凝望著一身隆重、一臉哀戚的盼兒,傅昱廷一陣心虛的慌亂,滿眼懊悔不迭:他是真的忙昏了頭,卻也是真的沒有把她的話當真:
“盼兒,對…對不起!我…今天是心荷…生日,我不知道你…你在等我,她生病住院,一個人在醫院…很可憐,我才答應去陪她,我真的沒想到你……”
沖到盼兒的面前,傅昱廷一陣急切的語無倫次,偏偏越是急,大腦越是一片空白,像是無頭的蒼蠅,東一句,西一句,顧不得細細斟酌哪句該說、哪句不該說,就顛三倒四地解釋了起來。
‘顧心荷’、‘生日’刺耳的字眼句句如針扎在心上,他衣服上還沾染著的白色奶油,清晰地諷刺著她的癡傻!盼兒沒有吵鬧,只是輕輕推開了胳膊上的手掌,淡淡地回了一句話:
“那你知道嗎?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淚,不受控制的潸然而下,刺痛的,卻不再是一個人的心。
“盼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就去買蛋糕、我現在就去準備生日禮物,我現在就陪你過生日,對不起,我——”
輕柔至極的一句話,卻像是扛不起的重擔狠狠壓到了傅昱廷的心上,揪疼得他要命,盼兒的淚,盼兒的冷漠,都像是凌遲的利刀,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沖上前去緊緊抱著她,傅昱廷前所未有的慌了、痛了!
“不必了!我的生日…已經過了,現在什么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我累了,想休息了!”
截過傅昱廷的話,盼兒揮手推開了身上的男人。
只要跟那個女人沾邊,他永遠都不會記得還有她的存在,傷一次,不醒,是她傻,傷兩次、三次還不醒,她就真無可救藥了。
沒有哭訴一句委屈,盼兒的語氣甚至平淡地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云淡風輕地說完,看了傅昱廷一眼,盼兒隨即轉過了身子。
“盼兒——”
痛徹心扉的喚了一聲,傅昱廷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除了無盡的自責、愧疚、懊惱,甚至還多了些許莫名的害怕。
這個時候,他寧可她跟他吵、跟他鬧、打他、罵他,也好過這樣讓人害怕的平靜,平靜得像一股風,隨時都會從他手中溜走般。
“如果做不到,請你以后都不要…隨便承諾!”
前進的步子倏地一頓,盼兒微微扭頭,卻只是扔下一句淡漠如冰的話,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算不上指責的指責,毫無力道,卻像是最嚴厲的酷刑,烙印在了傅昱廷的心坎上。
望著那飄然遠去的背影,傅昱廷渾身的細胞都像是被惡毒的蝎子給咬了,難受得窒息。想著她精心打扮、卻失落地干等了他一晚上,而他,卻因為陪別的女人過生日,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機會跟她說,還徹徹底底傷了她的心,傅昱廷的心,同樣的不好受。
原地呆愣了許久,傅昱廷隨即轉身跑進了廚房,不經意的一打眼,近乎溢出垃圾桶的花草、蛋糕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看著垃圾桶里那明顯精心準備的一切,看著那洗涮池中堆疊浸泡的餐疊,無力的垮下肩膀,傅昱廷的眼眶濕潤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準備了這么多!他竟然混蛋地讓她抱著希望空等了…幾個小時…而他失約的原因竟然還是因為…別的女人!’
瞪著那被毀壞殆盡的一切,傅昱廷仿佛都能感覺到今晚的她究竟是在怎樣的絕望中煎熬度過!深深的自責啃噬著他無法排解的心,近乎從來沒有下過廚房的他,第一次笨手笨腳地試圖做一些彌補。
不管怎樣,都是他負了她的一份情,就算已經晚了,他也還是想要為她做點事。
挽起衣袖,傅昱廷拿起鍋鏟,第一次學著煎雞蛋,煎糊了很多雞蛋、浪費了很多雞蛋之后,傅昱廷總算是弄出一個不會一半淌著蛋黃、一半焦成黑炭、看著勉強還可以吃的雞蛋,隨即又快速煮了一碗長壽面,傅昱廷才小心翼翼地端著回了臥房。
推開門,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傅昱廷走進臥室,竟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望著床上一側已經合眼熟睡的盼兒,低頭瞥了瞥手中做了許久、卻只算得上勉強能吃的心意,傅昱廷輕輕走到床畔,放到了靠近她一側的床頭柜上,只希望她看到,能感受到他的真心…稍微快樂一點。
“對不起,真得對不起——”
蹲跪在床側,深情凝望床上瑟縮熟睡的身影,傅昱廷情不自禁的輕喃低語,怕吵醒她,傅昱廷伸出的手…卻始終沒有碰觸到那近在咫尺的纖弱面孔。
沉默懺悔地盯著盼兒的睡容看了許久,直至腳上傳來酥麻的刺痛,他才掙扎著站起身子,放緩腳步往浴室走去。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一滴晶瑩的淚珠駭然滾落,黯然消失在柔軟的枕側,無聲亦無息,他不懂,她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三個字——
大半夜的折騰,加上滿心愧疚,傅昱廷睡得很是不安穩,直至天將亮,疲累至極的他,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個盹。
猛地睜開眼,天色已然大亮,倏地坐起身子,周遭卻已經是一片冷凝。
傅昱廷側轉身軀,呆愣了許久,碰觸著那早已沒有溫度的凹痕,瞥著那紋絲未動的碗筷,說不上來的空洞、失落頃刻填滿了他的心。
無精打采的爬起身子,傅昱廷倍感無力,似乎都什么都再也提不起興趣,打理完自己,傅昱廷才拖著沉重萬分的身子去上班。
一整天,傅昱廷的工作明顯都不在狀態,幾次拿起了手機,卻是看了半天后,又嘆氣地放了回去。明明工作堆積如山,他卻恍惚到心不在焉,忙中添亂,倍感心浮氣躁、度日如年。
挨過了下午四點,傅昱廷終于還是受不住地撥打了盼兒的電話。
“有事嗎?”
漫長的等待,電話接通之際,傳來的卻是盼兒冷漠至極的回應——別于往常的陌生、冷硬!像是當頭一個棒喝,讓傅昱廷的心情激動之余,熱情卻也大大減退。
“盼兒…晚上一起吃飯,好嗎?我過去接你!”
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抗拒、不快,傅昱廷明知道她一定還在生氣,卻還是選擇了在這個節骨眼上用他的熱臉貼她的冷屁股,他只是不希望這樣不再計劃、不是本意的巧合,破壞了兩人難得修好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