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晴天霹靂,盼兒的瞌睡蟲瞬間跑得一干二凈,驚詫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面前身形細條、一身明黃色長禮裙、脫俗若仙的女人身上。
只見,女人濃眉大眼,五官甚為驚艷,一頭烏黑的秀發飄逸亮澤,巧笑嫣然,微風拂過,仿佛都帶著她醉人的香味,簡約的長裙勾勒著她妙曼的身段,沒有珠寶寶氣的庸俗點綴,整個人卻散發著一種別樣高貴的魅力。像是童話里走出的公主,美麗得有些夢幻。
有那么一瞬間,盼兒看呆了。
而傅昱廷臉上的表情,更是無法形容的復雜。目光逡巡在兩人間,盼兒唯一能夠確定的是:
他們的關系不一般!她從來沒在傅昱廷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那種骨子里散發的寵溺,讓他的目光都柔得仿佛要滴水,對她而言,卻是相當的…陌生。
無獨有偶,對女人突來的沖擊,傅昱廷也明顯晃了下神,半天后,才緩緩拉下肩膀上的白嫩小手,慢半拍地回道:
“心…心荷?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到,下午有場演出,這不剛剛表演完,打算回酒店休息,回來的倉促,明天還要飛香港,就沒挨個告訴你們…反正等這場巡回表演結束,我就回來了,有的是時間再聚…昱,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家酒店?不是來…請我吃飯的吧!”
滔滔不絕地說著,女人的手還一直親密地半搭挽在傅昱廷的胳膊上,兩個人,看起來,熟稔至極,女人嬌俏自然,也十分的不客氣。
玩笑的說完,這才發現傅昱廷的背后還站著一個美麗的女人,顧心荷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這位是——?”
腦子里還一陣亂糟糟的,猛一轉身,看到身后的人影,傅昱廷的腦袋也瞬間炸開了鍋,不假思索道:
“新來的…秘書!”
話一出口,傅昱廷卻瞬間懊惱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上?,覆水難收,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一句慌亂中有口無心的話,竟然成了日后他最大再多努力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不明所以,收回目光,顧心荷依然故我的貼靠著他,笑靨如花地打趣道:
“你還真會享受!秘書一個比一個漂亮…這兒,怕是早把人家給忘到腦后十萬八千里了吧!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不會是打算……”
“別亂說!當然沒有!心荷,你明知道我……”
習慣性地,傅昱廷想要澄清,一開口,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盼兒呆愣的神情,他竟然心虛地嘎然而止。
“好了,開個玩笑逗你的啦!我當然明白!昱,你們是來談公事的嗎?重要嗎?我還沒吃晚飯呢……”
撒嬌的挽著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顧心荷的心里卻打著另一番算盤。
“不是什么大事!正好我訂了位子…”
轉身,硬是壓下了心頭的異樣,傅昱廷連介紹、解釋都沒有,直接開口打發了盼兒: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隨即,兩人轉身進了酒店。
呆愣在遠處,盼兒腦海中卻只有兩個字——‘秘書’!
針扎一般的兩個字,淬著毒深深刻進了她的心里。
她一直以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就算還談不上愛,起碼也是喜歡!法律上,他們已經結婚了,是名符其實的夫妻。夜晚的如膠似漆,白日的親密快樂還飄蕩于心,而今,她卻成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秘書!
多么諷刺的稱呼!卻又多么的貼切!
凝望著眼前金碧輝煌的酒店,想象著里面的燭光晚餐,盼兒的眼睛卻模糊了:
她的身份,不止沒有得到承認,還清清楚楚地被否認了!第一次,盼兒意識到,跟自己最親密的這個男人,這個一度感動、一度悸動的男人,原來,在他的心里,她什么都不是!那些美麗的記憶,不過是她自我良好的感覺。
心,痛得無法呼吸,點滴的希冀,也瞬間破滅,轉身之際,盼兒的淚如雨下。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哪兒,驀然回神,盼兒呆愣愣地就坐到了一側的休息椅上,夜晚的涼風瑟瑟,她的眸底,一片空洞——
開著車剛到十字路口,傅天霍的手機便傳來短信提示。
隨手翻開,眉頭卻不禁擰了起來:
【Sorry,臨時有約,怕是不能請你吃飯了…一個小時后,請你宵夜,好好補償你!不許爽約喔,麻煩你…多轉會兒吧!】
望著短信,傅天霍一陣莫名的來氣:
該死!搞什么鬼?死催活催的,他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了,才放他鴿子?
拿起手機,剛想回撥,不經意間,人行道上,一抹熟悉的孤寂身影陡然闖入眼簾,無意識地,傅天霍卻先行掛斷了電話。
“喇——”
身后,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過,他還是踩下了油門,放緩了速度,過了馬路,目光有意無意地還是定在那一點。
一路逡巡,沒有找到合適的停車地點,最后,傅天霍還是將車子停在了酒店不遠處的一處地下停車場里。
一路折回,站到了盼兒面前,傅天霍還有些難以置信地瞥了瞥四周:大晚上的,她一個人傻乎乎地在這兒發什么呆?
“你怎么在這兒?”
驀然回神,抬眸,盼兒的眼睛還明顯紅通通的!失魂落魄的起身,率先傳來的卻是一陣抗議明顯的‘咕嚕咕?!?。
垂眸打量著面前眉目輕垂的女人,隱約間,傅天霍感覺到她該是受了什么委屈,便沒再多問:
“怎么,你也還沒吃晚飯?正好,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抬眸逡巡了一周,傅天霍卻刻意避開了里約里薩大酒店,而指向了對面一間不大的中型餐館。
心情有些郁悶,見他選擇的方向也頗為符合自己的心意,也真是有些餓了,盼兒便沒有拒絕:
有個人陪著,她也能好受一些。
高貴檔次的大酒店里,傅昱廷跟顧心荷享受著精致的晚餐,心里腦子里卻明顯都有些恍惚得不對勁兒。
因此,一餐飯,傅昱廷都食不知味,聊著天,也是說過既忘,全然不入心。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做不到,心思煩亂地,卻也說不出個為什么。
對面的女人依然優雅如舊,如同雕塑,無從挑剔,享受著美食,臉上還盡是燦爛的笑意,本該看著就讓人舒服的臉,這一刻,傅昱廷卻始終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或許,在她面前,他從來就沒有對勁兒的時候。
端起紅酒,傅昱廷輕輕抿了下:“是打算定居,以后…都不走了嗎?”
“嗯,我的進修課程都已經念完了。世界巡回表演也進入了尾聲,跟師傅最后幾場表演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地方,總是,有些特別的感情,我已經聯系了一家音樂學院當導師…以后就在這里發展了,反正,音樂只是我的興趣…”
點點頭,傅昱廷沒再接話,心里卻復雜得說不出是不是高興。
他一直都不希望她出國,他一直都是希望她能留在這個城市的…而今…他不知道!
另一邊,相對擁擠、也相對熱鬧的餐廳里,傅天霍跟盼兒相對而坐,點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誰也沒有多話,氣氛卻倍顯和諧融洽。
沒有喝酒,傅天霍點了一壺茶,而盼兒,面前是一慣杏仁露,以往從不會覺得苦,這一晚,她最愛的飲品卻明顯有些變味。
幾次三番,傅天霍想要知道出了什么事,盼兒卻始終緊咬牙關,除了苦澀的一笑,什么都沒說。她越是如此,傅天霍越覺得有事,心疼她的堅強,也越發控制不住地想要關心她。
抬眸,傅天霍不禁被對面大吃大喝的女人深深愉悅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女人吃肉,還吃這么多…你的身材維持的很好!你都…不怕胖嗎?”
盼兒的動作并不優雅,可他看得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以往,跟他就餐的女人,吃得都比貓少,點名吃西餐,也只吃邊上的裝飾的配菜,就喊著飽了。一餐飯下來,不管吃什么,他唯一的感覺都是——浪費。
可是面前的盼兒,似乎真得很不一樣。
“可別這么說,要不,我會覺得你很吝嗇,根本不想請我!怕什么?何必為了別人折磨自己?不值得!”
特別還是為了男人!
將手中卷好的京醬肉絲塞進嘴里,盼兒心里又暗暗補充了一句,卻是一語雙關。
“呵呵,你真得很特別!”
吝嗇?某些方面,他的確是的!其實,往往越有錢的男人,也越是精打細算,換句話說,可能真得是吝嗇,可是,即便真如此,也從來沒有人敢當面這么說,可是,他并不生氣。
“慢慢吃,管飽…”
一時沒有節制,走出飯店的時候,盼兒已經撐得彎不下身子,心情卻明顯舒暢了很多,身后,傅天霍勾著唇,手里還替她拎著包。
“嗯,好撐…”
“正好,順道走走,我送你一程…”
一前一后微微錯開,兩人漫步前行著,剛走到一個小岔路口,剛想問問他是否要拐彎,盼兒一抬眸,一道熟悉的身影卻毫無預警地闖入了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