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嘯樓將手中的書本往旁邊的小幾上一扔,瞇著眼躺回錦榻上,懶洋洋地道:“過來,唸書。”
杜藍也不多話,走上前拿著書,隨便翻了一頁就開始誦讀。
“嗯,這丫頭長得不怎麼樣,讀書倒真是受聽。”葉嘯樓滿意地勾起嘴角,偷偷地望向杜藍。儘管仍然是那白皙的皮膚和平凡的五官,但在他看來卻越看越順眼。
看著看著,葉嘯樓突然坐起身來,狐疑地盯了杜藍幾眼,又悄悄地斜眼往鏡中望去。鏡中映出的,仍然是頂著兩隻黑眼圈的葉嘯樓??裳矍暗亩潘{,眼波脈脈、楚楚動人,早上那兩隻黑眼圈上哪兒去了?
被葉嘯樓這樣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杜藍的心跳突然有些亂了頻率,這書便再也讀不下去了。無奈地合上書,杜藍一臉誠惶誠恐地問:“大少爺,可是藍兒讀得不好?”
葉嘯樓搖了搖頭,倒回錦榻上,淡淡地道:“你繼續讀?!?
“是,大少爺?!倍潘{心裡鬆了一口氣。先前葉嘯樓那樣望著她,她還以爲他是看出了什麼破綻,現在看葉嘯樓並沒有什麼異常反應,便翻開書繼續往下讀,同時把指甲里扣著的迷藥悄悄地藏回袖中。
葉嘯樓就這樣瞇眼看著杜藍,心中不由得又有些惱怒起來。像杜藍這樣相貌平凡的小丫鬟,他從前是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的,可現在卻像中了魔似的,一看見這張平凡的小臉蛋就移不開眼,怎麼看也看不夠。
“我一定是病了?!比~嘯樓心中暗自嘆氣,心道:得給花陀傳個信,讓他來給我瞧瞧。
與此同時——
“……四百八十一、四百八十二……”樓下的葉慶卻在滿頭大汗地數那一排排書架上的數千冊書籍,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少爺最近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古怪了,這是爲什麼呢?
……………………
兩日後,葉嘯樓前往嚴府赴宴,帶了蝶舞同行,在玉箋、琴心和凝香等人哀怨的目光中,葉嘯樓將蝶舞扶上馬車,揚長而去。
“玉箋,你不是說蝶舞會失寵了嗎?”凝香兩隻白嫩的小手不停地絞著手帕,恨恨地看著遠去的馬車。
琴心也疑惑地道:“是呀,按說最近少爺最在意的明明是藍兒那個醜丫頭,怎麼卻帶了蝶舞赴宴?而且嚴公子明明專請了藍兒的。”
玉箋輕輕地咬著下脣,突然轉身回屋,邊走邊淡淡地道:“少爺願意帶誰去赴宴,那是少爺才能決定的事。我們還是安心在家等著少爺回來吧……這纔是我們做下人的本分。”
得知葉嘯樓要晚上纔會回來,杜藍卻是樂得把自己關在屋裡,蹺著腳樂呵呵地想:“嗯,那個花花大少在家的時候,進戲月樓怪危險的,不如今晚趁他還沒回來之前,把玉箋她們放翻,就不信還拿不到那木匣中的東西?!?
這一次,杜藍可是有了充分的準備,信心十足地準備在今天晚上大幹一場。正當她在心中謀劃晚上行動的細節時,“噼噼啪啪”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杜藍的眼睛眨了眨,臉上便顯出些無奈的表情。
小閣一邊猛拍著門,一邊在門外嚷嚷:“藍兒,藍兒,你又在偷懶嗎?”
杜藍開了門,嘆氣道:“二少爺,現在是午休時間,我這不算偷懶吧?”
小閣將兩隻胖乎乎的小胳膊抱在胸前,揚著圓圓的下巴道:“哼,你以爲大哥不在家你就可以偷懶?哼,本少爺一定要將你這個懶丫頭看緊了?!?
杜藍東望望,西望望,然後奇怪地問:“二少爺,今天三小姐怎麼沒來?”總是成雙成對出現的兩個小傢伙突然少了一個,杜藍還真有點不習慣。
小閣的包子臉皺了皺,沮喪地道:“小池昨晚踢被子著了涼,今天被張媽關在飛花池裡出不來?!?
“三小姐生病了?”想起那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娃,杜藍的眉宇間浮上一抹關切之情。
小閣瞅了瞅杜藍的神情,這才吱唔道:“小池都快被張媽用大被子捂熟了,藍兒,本少爺命令你到飛花池去給小池講故事……不然她一直哭?!?
“?。俊倍潘{愣了愣,這纔會過意來,看向小閣的眼神便溫柔起來。別看這小閣平時比葉嘯樓更愛擺少爺架子,但對雙胞胎妹妹小池卻是好得不得了,比那個只顧自己尋歡作樂,對弟弟妹妹不管不顧的葉嘯樓好多了。
“好的,二少爺,我們走吧?!倍潘{點了點頭,隨手關上房門,跟著小閣往飛花池跑去。
一路上,杜藍暗暗地打量周圍,這才發現,葉府內有許多曲繞的小徑,有些成圓形,有些成八字形,中間花木相隔,白日裡只覺得富貴雅緻,晚上卻能讓人迂迴不辨方向。若不是有心觀察,還真是不易察覺。
走了不久,兩幢相鄰的小樓出現在眼前。杜藍用眼角的餘光瞧了瞧小閣,眼前便浮起那晚所見的穿著肚兜的小閣抱著小池入睡的情形,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再擰一擰那張肉嘟嘟的包子臉。不過,現在那張小臉上佈滿了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憂慮之色,杜藍也還記得自己目前是丫鬟身份,只好悻悻地捻了捻手指,暗道:“反正今晚也要出來,如果血玉佩順利到手,乾脆就把這兩個娃娃一併帶走,回到天青峰,要怎麼擰他們的臉蛋,還不是本姑娘說了算嗎?”
小閣伸手一指飛花池,對杜藍道:“小池就在樓上?!?
“哦,二少爺是住在這邊嗎?”杜藍明知故問地指著聽風閣發問。
“嗯?!毙¢w應了一聲,便拉著杜藍的衣袖“呼呼”地往飛花池的樓上跑,邊跑還邊嚷嚷:“小池,你別哭了,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杜藍皺了皺眉,急急地跟著小閣上樓。以她的耳力,當然早已聽得明白,樓上正傳出小閣抽抽答答的哭聲,還有一個婆子正在絮絮叨叨地念:“哎喲我的三小姐呀,乖池池,快把這藥喝了……不行不行,不能把被子揭了,孫大娘說了,要捂出汗才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