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把這個帶上吧。”青杏追上沈月,從懷里掏出一塊面紗,不由分說的蓋在了沈月的臉上。
沈月有些不高興地扯了扯臉上的面紗,皺眉道:“我為什么要帶這個東西?”
“小姐您聽奴婢的準沒錯。”青杏鼓著一張娃娃臉,努力做出語重心長的模樣。
他們家小姐這張臉說是禍國殃民都不為過了,剛才她就看見一個人看他們家小姐直接看呆了撞樹上去了。
這要是就這么走出去,還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亂子呢。
更何況,現在流言滿天飛的,小姐實在不適合拋頭露面啊。
“好吧。”沈月看著青杏認真的小臉,無奈地點了點頭。
帶面紗就帶面紗吧,她現在只想出去玩兒。
前世,年幼的時候她所有空余時間基本上都在學習蘭妃為她安排的課程,后來便是忙著為帝塵墨清除異己。
再后來,她嫁入墨王府,又為了帝塵墨奔赴戰場,到最后進了那重重宮墻之中,再也沒能出來。
重生歸來之后,她滿心想著復仇,每日沉浸在勾心斗角之中。
仔細算算,她活了兩輩子,竟還是第一次這么悠閑的出來逛街呢。
看著街邊小攤上那些普通的東西,她竟然也覺得十分稀奇,,沒一會兒,青杏的兩只手上就堆滿了大包小包。
“小姐,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青杏艱難地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她都快累死了。
沈月轉頭看了青杏一眼,才發現自己竟然買了這么多東西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她掩飾性的輕咳了一聲,眼睛一轉,正好瞄到不遠處一座精致大氣的酒樓,忙道:“我看那間酒樓不錯,我們就去那里休息一會兒吧。”
青杏此時已經累得頭暈目眩了,根本沒有注意她指的是什么地方,忙不迭地便點頭同意了。
進門之后,才發現不對,卻已經來不及了。
京城之中各種酒樓林立,想要在這么多酒樓中拼殺出一席之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你背后必須得有后臺撐著。
這京城里一塊牌匾掉下來砸到十個人,可能九個家里都有當官的。如果沒有點權勢撐腰,這店怕是剛紅火起來,就要遭受家破人亡之災了。
但,單單有后臺也不行,有后臺只能讓人不敢隨意壓迫你,卻不能讓人心甘情愿到你這里來光顧。
所以,還必須得有特色。
京城里最出名的酒樓有三家,其中一家是百年老字號,祖傳菜譜,某些招牌菜讓吃慣了御廚手藝的皇帝都贊不絕口,店里還掛著先帝親賜的牌匾。
另一家,祖傳秘方釀制的狀元紅酒,比別處都要香醇許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曾經連續三位狀元考前都喝過這家的狀元紅,從此這家酒樓就打響了名號,每日里文人墨客云集。
因此在店內留下了許多名家未發跡前的手跡,由此更是吸引了許多外地書生不遠千里前來瞻仰。
最后這一家,就是面前這家,相對于前面兩家來說,就比較接地氣了。
這家酒樓最出名的便是那說書人。
這說書人說的書可不是一般的癡男怨女,江湖俠客,而是那高門大戶里不為人知的陰私密事。
按理說,這樣囂張的家伙,早就該被各大家族摁死了,可偏偏他就是活得好好的。
慢慢的,眾人便也意識到,這說書先生定然不簡單。
各大家族干脆也放了手,反正他說的事雖然丟臉,但卻并不至于丟命,還算是在他們的底線之內。
由此,這酒樓便吸引了一大批對高門大院向往又好奇的平民百姓,同時也引來了許多以風聞奏事的御史。
因為御史們發現,這說書先生絕不是信口胡說,只要是他說出口的,那必然是真相。
照此參本,必然一參一個準。
甚至還有互相有仇的人故意給這說書先生送對方的丑事,讓說書先生來說,最后竟是連許多達官貴人也喜歡到這里來坐坐了。
畢竟,八卦是人的天性嘛。
沈月就這么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一腳邁了進去。
臺上,說書先生正口沫橫飛的說著,臺下觀眾們聽得如癡如醉,除了小二,根本沒人注意她們兩人。
青杏忙要將沈月拉走,卻苦于兩手都被包裹占滿了,根本空不出手來,只能小聲勸道:“小姐,這家的菜沒有御珍樓好吃,咱們去御珍樓吧
此時臺上那說書人正在講穆王府郡主如何刁蠻跋扈的事跡,她正聽得高興呢。
她前世和這這穆王府郡主司徒玉兒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兩人并沒有什么交情,也不過寥寥說過幾句客套話罷了。
對司徒玉兒她并沒有什么了解,只隱約覺得,司徒玉兒似乎對她頗有敵意,不過一個嬌蠻任性的郡主罷了,她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能讓她記住,也不過是因為司徒玉兒出身穆王府罷了。
這穆王府雖然是異姓王,穆王爺也并不掌權,但他卻生了個好兒子。
穆王世子司徒擎年紀輕輕便手掌北疆三十萬兵馬,在民間更是有戰神之稱。
有司徒擎在,穆王府在京中可以說是權勢滔天也不為過。
可惜,天妒英才,前世三年后司徒擎便因叛徒出賣,戰死北疆……
“兩位姑娘里邊請,包廂已經滿了,兩位是要在一樓還是二樓雅座?”
思緒驟然被小二招呼的聲音打斷,沈月才回過神來。
“二樓雅座吧。”
“好嘞,二位姑娘隨我來。”小二殷勤地將兩人迎到了樓上,又給兩人推薦了一番店里的招牌菜。
沈月對吃的并沒有什么講究,別說當初被帝塵墨關在冷宮,有吃的就不錯了。便是在北疆打仗的那幾年,雖然她這個將軍不至于餓肚子,一頓飯里卻也是極難見到葷腥的。
對她來說,吃飯不過是填飽肚子罷了。
隨便點了幾樣小二推薦的招牌菜,便讓小二下去了。
一回神,才發現,樓下說書人已經從司徒玉兒如何虐待下人說到了她思慕寒王,放言除了她之外沒有人配得上寒王妃這件事。
原來,司徒玉兒竟是喜歡帝修寒的嗎?
不過,前世這兩人最后也沒有走到一起,看來是有緣無分了。
沈月感慨的想著,卻不想,說書先生話鋒一轉,竟然說到了她的頭上。
“話說,司徒郡主神女有意,那寒王殿下卻是襄王無心……一場江南之行,美人落難,英雄拔刀相救,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那相府大小姐可謂仙姿玉貌,傾城絕世……”
沈月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問青杏道:“這說書人說的是我?”
雖然她也覺得自己的相貌還算上乘,但這說書人說的也太夸張了吧。
“是啊是啊。”青杏小雞啄米似的點著小腦袋,興奮地道:“這說書先生還挺有眼光的嘛。哎呀,要是奴婢也有這么好的學問就好了,仙姿玉貌,傾城絕世,形容的太恰當了,奴婢怎么就想不到這么好聽的詞呢。”
說到最后,她禁不住苦惱地皺了皺眉。
沈月的嘴角不由抽了抽,無言以對。
正在這時,旁邊卻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嗤笑,“什么仙姿玉貌、傾城絕世,不過是一個沒見識的鄉巴佬隨口胡謅罷了,你們竟還好意思坦然接受,這臉皮怕是比這京城的城墻還厚了吧。”
沈月還沒開口,青杏卻立刻橫眉豎目地站了起來,怒瞪向那說話的女子,“你是什么人?”
“怎么,敢說不敢認啊?”那女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絲毫不把青杏看在眼里。
沈月不由瞇了瞇眼睛,聽這女子的話,顯然是知道她是誰,卻還敢這樣直白地跟她的丫鬟嗆聲,就只有兩種可能了。
要不就是天生膽兒大,要不就是有所依仗。
看這女子一身丫鬟的打扮,難不成是司徒玉兒身邊的丫鬟?
她正猜測著,便見一青衣女子裊裊婷婷地踏上樓來,輕聲漫語地斥責了那丫鬟一句。
“柳兒,莫要無禮。”
居然不是司徒玉兒,而且這女子前世她卻是從未見過。
沈月挑了挑眉,揚聲道:“不知這位小姐是……”
她剛開口,便聽到周圍接二連三響起了幾聲驚呼,“是月琴姑娘。”
“月琴姑娘之美貌果然名不虛傳。”
“京城花魁,實至名歸。”
“花魁?”青杏不由驚呼出聲,沖口道:“那不就是妓1女嗎?”
“住口。”柳兒忍不住漲紅了臉反駁道:“我家小姐是清倌人,才不是,才不是……”
青杏冷哼一聲道:“遲早不都是要賣的,一樣是賤籍。”
她本不是刻薄的性子,只是那柳兒一上來便毫無緣由的嘲諷她們惹了她不高興罷了。
沈月并沒有訓斥青杏,本就是那柳兒挑釁在先,她們若是不回擊,倒顯得她們軟弱了。
況且,青杏的話雖然不好聽,卻也沒錯。
雖說女子淪落風塵大多并非自愿,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但這也分人。
沈月看面前這位月琴姑娘似乎就十分享受自己的身份,對那些男子的追捧也十分自得的模樣。
既然自甘墮落,就別怪人看低了她。
柳兒指著青杏,氣得說不出話來,月琴終于站了出來。
不得不說,月琴確實是個美人,單論長相,便是和沈薇薇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而且,這月琴雖然出身風塵,身上卻難得的沒有什么風塵氣,反而有一股說不出的優雅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