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31日，8時。
水原城，美第8集團軍第1軍指揮所，李奇微手拿麥利特中校帶回來的“志愿軍漢江阻擊戰布防圖”，仔細研究著……
修理山主峰，我觀看著美軍來來回回的運傷員和尸體……
覃十八率兄弟們，將我們藏身的坑道又向里挖了幾米，擴寬、擴高了不少。
現在，這坑道就近二十米長了，藏半個連都沒問題了……
“覃十八，馬三炮，現在繳獲的東西有不少。你們去趙團長那里，每人弄一頂鋼盔，一條睡袋等裝備。晚上我們去水原城！”我說道。
“是，周參謀！”覃十八，馬三炮一齊說道……
不一會，兩個人的部下，就一人背了一個繳獲的美軍單兵背包、鋼盔等。
里面睡袋、食品、彈藥什么都可以放。
可以說，在第50軍，我們的裝備是最齊全的……
晚上0點，兄弟們休息好了。
我準備帶他們去水原城搞搞破壞了。
“金永姬，你那電臺重達80斤，太過笨重，留在坑道里。馬三炮，M2重機槍重達104斤，也太重了。所以你只帶一挺重機槍，7挺三零輕機槍。對了，帶上你那8門迫擊炮，4門57毫米無后座力炮，5具８９毫米巴祖卡火箭筒。”我說道……
“是！”兩人一齊說道……
我與趙團長說了一聲之后。
我正要率隊出發。
忽然，一個人影跑上主峰。
“連長。我回來了！”我一看，正是新兵虎。
“回來了就好，一起走……”我說道。
“連長，我們去那里？”虎問道。
“去水原城！”我笑道……
隊伍繞路向山下走去。
我走在最前面。金永姬跟在旁邊，后面是覃十八率領的41人。
押陣的是山炮連的馬三炮帶著的74人。
全隊和我在內，總共是116人。
我心想，這可是個吉利的數字……
這修理山離水原城雖只有13公里，但公路上盤踞著敵人一個軍。
我們只得走山路……
這樣，走到2月1日凌晨7點，我們才到達水原城城外群山之中。
“馬三炮、覃十八，率隊休息。晚上我們再行動！”我命令道……
戰士們立即打開鴨絨睡袋，躲在密林中休息起來……
這鴨絨睡袋真是好東西呀，十分暖和！
晚上20時，我率隊往水原城而去……
此時。天氣十分寒冷。
寒風夾雜著大雪、冰雹，打得人臉生疼！
手腳也凍得發麻。
幸好我們裝備好，人人都穿著防雪靴、戴著皮手套，勉強可以堅持前進……
“噠噠噠噠噠噠”
“轟隆隆”
忽然，前面傳來激烈的槍炮聲。
“金永姬。那是什么地方？”我問道。
“那是離水原鎮6公里，水原城西面的支撐陣地，381高地！”金永姬說道。
“前面必定是友軍在偷襲敵人，我們去看看！”我率隊急往381高地走去……
走了一段路。我看見前面亮如白晝。
我舉起夜鷹望遠鏡一看。
只見381高地前，兩個高50來米的小山包之間的一個鞍部的雪地上。伏著一大片身著黃軍裝的士兵，約有一百多人。
這支志愿軍部隊運氣不好。剛好到了兩山之間的鞍部，就被敵人發現了。
敵人用探照燈將他們罩住，381上約一個排的守兵，用重火力朝他們猛打。
撒，撒不了。
打，381高地上的敵人的幾挺機槍，打得這部分志愿軍抬不起頭來。
忽然，我只見這支志愿軍的一個連長揮槍，大吼道：“拼了！拿下381高地。”
這部分志愿軍戰士，立即野獸般嚎叫著，分兩路向敵人發動了沖鋒。
100多條血性漢漫山遍野的狂吼著，向381高地沖去。
這劇烈的吼叫聲，竟然壓住了咆哮的北風……
“快，我們悄悄從背面，上去夾攻敵人！”我急下令……
我率隊一陣猛跑，繞到381高地反面。
然后，我們向381高地拼命爬去……
不一會，我最先爬上了山頂。
我急舉起夜鷹望遠鏡一看，只見半山腰上。
那個連長帶人接近主陣地時。
那個連長前面十米外，有一個低矮的地堡，正噴出一道道熾熱的火舌。
那個連長模樣的人，中了三發彈。
一頭栽到在雪地上！
忽然，他的通信兵滾過來，用身體抱住了他。
敵人的機槍響了，通信員中彈犧牲。
接著，他的手下，也一個個滾過來，也不斷中彈犧牲……
犧牲的戰士們的熱血匯成一條條血流，將瑩瑩白雪染得血紅……
“前面有暗堡，不能上來救我，得先派人用手榴彈把暗堡炸了！”那個連長見戰士們為了救自己，犧牲了十幾人，不由掙扎著高叫道……
我看得怒不可遏。
**，一下死了一大片志愿軍，這太慘了！
這時，兄弟們都爬上來了。
“快，敵人火力被正面的志愿軍吸引了。覃十八，馬三炮，我們從后面快點進攻！”
我飛快的從懷里拿出一個壓滿8發彈的彈夾，插進迦蘭德M1CC狙擊步槍內。
我率隊繼續往敵人爬去。
爬到一百米處。
我仔細一看，只見敵人這個排是南韓士兵在防守。
他們只有四道戰壕。每個戰壕約有一個班的士兵。
此刻，他們沒有想到背后也有志愿軍爬上來。
所以這個排的南韓士兵，全部伏在戰壕上。
他們背對著我們，用輕、重機槍、迫擊炮、無后座力炮、步槍、沖鋒槍拼命向正面進攻的志愿軍開火。
戰壕左右各有一個堅固的大地堡。
我估計這地堡可以四面開火。
這兩個大地堡可得先拿下。
我率隊又往前爬了50米。已快到四道戰壕面前了。
由于風雪很大，敵人還是沒有發現我們。
我指著探照燈和那兩個地堡，說道：“馬三炮，快，打掉探照燈和那兩個地堡！”
“是，周參謀，看我的！”馬三炮說道……
馬三炮一聲令下，二名戰士肩膀上的57毫米無后座力炮。火焰狂噴，二發炮彈一前一后，將探照燈炸得粉碎。
但幾發無后座力炮炮彈，打在地堡上。卻彈了回來。
馬三炮急道：“我操，換穿甲火箭彈！”
戰士們急找出兩發，本準備用來打坦克的，十分珍貴的穿甲火箭彈。
馬三炮和一個戰士扛起馬祖卡火箭筒。
瞬間，2發穿甲火箭彈閃電一般。向兩個地堡飛去。
“轟隆隆”
二聲巨響中，兩個大地堡，各倒塌了半邊。
里面的敵人全被炸死。
敵人聽到動靜，一個班立即轉身向我們射擊。
“快打步兵！”我一聲令下。
馬三炮立即指揮戰士們。用4門57毫米無后座力炮，5具８９毫米巴祖卡火箭筒、8門迫擊炮朝敵人一股腦打去。
“轟隆隆”、“轟隆隆”
敵人的戰壕頓時被打得一片烈火硝煙。
“噠噠噠噠噠噠”
山炮連的一挺M2重機槍、7挺輕機槍也一齊開火。
“連長。我們沖過去吧？”覃十八說道。
“不！等馬三炮的炮彈、火箭彈、迫擊炮炮彈打光了再說！”我說道。
“敵人才一個排？這？……這不是浪費彈藥嗎？”覃十八不解的說道。
“不，不浪費。只要兄弟們少死傷一個人。比多少彈藥都強！”我說道。
“轟隆隆”
“噠噠噠噠噠噠”
馬三炮的山炮連的老兵，打過日本鬼，還打過林總四野的部隊，技術果然十分高超。
我只見山炮連的炮彈、彈如狂風暴雨一般，向50米外的敵人密集打去。
無后座力炮直瞄射擊，迫擊炮的也全部平射。
連輕、重機槍潑水一般的彈，也如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的打在敵人頭上。
敵人的戰壕被無后座力炮、迫擊炮炮彈一段一段打塌。
這個排的南韓士兵，被一發發火箭彈猛烈的爆炸引起的沖天大火，燒得鬼哭狼嚎。
馬三炮強大的火力整整打了20分鐘。
最后，馬三炮的彈藥全打光了。
這個排的敵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好了，輪到我們了！”
我一揮手，率偵察連向戰壕爬后。
戰壕內的敵人早被打得半死。
只有10來個敵人搖搖晃晃站起來，持槍向我們反擊。
我伏在雪地上，屏息瞄準，“碰、碰、碰”，一連打死三個南韓士兵。
“噠噠噠噠噠噠”
41名兄弟的37把M1步槍，4把M3沖鋒槍也一齊開火猛打，手雷猛扔。
瞬間打出了五百多發彈，幾十個手雷。
這幾個可憐的南韓士兵，早被我們打得全身象篩一般。
等我跳進戰壕，發現戰壕內，只有40多具南韓士兵殘缺不全的尸體……
戰士們繳獲了大量的彈藥和三十多把槍枝。
“周連長，你是對的。我們無一傷亡，這仗打得爽！”覃十八說道。
“你明白了就好。作戰之前，要計算一下收入與支出。象這種小戰斗，明顯能全殲敵人，就不要省彈藥。這樣可以減少戰士的傷亡。而且，用強大的火力快速消滅了敵人。一樣可以繳獲敵人的彈藥補充自己！”我說道。
“對，我的觀念落后了。”覃十八說道。
“馬三炮，覃十八，帶一半人跟我走。其他人繼續打掃戰場！”說完。我往山下走去。
我們往山下走了約50米。
走了一段路之后，只見山腰上，那個地堡的機槍，還在往正面進攻的志愿軍噴著火舌。
“媽的！馬三炮，滅了他！”
馬三炮立即下令四門無后座力炮抵近50米瞄準射擊。
四名戰士扛著無后座力炮向下爬去，他身后的人連忙遠遠閃開。
爬到近前，四名戰士一齊開火。
他們身后，立即噴出四道長達五、六米的火舌。
緊接著。四顆無后座力炮炮彈一齊打中低矮的地堡。
“轟隆隆……”
這個地堡瞬間飛上了天空……
戰斗結束了……
我率隊向正面進攻的友軍走去。
“志愿軍第39軍第116師第347團偵察連連長，西線前指作戰參謀周小兵！”我說道。
“第50軍149師445團1營第2連連長蘇紹卿，首長好！”
蘇紹卿連忙向我敬了一個軍禮。
“這受傷的是誰？你們犧牲了十幾人救他一個人？”我問道。
“這受傷的是我們一營的教導員林家保！”蘇紹卿說道。
我這才明白了。
志愿軍軍中，按黨指揮槍的原則。在一線部隊設置了教導員，指導員，政委。
教導員，全稱是政治教導員。
教導員，指導員。政委，這三個職務都是黨務干部，相當于“書記”。指導員是連級干部，教導員是營級干部。而政委是團和團以上干部。
難怪他們拼命想搶救這個林家保。
我看著擔架上的林家保。
只見敵人的機槍彈在他身上搗了三個窟窿，肚上中的兩彈從后背穿出后。將一片肺葉帶離胸腔，傷勢十分嚴重。
“教導員。我們回去吧？”蘇紹卿連長輕聲說道。
“不……為了救我。2連指導員史述寬……通訊員錢善灝……謝正治……，一共犧牲了十幾人。不值……不值呀……都是我的同鄉呀！都帶走……”林家保悲痛的說道。
我理解林家保！
他們一共犧牲了18人，還有30多個傷員。
這把18位戰友扔在這荒郊野外，他不舍得呀！
我向水原城看去，一片雪亮的燈光中，只見敵人的大隊人馬，和十幾輛坦克已隆隆開出城外。
我嘆了一口氣，背著18名戰友的遺體回去，已不可能了。
“林教導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敵人的授兵已快到了，就地掩葬吧？”我肯切的說道……
林家保沉默了。
我也沒再說話。
我知道，作為一個對敵作戰經驗豐富的一線指揮員，他一定會理解我的話。
帶走18具戰士的遺體，實在是太難了……良久，兩行熱淚從林家保眼里流出。
“好吧……”林家保痛苦的說道……
一個低哇地里，18具志愿軍戰士的遺體整齊的擺放在一起，每人身上蓋了一件軍大衣。
但凍土比花崗巖還硬，大隊敵人又近在眼前。
戰士們都看著我。
我無法可想，只得下令：“用積雪當泥，將戰友的遺體掩埋了……”
一會兒，晶瑩的積雪，便掩埋了這18名戰友。
第2連的戰士一齊放聲大哭。
我熱淚盈眶，高聲道，“全體都有，敬禮！”
200多名志愿軍士兵全體立正，向戰友們敬禮告別……
然后一齊消失在茫茫的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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