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艾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天。
她本是無憂無慮的富家女,就算自己沒什麼本事,光靠著溫家的生意和財富,也足夠生活得十分富裕了。
她可以像溫柔那樣,每天逛逛街,在衣櫃裡堆滿名牌衣裙和首飾,也可以學者管理家族的生意,將來做個女強人。
小的時候,她也許也想過問家裡要一筆資金自己開個小公司,做出自己的事業來。
然後就是跟安修廷結婚生子,做個依附於他一輩子幸福快樂的小女人。
可哪曾想,兜兜轉轉,自己竟然會走到這一步。
珠寶節展出過後,因爲她的形象在一羣歐美人中顯得十分特別,再加上這種天價翡翠也是第一次在歐美珠寶展上亮相,所以一下子將她的名聲推向了巔峰。
溫艾剛換了一身稍微簡單些的酒宴禮服出來,就被一羣記者團團圍住,將她簇擁到公告臺上,蜂擁著向她提出問題。
她的眼睛都快被閃瞎了,臉上卻還要保持著微笑。
這樣的場面,讓她腦海中一下子就浮現起森覓的話——“我絕對不會看走眼,溫,你就像那塊東方美玉一樣,無論外表還是價值,磨礪之後一定會給人帶來驚喜,你是不該被低估的。”
嘴角輕輕翹了翹。
說得一點都沒錯,自從溫家衰敗安修廷背叛之後,她就一直在低估和隱藏自己。
她被武萌和安修廷打擊得再也擡不起頭,早忘了自己也曾經肆意張揚過。
不過也就像森覓所說,正是經過了這樣一段痛苦的磨礪,她纔會有現在的小小成績吧。
漂亮的女記者一邊恭維,一邊將話筒遞到溫艾嘴邊:“請問你已婚了嗎?”
這個問題可謂是十分冒犯而且尖銳,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個有職業素養的記者是絕不會問出年齡和隱私這樣的問題。
但溫艾卻心裡有數,這是森覓的安排……
“很抱歉,我不想回答你這樣的問題。”她微微皺眉,搖頭看向其他人。
其他記者也有問題要問,主要是問她來自哪裡,還有人問她身爲東方人,認爲珠寶節上最美的寶石是那一款。
溫艾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逐一回答,謙遜又溫柔的風格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喜歡。
“溫小姐,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呢?還是你們東方人都這麼傲慢,只喜歡回答恭維你,對你有利的話題?”
之前那個女記者忽然再次發生,又突破重圍,將她的話筒遞了上來。
一時間原本和樂融融的場面瞬間尷尬,有幾個人眼中閃過不贊同,但溫艾暫時只是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一枚,那女記者卻是一家很出名的媒體代言人。
其他記者跟她也算是同行,自然不會開口得罪,只是紛紛皺著眉頭看她。
溫艾像是一隻被逼進角落裡的小鳥,原本就嬌小可人的她,此時更顯出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我拒絕回答你。”她絲毫無懼對方的來頭,直接反駁了對方。
這樣的性格更加讓人欽佩和喜歡,不少人都投來欣賞的目光,現場也聚集了更多的人。
正在氣氛十分膠著的時候,忽然一個俊朗高大的身影從後臺經過,看見這邊的情況,立刻加快腳步趕了過來。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攬住溫艾的後背,若即若離,看上去既紳士禮貌,又像是十分親密,對她多了一重保護。
“這個問題我可以替她回答。”流暢清爽的男聲傳來。
衆人只覺眼前一亮,手中的攝影機不不自覺擡高了幾分,將這身材不輸歐美人的亞洲男人也拍攝進去。
“謝卉?”溫艾迴頭仰望,有些吃驚一般微微張嘴。
“放心,一切有我。”謝卉優雅一笑,與他平時那種呲牙咧嘴的笑容簡直差之千里。
他安撫了溫艾幾句,轉而就對那女記者笑道:“溫還沒有結婚,不過你這樣急迫也沒用,因爲有我在,不論男女,你們都沒有機會了。”
他的話瞬間引起一陣不小的鬨笑,遠處圍觀的工作人員和來看展覽的本地人還適時吹響了幾聲口哨!
“你怎麼知道我的想法。”女記者一曬,聳肩嘟囔了一句,只好也跟著自嘲笑笑。
一場原本幾乎要引起爭端的小事故,就這樣被謝卉輕輕化解了。
溫艾充滿感激地回頭,謝卉低頭看著她微笑,閃光燈驟然大亮,衆人對這一對東方藝人的印象和好感也油然而生!
安修廷站在電視前的身子有些僵硬。
當看見謝卉出現在溫艾身後的時候,他心裡就格外的不舒服。
一旁的助理汗都下來了,連忙小聲勸說道:“安董,這也許都是經紀公司的安排,做不得數的。”
安氏集團也有入股一些影視娛樂公司,所以對這其中的門道也並不陌生。
“我知道。”安修廷答應了一聲,神色卻絲毫沒有轉晴。
他了解謝卉,如果那句話不是他真實的想法,他絕對不會說得這麼自然,這麼心甘情願,哪怕是給他再多好處恐怕他也不會答應。
這個傢伙,果然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惦記上了溫艾。
頭腦裡一直隱隱約約的感覺,在這一刻忽然變得特別清晰,他注視著謝卉的目光微微帶寒意。
“有我在,你也沒有機會。”
溫艾在謝卉的護送下回到休息室,才一進門就立刻彈開,一下子離開他一臂寬。
謝卉不滿意地哼了一聲:“過河拆橋。”
溫艾完全沒搭理他這句話,今天這一幕,完全是事前橋對好的臺詞,她覺得自己演繹的很不錯,過程幾乎騙過了所有人,結果也非常好,等回去之後森覓一定會大大誇獎她的。
她畢竟是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所以每走出一步,不光是森覓滿意高興,就連她自己也特別高興。
溫艾正得意著,手機忽然傳來震動。
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將手機握在手上,她也不知爲何有種不做賊也心虛的感覺。
“我去下洗手間。”她小聲說道,低著頭也不敢看謝卉,夾著尾巴就
往外走。
謝卉揮手一抓,一把拎住她的領子:“回來。”
溫艾輕輕咬著嘴脣,站在原地沒動,像個犯錯的孩子。
她知道謝卉因爲她的事情特別討厭安修廷,她現在要接安修廷的電話,總覺得像背叛了他似的。
“披件外套再去。”謝卉只顧著照鏡子,還陶醉在自己剛纔風騷的表現之中,根本沒留意她神情的變化。
一件長長的外套兜頭而下,將溫艾罩了個滿頭滿臉。
溫艾心中一暖,笑著說了聲謝謝,穿好衣服轉身出去。
等走到外面沒人的時候,她這才掏出手機,再次看了一眼那個號碼。
果然是安修廷沒錯。
她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可能是很關心他妹妹到底如何,也很關心他到底會把武萌怎麼樣吧。
總之以前從沒期待過安修廷的電話,甚至一點點有關他的消息都像是催命符一般,讓她逃還來不及,可這一回,她居然瞞著謝卉出來,就爲了聽他怎麼說。
輕輕嘆了口氣。
安修廷可真夠討厭的,就像是給她講了一個驚險刺激又沒講完的故事,吊著她的胃口,讓她不得不繼續聽下去。
電話斷開一次,卻執著地又響起來。
溫艾這回毫不猶豫地接聽起來,小聲道:“有什麼事?”
安修廷筆挺地站在屋子中央,電視裡還在播放著珠寶展的盛況,他渾身的氣勢冷得足矣把一旁的助理凍死,可對著溫艾說出來的話卻絲毫聽不出任何異常。
“你最近怎麼樣?”
溫艾一愣,她還能怎麼樣,只要沒有他在她身邊折騰,她一直都過得挺平靜的,也挺好的。
這話明明應該她來問吧。
有些猶豫地哼哼兩聲,還是開了口:“我還好,你呢,人找到了嗎?”
好像她很關心他一樣。
話一出口,瞬間又有些後悔,好在安修廷根本沒聽出來什麼似的,仍舊是那一個平靜簡潔的語調:“人找到了,平安無事。”
“哦,那就好……”溫艾有些慶幸。
她雖然對那女生沒什麼好印象,不過那天晚上自己暈倒是她給看的診,如果不是因爲她姓溫的問題,那女生還很熱心的要幫她叫車什麼的。
後來出了事,也不知道跟她和安修廷那天去打擾有沒有什麼關係。
不管怎麼說沒事就好,她可不希望自己認識的人出什麼事。
尤其她還是安修廷的親人,安家的人簡直就是瀕危動物,她被安修廷恨了這麼多年,真是恨怕了。
聽見她這邊不說話,安修廷這才接上開口道:“我在媒體上看見你在珠寶展的表現了,非常亮眼,很不錯,恭喜你。”
溫艾一愣,隨機感覺胸口猛地跳了一下。
安修廷居然看見她了!
她當時完全沒想那麼多,沒想到國內也會看到,更沒想到他也會看!
心咚咚跳得慌亂,努力回憶自己之前的表現,甚至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
怎麼想也想不出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腦子裡一下被他的誇獎衝得亂七八糟。
隔了半天,她纔有些結巴地說了一句:“謝謝。”
安修廷不善言談,他們兩人從前的談話,都是溫艾嘰嘰喳喳的纏上去,現在溫艾一句主動的話題都沒有,而他說出的話題,她也只是簡單地迴應幾個字。
安修廷想起她剛纔和謝卉之間的互動,心裡忽然泛起一陣酸意。
“安修廷,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掛了,我得快點回去了。”
溫艾對著沉默的那頭,快速說道。
她再不回去,謝卉那個急性子一準要出來找她到時候又要吵起來鬧得不愉快了。
“我沒事了,只是來恭喜你一下,你有事就去忙吧。”安修廷一陣鬱結,也只能壓著心思掛了電話。
溫艾將電話收起來,有些忐忑地跑回休息室,謝卉正要出來找她,兩人差點迎面撞上。
“你做賊去了,這麼慌里慌張的?”謝卉將她拉進去,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溫艾一邊微微喘氣一邊搖頭:“我剛纔聽人家說,珠寶展在國內也會播出?”
她以前也沒怎麼留意過,但如果以前也有播出這種盛會,她一定會知道的,畢竟哪個女人不喜歡這種奪目又貴重的東西呢?
謝卉投來一個鄙視的眼神:“我說你怎麼這麼慢,原來是聽別人八卦去了。”
“嗯嗯。”溫艾趕緊點頭。
謝卉得意一笑,“聽別人說還不如直接來問我,我告訴你吧,這個珠寶節呢,其實一點都不親民,只是上流社會的遊戲而已,你想想看,那些東西一般人買得起嗎?”
溫艾若有所思,的確買不起,所以這場珠寶展到來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的。
“所以咯,你以前只聽過沒見過是正常的,因爲以前這個珠寶展根本就不轉播,真正的接受媒體,是最近兩年纔開始的。”
溫艾這下明白了,難怪她以前都看不到,看來最近兩年,有很多潛在的富豪們不在他們這個圈子裡,爲了招攬這些人的財富和目光,所以珠寶展開始越來越趨於公開了。
“尤其是中國富豪。”謝卉見溫艾悟性不錯,扔下一句結論。
溫艾這下真明白了,有了這個原因難怪國內都看得到了。
她一臉恍然大悟,謝卉卻“噗”地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麼?”
“笑你傻。”謝卉絲毫不留情面。
溫艾跺腳揮拳,“我已經聽明白了,怎麼就傻了?一點都不傻!”
謝卉笑著躲開,連連嘆氣搖頭:“還說你不傻,我告訴你,爲了讓咱們兩人能順利走出這一步,星圖花了多少工夫?森覓又花了多少工夫?所以就算是沒有我之前說的那個理由,你的展出現場,還有剛纔有你的這段新聞也會在國內鋪天蓋地的播放的!要不豈不是白費了星圖的心血?”
溫艾這下真傻了。
原來一切都是操作的啊,而且,什麼叫鋪天蓋地的播放,爲什麼她忽然覺
得這麼緊張!
遠在溫艾不知道的彼岸,威爾斯珠寶節忽然進入大家的視野。
很多人也纔剛剛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奢華富貴的展出,光是鏡頭掃到的那些珠寶首飾,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了。
一時間威爾斯珠寶節的話題一下子躍然與所有媒體的首位,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動,這個話題的熱度簡直越來越高,根本停不下來。
“聽說這珠寶節我們國家也參加了?”有人萬分激動地問道。
另一人反駁:“這又不是體育比賽,可不是以國家爲單位的!再說了,我們國家的好東西都在博物館裡放著呢,也不能拿去參加這種商業性質的展覽啊。”
有人不甘心地繼續:“可是聽說這回展出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我們東方的寶石呢,聽說是一塊名叫“女帝”的翡翠,據說漂亮極了,通體帝王綠,顏色正得一點瑕疵都沒有。”
有人繼續反駁,“那又不一定是咱們國家的。”
“就算寶石不是咱們國家的,模特總是吧!”一人插進來說道,說完還一揚眉頭,十分驕傲。
這一下沒人反駁了,主辦方和媒體上都說了,那個模特就是中國人。
這種感覺多好啊,最漂亮的都是我們家的,連當地主辦方的媒體也連連稱讚,更不用說咱們自己人了。
“可那個模特究竟是誰呢?以前在國內怎麼沒聽說過啊?”
“聽說以前在國內就有一點點名氣,只是不太出名而已,對了,跟謝卉是一個公司的,應該算是師兄妹吧?”
“啊!謝卉!”
在國內提到謝卉,就像是在滾油裡倒下開水,這個話題聊到這裡,算是徹底停不住了!
武萌恨恨地盯著電視,手上微一用力,就將整棵百合花莖折斷!
溫艾明明是被她趕走的,而且是像只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走的。
本以爲她就算去了美國跟著謝卉,最多也就是個任勞任怨的小助理,根本沒有什麼前途,沒想到一轉眼,她居然藉著謝卉一下子爬了上去!
指甲用力掐入花莖之內,藉此來緩解一下自己內心的恨意。
大半年前,安修廷把溫艾的孩子奪過來送給她,說以後那就是他們倆的孩子。
溫艾跑到舍倫酒店來苦苦哀求她善待綿綿,這些事情分明還歷歷在目。
那時候的溫艾灰頭土臉,讓人看過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她瑟縮懦弱的樣子,更是讓人從心裡鄙夷討厭。
她根本沒把她看成是對手,只看成是一個在她爪下奄奄一息想要求生的玩物。
誰想到纔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搖身一變,變成了眼前這個樣子!
武萌咬牙切齒,恨得嘴角幾乎吐出毒液來。
要不是當時搶奪孩子是她無法懷孕,故意設計安修廷,她幾乎都要以爲自己中了溫艾的圈套。
溫艾明明又蠢又笨,怎麼可能偏偏就抓住了每一次接近安修廷的機會,一直利用那個孩子,漸漸掌握了全局呢?
心裡越想越煩,索性一揮手,把整個水晶花瓶全都丟在地上。
碎裂的聲音刺耳地響起,看著一地的水漬碎渣,她這心裡的怒氣總算緩和一些。
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讓安修廷去要回那個孩子,如果不是那樣,也就不會有接下來這麼多事了。
不過還好……
武萌用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還好現在醫學足夠發達,可以讓她用別人的……人工受孕,雖然她的體質極大可能還是保不住這個孩子,但只要證明她有就行了。
最後的結果,她有的是辦法以假亂真!
算起來,安修廷也快要來找她了吧,就算他這幾天忙得顧不上,或者他心裡根本就在排斥她不想見她,可當他知道了安氏集團的變動,他還能這麼耐心嗎?
想到這裡,武萌終於微微一笑。
她應該冷靜,著急的應該是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跟古雅好好合作,然後安安心心地養胎纔對。
…………
“你說那個人是溫艾?”
一個尖銳刻薄的女聲難以置信地叫起來。
“是啊,就是溫艾,名字年紀身份都對的上號,再說了,前段時間她不是跟謝卉去美國了麼?”
“可她不是去打雜的嗎?”尖銳的女聲又揚高了八度,眼中一片血紅像是要燃燒起來。
這女人長得跟溫艾有三分相似,只是過於濃豔成熟的妝容,反而使她看起來十分豔俗,她穿著一身玫紅色緊身裙,打眼看很像是當季某大牌的新款,細細看去,質地和版型卻都有細微的差別。
此時她聽朋友說起溫艾的現狀,瞬間就有些承受不了!
“溫柔,你別生氣啊,早說過那個狐貍精是有本事的,只是沒想到她真這麼厲害!”
坐在溫柔對面一臉不服的女人,正是她的好閨蜜霜霜,當時在她婚禮上還想勾引安修廷,只可惜,不但她沒成功,就連她閨蜜溫柔的準老公尚晨也在那一天跟徹底跟她們劃清界限了。
溫柔怎麼能不生氣?
自從婚禮那次,溫艾和安修廷差毀了她的婚禮,害得尚晨再也不肯正眼看她不說,還差點把她告到坐牢!
要不是爸爸跟一個神秘的朋友一直有聯繫,暗中幫了她一把,她這時候恐怕連人身自由都沒了!
可就算是沒有吃到官司的苦頭,那一次她也被迫賠出不少錢來,用來疏通和平息事情。
原本賣了溫家老宅的錢足夠她揮霍很久的,現在可好,她連大牌都不能買,只能買幾件仿版水貨。
她溫柔長這麼大,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還不都是溫艾那個賤人害得!
她到處害人,憑什麼自己能過得那麼好?
霜霜眼珠子一轉,看著溫柔道:“我也看不慣她那個樣子,便宜總叫她一個人佔了,尚晨哥現在還沒找別的女人,我看八成也是對她念念不忘,咱們也不能就這麼幹看著,讓她一直囂張下去吧?對了,你爸爸是不是最近快要出獄,他不是一向最聽你的話了嗎,你說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