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丈外,一座高約七尺,方圓兩丈的野營帳蓬下擺著一張方桌,幾把圓椅,蘇玉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對著一張紙比比劃劃,時不時還停下手來用筆在紙上寫著什么,似乎是在討論問題;遠處,東一撥,西一伙,弗蘭克,莫西那等人帶著幾個雇工打扮的人用長長的桿子沿著拉直的繩子在地上反復的戳著,每一次把長桿從地上提出,便將帶著來的泥土按著先后次序倒成整齊的一排,弗蘭克,莫西那等人則一人捧著一個小本,仔細地觀察著土質并將結果記在本上,更遠處,那個大胡子車夫則趕著馬車四處走動,馬車上面固定著一個大大的滑輪,馬車后面拖著一條長長的繩子,繩子的盡頭綁著一根插在地上的鐵棒,馬車一動,滑輪轉動,繩子便也越拉越長,和其他人一樣,每當繩子長一定程度的時候,那個大胡子車夫便在車上面鋪著的紙上寫寫畫畫,等畫完之后,便搖動滑輪將繩子收回插在腳下繼續前進。
看了半天,見沒有什么新的變化,菲特烈向后慢慢退出草叢。
“會長,小心。”隊長壓低聲音提醒著:五六十歲的老人家了,就著人家棒小伙子哈著腰在草叢里一蹲就是十多分鐘,沒有當場摔個跟頭就算不易了。
緊緊咬著嘴唇,菲特烈在隊長的攙扶下慢慢退下了土丘,兩條干瘦的細腿不住地顫抖著,顯然方才這十多分鐘并不好過。
“繼續監視。”隊長吩咐了手下一聲便攙著老頭向安全地帶走去:這里距帳蓬只有二十幾丈,蘇玉他們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這片草地,以菲特烈現在的身體狀態如果還呆在這里,搞不好就會被人發現。
再走出二十多丈,肯定蘇玉他們不可能聽到動靜之后,老奸商終于堅持不住,不管地上臟還是不臟,一屁股便坐在地上,一邊呲牙裂嘴地吸著涼氣,一邊用雙手揉捏著雙腿的肌肉。
“會長,您還是回去吧,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隊長勸說道。
“好吧,你繼續監視,我再留下兩個人,有什么異常馬上向我匯報。”菲特烈想了想答道。的確,這種監視人的工作不是他這種年紀的人所能勝任的,如果勉強留在這里,不僅不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反而有可能被蘇玉他們發現,真要雙方面對了面,自已該如何解釋這種巧合呢?
“是。您放心。”應了一聲,隊長再次攙起菲特烈向來路走去。
運貨馬車重新回到大路,菲特烈閉著眼睛躺在車上一動不動,腦子里卻在飛速地轉動,仔細回憶著方才在草坐中觀察到的一切:
那個大胡子車夫在做的顯然是測量距離,繪制地形圖,弗蘭克和莫西那在做的很可能是提取土樣,記錄這片荒地的土質情況,那個新出現的陌生人應該叫做羅蘭吧?他又在和蘇玉談些什么?這個蘇玉特意派出得力的手下花了六天時間請來的人倒底是做什么的呢?蘇玉在這片荒地上花這么多心思,地底下又埋藏著什么秘密呢?
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在菲特烈的腦海中跳過來跳過去,折磨著摩爾商會會長那本就多疑多慮的頭腦,也許由于注意力過于集中,連正午大大太陽的炙烤居然也沒有半點感覺,在馬車富有節奏的上下顛動中,菲特烈迷迷乎乎地睡了過去。
“老爺,老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菲特烈忽然感到有人在輕聲呼喚自已的名字。
“哦,怎么是你?”睜開迷離睡眼,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已的那位精明管家,剛剛起來頭腦還有些迷糊,菲特烈還以為自已是在城外的大道上。
“老爺,這是您的家呀。哼,你們這幫蠢貨,看見老爺睡著了怎么也不知道給蓋點東西,這要是吹著風生了病,你們誰負的了責任?!”管家見自已的主人剛才是真的睡熟了,氣得連聲呵斥著隨車的幾個下人,正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咦,我怎么回到這兒了。”從車上坐起四處一望,果然是自已那套富貴華麗的豪宅。
“噢,車夫不知道您要去哪里,見您睡著了,也不敢叫醒您,所以就自做主張先回到了家來。”管家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唉,剛才是有些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嘆口氣搖了搖頭,菲特烈知道自已確實是老了。
“老爺,要是累了就趕快回臥室好好休息一下吧,我馬上就安排人給您燒水洗澡。”管家關心地說道。
“不了,趕快再給我準備輛馬車,我要馬上去城防大隊。”菲特烈搖頭答道。
“什么?老爺,您不是很累嗎?要去見姑老爺可以休息完之后再去,何必這樣辛苦呢。”管家擔心的說道:在搖搖晃晃的運貨馬車上睡了半天,剛剛醒來的老奸商臉色怎么可能好看?
“不,事情很緊急,不能有半點耽誤,快點照我的話去做。”菲特烈決然說道,憑著商人的直覺他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關鍵時刻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