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悠洗漱完畢,屏退了王府的丫環(huán)們,一個人朝隨園大廳的方向走去。走在王府里,宇文悠不知怎么地,感覺有些奇怪,似是這澈王府明媚陽光了不少。果然,原先的竹林里站著一大批下人,看他們的樣子像是要把竹子都砍掉。
“這是怎么了?”宇文悠截住王府的管家,宇文悠記事以來,這些竹子就一直在王府里,為何今日要砍掉它們?
“稟公主,這是王爺吩咐的,奴才也不清楚。”王府管家只是解釋了一下就繼續(xù)指揮著下人們干活了。宇文悠的好奇心還算挺重的,直接去隨園詢問宇文澈。
待宇文悠看到宇文澈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宇文澈的笑容。雖然宇文澈為人溫和,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但是宇文悠知道,不知從何時開始,宇文澈的笑容里藏著一種淡淡的哀傷。宇文悠只是覺得宇文澈流露出這種哀傷的原因是他的身體問題,但她一直不知道宇文澈得的是什么病,還是說中了什么毒。宇文悠和宇文澈的生母明妃有著絕色容顏,自然,宇文澈也是俊美的。而今日,沒有了那種憂傷的宇文澈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宇文悠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到他這樣的笑容了。是母妃去世以后?還是六哥的病情嚴(yán)重以后?
“六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這樣開心,還竟然把后院的竹子都砍了?”宇文悠生在皇宮,心里藏了不少事,九弟的離去就是宇文悠心里的一個疙瘩。盡管她在人前還是以一種刁蠻任性的公主形象出現(xiàn)的,但是當(dāng)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會把自己的軟弱拿出來,她會埋在膝蓋之間哭泣,而現(xiàn)在,在東方玉兒面前,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它展示出來。然而,在皇宮里,思維敏捷的人總是會得到太多的矚目,她只是個公主,沒有多大的雄心壯志,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一生,所以在人前她總是一副思慮不周全的沖動模樣,這是宇文悠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宇文悠揚起笑容,像是稚嫩的樣子。
宇文澈何嘗不知道宇文悠內(nèi)心藏著的事情,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知道,自從母妃走了以后,他們就沒有了可以展示軟弱的人。委屈了,不能夠躲在母妃的懷抱里;生氣了,不能夠跑到母妃的跟前不成熟地說著別人的壞話?;蕦m里有的是人抓他們的把柄,要么強大到?jīng)]人能對你下手,要么把自己的鋒芒藏匿起來。宇文悠在眾人面前的形象都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公主,不知道世事究竟有多險惡的樣子,但是宇文澈知道,她知道的。可是,他不會揭穿。學(xué)會隱藏,是成
熟的表征?!白蛞箷痴勆鯕g,今日想在后院的竹林處種上些向陽花。你不是也覺得六哥的王府過于幽靜了嗎?”宇文澈跟宇文悠的感情很好,自然也不需要用“皇兄”這樣過于正式的稱呼,反而用“六哥”來自稱,帶著濃重的親切感。
宇文悠就近坐了下來,剛才進來的時候早有丫環(huán)備好了茶。宇文悠一副玩世不恭地隨便模樣調(diào)侃,“六哥的王府的確過于幽靜了,那是因為少了女主人和小世子呀!你看太子都有幾個孩子了?!?
宇文澈知道宇文悠這是關(guān)心他的婚事,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的欲望。也許是因為身處在宇文澈的位置上,娶上一個自己鐘愛的女子已是無望,他的女人必定是對他的權(quán)利有聯(lián)系的,因此自己沒有過多的追求。也許是宇文澈自知自己的身體狀況,并不想留下太多的苦痛。宇文澈搖搖頭,竟難得地調(diào)侃回宇文悠,“那么悠悠,你現(xiàn)在操心自己的婚事嗎?”
萬萬沒有料想到宇文澈的舉動,宇文悠臉紅了一下,腦中浮現(xiàn)了一個白衣身影。一激靈準(zhǔn)備“反擊”,“六哥今兒個怎么調(diào)侃起我來了,你以前都很讓著我的啊。”宇文悠不滿地嘟嘴,她覺得,宇文澈改變了。宇文澈也覺得自己有些變化,似乎對什么東西燃起了早就沒有的希冀。
就在宇文悠“反擊”宇文澈的時候,東方玉兒一行人也來到了。沈珉看著宇文澈還是微笑,而宇文澈看著沈珉?yún)s想說些什么。
“王爺,湛王爺來了?!蓖醺芗仪皝硗▓蟆T谔岬健罢客鯛敗比值臅r候是恭敬的表情。這湛王爺,雖然沒有宇文悠來澈王府的次數(shù)那樣平凡,卻也是經(jīng)常來探望的。王府的下人對他很是恭敬?;蛘哒f,北隋的百姓們提到他都很恭敬。
宇文湛人如其名,穿著一身湛藍色的王袍,氣宇軒昂,的確有皇家的高貴氣質(zhì)。
“皇兄。”宇文澈和宇文悠朝宇文湛行了個禮,北隋皇帝是一個重孝道之人,也很重視兄友弟恭。宇文湛會以一笑,在宇文澈的指引下落座。
東方玉兒望著那個高位上的男子,有些愣神,只靜靜地盯著看,相當(dāng)安靜。鐘毓協(xié)看著眼前的場景,不自覺地皺了眉頭,有種想拽著東方玉兒離開這里的想法。東方玉兒還是靜靜地看著,宇文湛的目光緩緩射過來,東方玉兒才看清那雙眸子,它不像宇文澈的那般清澈,亦不像宇文悠總是帶著笑意,他的眼角帶著鋒芒,雖不明顯,卻讓東方玉兒覺得難以親近。他的眼中蒙著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很復(fù)雜的樣子。宇文湛看著東方玉兒,細(xì)細(xì)地打量這個粉色衣裳的女子。她不像別的女人
一樣看著他流露出愛慕的目光,反倒是在推敲自己,倒算特別。只是宇文湛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感情,冰冷無比。鐘毓協(xié)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王爺,但是他不能讓兩人的對視繼續(xù)下去,雙手付諸了行動。東方玉兒被鐘毓協(xié)往后拽了一步,鐘毓協(xié)的身影擋住了東方玉兒半個臉頰。東方玉兒和宇文湛的對視換了個對象,宇文湛漠漠地看著眼前的男子,眼中有暗芒掠過。
宇文悠看著事情似乎向不妙的方向發(fā)展了,趕緊出來解圍,“四皇兄,你今兒個怎么有空來看六哥?”也許宇文悠的稱呼是無意識的,但是“皇兄”和“哥”的區(qū)別很明顯地就顯示出了在她心中兩個人的重要程度。
宇文湛將目光移過來,只掠過宇文悠的臉龐就轉(zhuǎn)移到宇文澈的身上。宇文悠知道,眼前的人剛才并沒有看自己。宇文悠對于這個四皇兄倒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他在北隋皇朝的聲譽是極好的,百姓們都敬重這個湛王爺。宇文湛跟宇文澈一樣都沒有娶妻,但不同的是宇文澈的府里還有些丫環(huán)什么的,宇文湛的府里卻是一個女人都沒有。但是這些,也是宇文悠聽別人傳說的,因為她自己也沒有去過湛王府。宇文悠想了一下小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四皇兄似乎從來沒有邀請過自己,跟自己說話也是少之又少,眼神的接觸更是屈指可數(shù),但是他對九弟,對六哥,對自己,似乎又有著一種來自兄長的關(guān)心。宇文悠也覺得這個四皇兄城府極深,讓人看不透。
宇文湛淡淡地看著宇文澈,“多日不見六弟,今日便繞過來看看?!泵髅魇怯钗挠茊柕膯栴},宇文湛此時的表現(xiàn)倒不像是在回答宇文悠。沒等宇文悠說些什么作為應(yīng)答,宇文湛的聲音又響起了,“六弟今日倒是好興致,把竹林都換了個樣。”
“呵呵,多謝皇兄關(guān)心,澈想為這王府添些生氣,把竹子換成了向陽花。”
“注意身體,皇兄先回府了?!庇钗恼科鹕砭鸵?,在踏出大廳的時候又轉(zhuǎn)過頭來提醒一句,“明日南梁二皇子要回國,六弟可要記得前去城門相送?!庇钗恼孔吡?,沒有停留,似乎來澈王府并沒有什么事情,只是單純地問候兩句。
宇文悠收到東方玉兒詢問的眼神,將宇文湛的事情娓娓道來,“四皇兄是柳妃所出,與五皇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四皇兄從小為人謙和,對我們都是極好的,即使當(dāng)時五皇兄被判定為九弟殺死的,四皇兄也沒有給九弟一個冷眼。我想,四皇兄和我一樣也是相信九弟的為人的?!焙茱@然,宇文湛在宇文悠的心里占有很高的地位。想來也是,這樣一個待人和善的君子怎能不讓大家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