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
晚餐前子歸打算在這個偌大的庭院里好好逛逛。(修真谷小說網(wǎng))從客廳的落地窗出去,是一塊約四十平方的鋪地,有桌椅和太陽傘,看來是個室外客廳。沿著鋪地左邊的小路,可以走進被高綠籬遮擋的后院,沿路看到的是月季、牛眼菊花境,設(shè)計這個庭院的一定是個鐘愛自然景觀的人。沿路走出后院,便繞到了進門時看到的池塘。水池引出一條溪流,流過房子外的樹下,又回流到水池里,兩座小木橋都架在了溪流上。在靠近后院的這座小橋上站著一個人。
“李先生?”她走上前去,“呃……還是叫上官先生?”怪了,她遇到的術(shù)士大多都是復姓,像皇甫、歐陽,現(xiàn)在又出了個姓上官的。
“叫我上官就行了。”上官凌沒有看她,說。
“真沒想到這么快會再見到你。”她說,老實說,她還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這位強得嚇死人的人偶師了——而且上官凌似乎不僅僅是人偶師。“我聽筷子,不,楚修說過他和皇甫師兄在街上遇到你的人偶,皇甫師兄差點喪命的事——可不可以問問你,為什么要殺皇甫師兄?”
上官凌皺眉看了她一眼,帶著點輕蔑地口氣問:“是不是從來沒有人對你懷有殺意?”
“那當然。”她坦白道,其實感覺到殺氣也不是沒有過,不過她好端端地怎么能承認有人對她心懷殺意?
“所以才不明白。”上官凌冷笑一聲,“如果一個人想殺我,我又何必對他手下留情?”
“你說皇甫師兄想殺你?怎么會?”她覺得有點荒謬,皇甫師兄最近的情緒的確不太穩(wěn)定,但應(yīng)該不至于連性格也向那個變態(tài)歸王看齊吧?
上官凌靠在木橋的扶欄上,說:“寧子歸,你真覺得你的那個師兄,是個那么善良友好的人物?”
“至少對我……是善良友好的。”這句話說的有點底氣不足,因為她感覺到的殺氣都是從皇甫師兄身上發(fā)出來的,可她在想也許并不是皇甫師兄想要殺他,而是歸王。
“若你要這樣自欺欺人,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上官凌說得很直接。
好僵的氣氛。她想了想,還是決定選一個讓上官凌比較放松的話題:“對了,你女兒還好吧?上次受了那樣的驚嚇,還要不要緊?”話音剛落,子歸就覺得氣溫驟降十幾度,“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她剛才還以為自己剛才被扔進冰窖里了。
“你沒說錯什么。”上官凌說,“放心,小瑩很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了。”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上官凌說小瑩很好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哀傷籠罩了他的眼睛,難道小瑩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敢追問了,還是再轉(zhuǎn)話題吧。“對了,我能不能問問你是什么人?因為李峰是個人偶師,可是上次我看你使的法術(shù)又不太像是人偶師會用的,所以我有點好奇。”看到上官凌盯著她的臉,她忙擺擺手,說,“我真的只是純粹好奇問問,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回答,真的。”
上官凌沒有移開視線,說:“你好奇?我也很好奇。”
“啊?”她有點驚訝地問,“你也有好奇的事嗎?”看起來這個上官凌一點也不像有好奇心的人。
“怎么?我不能好奇嗎?”上官凌反問。
“沒有沒有。”她搖搖頭,“那你好奇什么?”
上官凌吐出一個字:“你。”
她眨眨眼,她是不是聽錯了?“我?”
上官凌抱著胳膊,說:“你的表情似乎挺怕我的,可是你的行動卻是相反的。”
她“哦”了一聲,“我是覺得你有點可怕,不過又覺得好像不用怕你。”她笑笑,“我也說不太上來。”
上官凌笑了笑。
“啊!你笑了!”她好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
“有什么奇怪的?只要是人就會笑。”上官凌說。
“哈哈,說得也對。”的確是人就會笑,但像這種像用冰塊鑄成的人會笑就奇怪了,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居然會對她笑,她又不是他的女兒小瑩。“我能不能請教你一件事?”她忽然想起來,眼前這個人也是個精通法術(shù)的專家級人物,他說不定會知道皇甫家都不知道的事。
“什么?”上官凌側(cè)過頭去看水面上的睡蓮,他的回答只不過像是隨口的答應(yīng)。
“真的有人能將法術(shù)像淬毒一樣淬進兵器里嗎?”她問。
“可以。”上官凌幾乎是立刻回答。
“但我聽說很難成功。”這是皇甫辛告訴她的。
“你是想問上次把我家弄得亂七八糟的那把血紅色的大刀吧?”上官凌沒有轉(zhuǎn)彎抹角,一語切中要害。
“對。”
“一般將法術(shù)或者靈力淬入兵器的方法很難,而且能成功的人也是寥寥可數(shù)。”上官凌平淡地敘述著,“你所見到的大刀,應(yīng)該是用很多人的鮮血和怨恨反復淬煉出來的,而且——那個秦霜說了,如果大刀有損傷,你也會受到傷害?這么說,在淬煉的時候,你也被當作淬煉物品之一參與過。”
“淬、淬煉物品?”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可也不應(yīng)該就我一個人受傷害吧?你不是說用很多人的鮮血和怨恨淬煉出來的嗎?為什么就影響我一個人?”
“這說明你被用于淬煉的,并不單單鮮血而已。”上官凌說。
子寧將軍曾被人拿去煉刀嗎?她所看到的記憶沒有這一段,但如果是真的,秦霜不僅沒有去向那個把他最尊敬的將軍拿去煉刀的家伙報仇,甚至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難道秦霜本身并不知道那把大刀的來歷?“那還有什么?”
上官凌不答反問:“你說呢?”
“我不知道。”她誠實地搖搖頭。
“你會知道的。”上官凌只留下這么一句話,沒有再多說什么了。
沒想到上官凌也會賣關(guān)子。她摸摸鼻子,還是決定轉(zhuǎn)個話題問問于悟皈說的事情好了。“上官,你是什么時候住進來的?”她問。
“昨天到的。”上官凌說。
“那你晚上有沒有遇到過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上官凌看向她,“你指的是什么?”
“‘非人類’的那方面。”她選擇一個范圍比較大的形容詞。
“我沒有遇到。”上官凌說。
上官凌沒有遇到?難道于悟皈說的古怪是針對某些人來的,不會找上不相干的人?
“但并不表示沒有。”上官凌又說,“這里沒有陽氣,就算有,也是極弱的,簡單來說,這里儼然已經(jīng)成了一個靈場,孤魂野鬼都會往這里聚集。”
“什么?”她大驚,“為什么我沒有感覺到?以前我進入你說的靈場時,我都能夠察覺到很不舒服的感覺。”而且不只她,連筷子兄不也說什么嗎?
“你真的什么也感覺不到?”上官凌說。
“我……”她沒有,可是她手上的表一直都有反應(yīng)。
上官凌說:“這里應(yīng)該有什么的,可是現(xiàn)在卻什么也沒有,難道這還不夠‘異常’嗎?”
好像繞口令。“也許是弱得我們都感覺不出來而已吧?”
上官凌搖頭,“不,我已經(jīng)查過,這里好像被什么隔絕起來,外面的陽氣無法進入。”
“就算這里沒有陽氣,住在這里的人也沒怎么樣啊。”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上官凌斂眉,似責備地說道:“自然的氣場必須維持一個大致的平衡,人也一樣。氣之一物,運行于內(nèi),散發(fā)于外,人長期在這種陰氣過盛的環(huán)境中生活,自身的氣場會受到影響,過度消耗人的陽氣而讓身體慢慢衰弱。”
原來是這樣。“但會是什么人這么做?如果他也住在這里,豈不是對自己也不好嗎?”損人又不利己,真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
“目前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是來參加喪禮的,喪禮結(jié)束我就離開。”上官凌似乎不想管這里發(fā)生的事。
天色漸漸暗了,房子里亮起了淡黃色溫暖的燈光。雙胞胎之一從屋里走出來,“啊,太好了,你們都在。上官叔叔,寧小姐,要吃晚飯了。”
上官叔叔?子歸被這個稱呼弄得眉毛打了十幾個結(jié)。她比這對雙胞胎的年紀還小,卻直呼上官凌的名字,真是的。“謝謝,范小姐,這就去。”她決定還是忽略這種小細節(jié),反正上官凌也不在意。
“不用叫我小姐這么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也叫你子歸,可以嗎?”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卻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釁。
子歸自信地笑道:“當然可以,范璃。”
她眼里很快地閃過一絲驚喜,隨即笑道:“叫錯了,我是范琉,要好好分辨我們才行啊!”
雙胞胎是不是都喜歡玩這種把戲?子歸說:“沒有錯,雖然你們長得很像,連聲音也很像,但還是有不同的地方。”只用眼睛當然會被迷惑,可是用上其他感覺,就不會被表面的相似欺騙了。
上官凌扯了扯嘴角,拍拍子歸的肩膀,也不說什么就向房子走去。
“啊,等等我。”子歸忙跟上前去。
范璃客氣的微笑從她精致的臉蛋上消失了,她定定地盯著子歸的背影,忽又揚起一抹感動的微笑,喃喃自語:“是嗎?原來你能分辨出我們,我們有不同的地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