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陳鶴高這個人不講武德,我不知道他會不講武德到這個份上。
看著周圍一群人朝著自己沖,霍云亭臉“唰”就綠了。
這他媽不是玩不玩陰的,這他媽是給自己來群毆??!
平日里看一些武俠片,主角拳腳了得大展身手,一挑十幾,幾十個人毫無問題。
但那是片兒,不是現(xiàn)實。
放在現(xiàn)實中,就算是張三豐在世,董海川重生,赤手空拳和一堆練家子打起來也占不著便宜。
奶奶的,玩兒陰的是吧?那我也不客氣了!
“茜茜!躲出去!”
喊了一嗓子,霍云亭大步?jīng)_向陳鶴高。正所謂擒賊先擒王,不管他這些徒子徒孫怎么想,先把陳鶴高拿下再說。
然而陳大師這幫徒弟哪能讓他得逞?一窩蜂給他圍住。
躲過迎面打來的兩只拳頭,一招風擺荷葉腿扣在一個精瘦小伙脖頸處,用力一壓,身子向后倒去,腦殼和水泥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砰!”
這一下砸的不輕,那精瘦小伙兒眼冒金星,一時間爬不起來。
雖說一招兒干翻了一個,可是杯水車薪,這人多的不行。
盯住跑在最前面兒那個,一個中段側(cè)踢踹在他小腹上,力道一點兒沒收,直接嘔出酸水,被霍云亭踢飛出去,砸在其他人身上。
前面砸出一片空地,可身后一些拳腳就打在了自己身上。
腰,腘窩,腳腱,腋下,頭,褲襠……媽的,下手是真不留情面。
最他娘離譜的是還有一個撲上來抱著他大腿就啃!
這都什么打法啊。
別的倒還都好說,唯獨這褲襠傷不得。
得虧他這人對于防褲襠有研究,也算是托了國健勇的福,那腳剛踢過來就被他抓住。
一只手的掌刃壓住腳腕兒,以腕兒為軸用力一抻——咔嚓
“啊啊啊啊??!”
腳腕兒脫臼了。
這脫臼在功夫里又叫破關(guān)節(jié),這一手正是少林擒拿的經(jīng)典招式——金絲纏腕。
雙手一松,那脫臼的腿腳砸到地上,一時間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更甚。
這幫圍攻的徒弟一看,好家伙,這么兇殘?一時間都不敢上前了。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圍在一塊兒,但是沒人敢貿(mào)然出手。
這個跟師傅說的不太對啊,這特么一招干翻一個,咋看也不像是平日里那種假大空啊。
陳鶴高踮著腳尖用力伸著脖子張望,越看越不對。
這么彪悍?
跟自己以前在武林廣場揍的那些人還真是不一樣。
眼瞧著情況不對勁,陳鶴高扯開嗓子大喊,“上家伙!”
這下可好,這一嗓子喊出去,這幫人一個個從腰后掏出來家伙事兒,啥玩意兒都有!
改錐,鋼尺,手機,板磚,麻繩……看的霍云亭眼皮子直跳。
不講武德。
真他娘的不講武德啊。
到了這會兒,他終于明悟了陳鶴高的無限制格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過還好,他也是有備而來。先動手的是他們,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手伸進口兜掏出一把石子兒,小臂用力一甩,噼里啪啦的石頭子兒打砸出去,甩了他們一臉。
一時間哀嚎聲陣起,這圍攻的陣型也亂了。
趁著這機會霍云亭跨步上前,一個頂心肘將最前面的人撞了出去,頂開一條出路。
踩在這些人身上沖到陳鶴高面前,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個輪臂將他砸倒在地。
隨后提膝抬腳就要狠狠跺在他腦殼上。
“停停停!我認輸!認輸!”
陳和高屈膝抱頭大聲求饒,隨后便感覺一陣風似的吹打在他臉頰上。
悄悄睜開眼,只見一只碩大的鞋底停在他臉頰兩三厘米處。
霍云亭把腳收回來,陳鶴高這才訕訕的站起身。
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隨后突然爆喝一聲,舉拳就要往霍云亭腦袋上招呼。
然而這速度還是慢了,拳頭還沒揮過去,一只大手就已經(jīng)扣住了他的腦袋——然后他感覺陳鶴高在用舌頭舔他的手掌。
胳膊抖了一下,但是沒有松開,反而五指抓的更狠,用力往后一撞——
“砰!”
腦袋和墻來了個親密接觸,一時間暈暈乎乎,只覺得三皇五帝都在他眼前晃悠。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云哥!你好厲害??!”
這會兒劉亦霏蹦蹦跳跳的過來,手里拍著巴掌,一臉欽佩愛慕的神色。
“感覺就跟你拍的《功夫》似的!忒牛!”
她不懂武,以為現(xiàn)實里的功夫就和電影一樣,一個真正的高手打上十幾個普通人輕而易舉。
還覺得剛剛那就是比武的正常流程呢。
霍云亭頗為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回頭掃了一眼那些不知所措的徒弟,蹲下身子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陳鶴高。
“我說陳師傅,您這無限制格斗還真是了不得啊。鬧了半天是這么個無限法?!?
陳鶴高晃晃腦袋,清醒了些,一摸后腦勺,呲牙咧嘴,鼓起個大包來。
說實話,霍云亭下手有些重——不,是很重,基本上是沒有保留。
自己揍陳鶴高的時候也沒有手下留情,整不好這位陳大師要急眼。
但他不后悔。
答應的好好的明天倆人比劃比劃,這他娘的叫來十幾個徒弟群毆他,這叫“他倆”比劃比劃?更別提后面連家伙事兒都動上了。
正所謂有理硬三分,這陳鶴高要是真跟他嗆嗆起來,他也不虛。
不過他沒想到,這陳鶴高回過神兒來第一句話是,“我去,牛逼!”
第二句話就是,“你這不是傳武。”
霍云亭眉頭皺了皺,“我就是傳武。”
“不是。”
“是。”
“不是?!?
霍云亭左手五根手指揉搓了一下,攥成拳。
“不,我意思是你這和我見過的傳武都不一樣?!?
磕磕絆絆爬起來,驅(qū)散了自己這一幫徒弟,隨后帶著霍云亭回了二樓的包間坐下詳談。
當然,去二樓包間之前霍云亭把那徒弟脫臼的腳腕給他接了回去。
“咔叭”一聲,又是慘絕人寰的叫聲響起。
到了二樓,陳鶴高拉開房門,然而霍云亭卻遲遲不動。
陳鶴高有些納悶兒,怎么事兒呢?
“我可怕里面有五百刀斧手藏著,我一進去就把我腦袋砍了?!?
陳鶴高有些尷尬的笑的笑,再三保證比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霍云亭這才將信將疑的走進去。
逛了一圈確認無礙之后,這才招呼茜茜。
“霍師傅,我的意思是你的傳武和我認知里的傳武不一樣,你是那個另類的少數(shù)?!?
陳鶴高泡了兩杯茶,推到二人面前,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著。
輕輕拍了拍劉亦霏想要摸茶杯的手,霍云亭淡淡的看著對面那精瘦男人。
“那陳師傅您認知里的傳武是什么模樣?”
“花架子空,看著挺玄乎,實際上一碰就碎?!?
輕輕抿了一口茶,眼神有些唏噓,“想當年我在武林廣場,什么功夫,門派傳人沒見過?無一例外被我踢了褲襠,戳了眼睛……”
“你看他們一個個平日一叫罵的狠,哪個敢真上來踢我的館?”
霍云亭扯扯嘴角,廢話,誰他媽敢踢啊?
也就是自己藝高人膽大,有真功夫在身上,要不然今天少不了讓人群毆一頓。
“陳師傅以前沒學過武功?”霍云亭忍不住問道。
他本以為陳鶴高是達到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第三重境界,已經(jīng)是化繁為簡。
不過現(xiàn)在一瞧,好像不是這么回事兒。
“以前學過一些,但是中途放棄了。”
身子往后一靠,后腦勺一仰,又碰到那個大包,疼得呲牙咧嘴。小心翼翼的坐回來,嘴里還不住的嘟囔著。
“今兒個也就是我低估你了,沒準備泥頭車,要不然今天絕對把你干趴下。”
“等下,先打徒弟,再打正主,比武是這么個流程吧?”劉亦霏察覺不對,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啊?!标慂Q高聳聳肩,“我又不是武林中人?!?
“比武就是兩個正主兒比劃,點到為止。”霍云亭解釋道。
“電影是電影,和現(xiàn)實不一樣,一挑十幾這種事兒,現(xiàn)實中很少發(fā)生?!?
這下,劉亦霏生氣了。
她不懂這里面的道道,以為一挑十幾是很容易的事,現(xiàn)在一看,完全就是這個精巴瘦的排骨在欺負人!
那么多人一塊招呼上來,手里還拿著東西,劉亦菲越想越氣,桌子下面的腳狠狠踢在陳鶴高小腿上。
“茜茜?!?
霍云亭撓了撓她的大腿。
這一腳踢的夠狠,陳鶴高呲牙咧嘴。
不過倒是沒怪罪劉亦霏,臉上還是笑呵呵的,“這事兒確實是我辦的不地道,劉小姐生氣也是理所應當?shù)穆?。?
盡管陳鶴高表現(xiàn)的很灑脫,不過霍云亭還是難以置信。
“陳師傅,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
陳鶴高揉著小腿,面色沉思,過了好半晌輕輕開口,“學武救不了人?!?
但就看他現(xiàn)在這身材便能猜出來,小時候肯定是個瘦巴巴的孩子。
那說明什么?小時候容易挨欺負啊。
所以上學的時候他跟體育老師加入了武術(shù)隊,那時候他以為學了武就能保護自己,保護別人。然而沒多久他就聽說體育老師住醫(yī)院了。
是見義勇為的時候被人揍了。
三個高中生。
這件事兒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沖擊,他發(fā)現(xiàn)學武救不了人。
隨后經(jīng)過他長期的計算與觀察……
“別別別,你先等會兒吧?!被粼仆び行┿卤疲笆裁唇虚L期的計算去觀察???”
“揣摩別人街頭打架是個什么樣兒啊。”
“我九八年跟零零年還拿過全國實用武技論文大賽一等獎呢。”
霍云亭扯扯嘴角,“沒事兒,你繼續(xù)說。”
經(jīng)過他長期的研究之后,發(fā)現(xiàn)踢褲襠是解決對方的第一要素,如果對方第一時間護住了褲襠,那么戳他眼睛就是解決對方的第二要素。
“欸,我這個時候還是很講武德的我跟你們說。”
不知是不是怕霍云亭和劉亦霏誤解他,陳鶴高又補了這么一句。
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他嘆了口氣,繼續(xù)慢慢叨叨的說著。
真正讓他變得如此不講武德中的不講武德,是因為他當年認識了一個杭州出名的混混,馬兒。
這位平日里就是回家,砍人,去醫(yī)院,三點一線。
這位跟他聊過,他說你們這幫練武的沒什么用,要是真牛逼特別能打,我就請他吃團體操。
這會兒霍云亭收起了他那看樂子的心理,認真琢磨著。
他雖然不懂這團體操是什么意思,但是剛剛經(jīng)歷了那么一出大概也能猜出來,就是招呼小弟們一起拿刀片子砍。
說實在的,要是幾十號人拿著刀往死里砍他,他還真不敢保證能活著出去。
自打跟這個馬兒聊過之后,陳鶴高的心理徹底轉(zhuǎn)變。
學武為了什么?保護自己,保護別人。
但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學武可能誰都護不住,既然如此那他就放棄學武。走上一條魔道。
霍云亭聽他說著,神情有些嚴肅,心里卻是不由得認同他的話。
過了好半晌才開口,“你說的那些傳武大師,十之八九都是學了個皮毛,或者是打著傳武幌子的騙子?!?
陳鶴高并不反對,而是一臉認同的點點頭,“你這話我信,今天和你這么一打,我覺得你這才應該是真正的傳武。”
“但是問題就在這兒,我在紅太陽廣場,哦,現(xiàn)在應該叫武林廣場了。我打了這些年,像你這樣的真?zhèn)魑?,我就遇到過你這一個。”
霍云亭想了想,“陳師傅,你這又是踢褲襠,又是摳眼珠子,打這么狠,打完之后不怕進局子啊?!?
這些招數(shù)狠是狠,但是一個不注意就變成了故意傷人或者殺人。
這也是傳武為什么不斷的簡化,大眾化的原因。
全國十幾億人,要是一個個真的都練古武,哪個動了歪心思,這社會治安可就沒保障了。
不,即便不動歪心思,也容易發(fā)生矛盾。到時候打起來死上幾個可怎么搞。
面對霍云亭的疑惑,陳鶴高自信一笑,隨手從桌子下面摸出一本《刑法大全》來。
“學我無限制格斗的第一課就是熟讀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