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嬪就是這樣的性子,對不熟識的人總一臉的冷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若是熟識了便是口無遮攔,如調皮的孩子一般。
好在靈犀也不是那種拘于小節的人,所以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相當的輕松自在。
兩個人正說著話,荷葉笑盈盈的進來了。
荷葉對靈犀和于嬪分別福了一福,然后對靈犀道,“娘娘,皇上身前的馮公公來了。”
靈犀一聽忙坐正了身子,道,“快請進來。”
須臾,馮公公進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拿著朱紅色八寶食盒的小太監。
馮公公規矩的對靈犀和于嬪請了安,站直身子后微微彎了脊梁,道,“今個兒御膳房給紫宸殿送了盤梅子糕。皇上吃了一口說酸得夠味道,正適合娘娘孕中吃,便吩咐了奴才親自送來了。”
說著讓那小太監把那八寶食盒放在屏風處的雕花梨木桌上,從里面取出了一小碟裝著的淡粉色如梅花形狀的糕點放在了靈犀手邊的矮幾上。
靈犀臉有些微紅,對馮公公道,“勞煩公公親自跑一次了,你回去對皇上說,午后本宮親自去謝恩。”
馮公公卻把頭一低,淺笑回道,“回娘娘的話,皇上說了娘娘身子不便,不用當面謝恩了。奴才還有些事,先告退了。”
馮公公走后,于嬪輕聲對靈犀道,“若能天天這樣好,也就放下心了。”
靈犀心中卻升起一絲苦澀,那就那么容易放下心?天花那件事是解不開的死局,她現在就是被捏在別人手中的螻蟻。別人想讓她生,她就生。想讓她死,她就死。
這種日日提心吊膽,不知哪一日就折進去了的生活,折磨的靈犀苦不堪言。
秀才人有孕,自然是大喜的事。永安帝賞的各式綾羅綢緞,珠花玉釵,在日落時分一件一件的都搬進了半月閣。
次日上午,各宮的賞賜也都下了。
靈犀坐在竹榻上聽小伍子一五一十的說了,然后比照了瑛妃,柔貴嬪,于嬪幾人送的物件,給秀才人準備了一只成色上好的翡翠鐲子,又搭了一副與那鐲子配對的翡翠耳環。
禮不輕不重,在位份高的妃嬪中算是中規中矩的。
巧竹本想她送去就算了,畢竟秀才人只是一位才人,況且靈犀還帶著身子。
可靈犀卻一笑,道,“今個兒請安未見嫻貴嬪,一起吧。”
荷葉聽了,忙吩咐小德子準備轎輦。
可還沒等轎輦準備齊妥,朗朗晴日便炸開了一計悶雷。雷聲過后狂風驟起,厚重的烏云從天際滾滾而上,一會的時間便把本是艷陽高照的天空遮了個密不透風。
荷花池邊的那幾株梔子樹在狂風中左右搖擺,大有被連根拔起之勢。
巧竹看天上那黑壓壓的烏云,對靈犀道,“娘娘,這天氣您是沒法出去了。奴婢跑的快,送了東西就回來。”
說完抱著裝了禮品的錦盒,頂著風跑出去了。
荷葉正忙著指揮小宮女們關窗,聽了巧竹的話道,“這雨來的這樣猛,你便是跑去了又怎么跑回來?你好歹拿上把傘!”
可巧竹已經跑遠了,哪里還聽得到荷葉在說什么。
二刻鐘后,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裹在狂風之中,砸在靈研殿的殿頂,墻壁之上,發出噼里啪啦的悶響。
“轟隆~”
又是一計悶雷劈下,坐在竹榻上的靈犀被嚇得猛的一抖。
荷葉連忙對靈犀道,“娘娘,可是驚到了?”
靈犀連連搖頭,道,“沒事,沒事……”
靈犀只是覺得心中有些不安,無緣故的不安。
“荷葉,”靈犀突然道,“巧竹就那樣跑出去了,連傘都未帶一把,你快派了人去看看。”
荷葉忙吩咐了小仁子出去尋巧竹。
過了會,靈犀還是覺得心慌,便又問道,“近幾日可有嫻貴嬪的消息,三皇子怎么樣了?”
荷葉不知靈犀是怎么了,只小心的回道,“三皇子還是那樣。聽說皇上從宮外請了不少高名的大夫,卻都說醫不好三皇子的病。嫻貴嬪娘娘每日里陪著三皇子,鮮少出宮。”
靈犀聽后點頭,“等這雨停了我就去看她……”
“荷葉,”須臾,靈犀又道,“你幫我想想,我總覺得心里不安……”
“娘娘,”荷葉寬慰道,“您一定是上次在長夏殿中被驚到了,所以一到下雨天您心里就不舒服。”
靈犀聽后點頭,心中卻把荷葉的話否定了。長夏殿中眾人都見靈犀傷心失神,卻只有靈犀自己知道那里面有幾分真幾分假。
靈犀抬頭看窗外下得又急又密的雨,心中越來越慌,慌得靈犀連忙把痰盂抱過來狂吐。在吐出幾口酸水后,靈犀的胃不僅沒舒服,反正更難受了,臉色也越加的不好起來。
“娘娘,叫太醫吧。”荷葉見靈犀難受,心里著急。
靈犀擺擺手,道,“這么大的雨,還是不要麻煩了。”
“娘娘……”
“扶我去躺會。”靈犀打斷荷葉的話,“我睡會兒就好了。”
荷葉拗不過靈犀,只好扶了靈犀去寢殿合衣躺下。靈犀在閉眼前,對荷葉吩咐道,“巧竹和小仁子定是淋了雨,你讓小廚房給他們煮一鍋熱熱的姜湯……”
“娘娘,奴婢這就去吩咐,您睡一會兒吧。”
說著放下粉紅色的綃帳,又在寢殿中點燃了一根安神香才出去。
靈犀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前世今生的場景在她的大腦里不停的交換著。當她看到永安帝抱著五皇子,把一把上了栓的槍頂在五皇子的眉心上時,她被徹底的嚇醒了。
靈犀睜開眼后有那么一會的晃神,分不清此時身在何處。是在那個鋼筋水泥筑成的世界?是在大順?是在葉家?還是在永壽宮中?
直到巧竹那張俏生的小臉映入靈犀的眼簾,靈犀才明白過來,她是在靈研殿,而且是位份不低的鶯嬪。
巧竹見靈犀醒了,咧嘴笑道,“娘娘睡了好一會子,讓奴婢扶您起身吧,快要用午膳了。”
“嗯,扶我起身吧。”靈犀道。
巧竹伸手去扶靈犀,卻見靈犀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巧竹連忙把錦被又裹在了靈犀的身上,道,“娘娘怎么出這樣多的汗?等我去拿件干凈的衣服來。”
靈犀把手伸進棉被里,可不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須臾,荷葉與巧竹端了溫熱的水進來,給靈犀擦拭了身子后又給靈犀換了身干爽的衣服。
待到收拾齊妥,荷葉問,“娘娘,現在還心慌嗎?”
靈犀看了眼窗外細密的雨簾,發現睡前那種種不安都消失不見了。于是搖搖頭,笑道,“不了,定是剛才那雷把我驚到了,所以才會心慌。”
“明個兒史太醫來請平安脈,讓史太醫給娘娘開副壓驚的方子。”巧竹笑道。
靈犀點頭,待到在內殿的竹榻上坐穩后,又對巧竹道,“你去廣陽宮轉了一圈,匆忙中可看到聽到什么新鮮事兒沒?”
巧竹聞言正色道,“奴婢抱了錦盒跑到半路便下起雨來了,這時才細思起來奴婢若這樣濕著身子去給秀才人送賀禮定是不妥的,于是奴婢便先去了德陽殿。一是代娘娘給嫻貴嬪娘娘問個好,二則是找項兒借身衣服穿穿。可誰知道奴婢走到德陽殿的時候,卻見項兒跪在德陽殿的院子里一個勁兒的發抖。”
“項兒被罰跪?”靈犀詫異。
嫻貴嬪在后宮妃嬪中是出了名的好性子,鮮少責罰宮女。這項兒又是嫻貴嬪的陪嫁,就算項兒對嫻貴嬪不是一個百忠心,那也定是有九十九個吧。嫻貴嬪為何發這樣的脾氣讓項兒在大雨之中罰跪?
“是啊,奴婢站在德陽殿的院門口遠遠的看了一眼,感覺不對勁兒便沒再往里走。”
“那賞給秀才人的東西你送到了嗎?”
巧竹搖頭,“奴婢出了德陽殿就回來了,并未到半月閣去……”
靈犀略略一思,點頭道,“不去是對的,免得嫻貴嬪多想。一會子雨停了,讓含煙含玉送去就可以了。”
巧竹福身稱是。
這時小伍子從外走了進來,對著靈犀一福道,“娘娘,小妖把那兩只黃鸝吃了……”
“嗯?”靈犀有些好奇的問道,“那鳥籠子掛了那么高,怎么就讓貓夠到了?”
“娘娘,剛才雨下得急,奴才們收拾東西的時候便把那鳥籠子摘下來放到偏間的桌幾上了……”
“吃就吃了,貓吃鳥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靈犀聽明白后笑著回道,“告訴那摘放鳥籠的宮女太監,兩只鳥而已,用不著害怕。”
“娘娘圣明!奴才還什么也未說娘娘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伍子奉承道。
“娘娘!娘娘!”夏菡在靈研殿外邊跑邊哭喊道,“娘娘,婉才人身下見紅了!”
靈犀的臉,一下子就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