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醒醒。。”
“醒醒。。” ?ttκǎ n ?¢ Ο
身體有什么地方隱隱作痛,意識在慢慢恢復。聽到了有人輕聲的呼喚,池暮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太好了, 我以為你。。”
“我死不了。”池暮說著, 從地上支起了身子, 向周圍看去。
他又回到了北戈關押他的那個小囚房。這個陰森燥熱的地方不知是充斥了多少條冤魂, 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怨氣聚集。
面前是那個熟悉的面孔, 那只被利劍劃破的手也已經被簡單的包扎了起來,只是由于關節的地方還是沒有被接起,現在正不自然的垂著, 關節處也開始泛起淤紫。
池暮順理成章的拖起自己的右手,暗中用力, 關節“咔嚓”一聲脆響, 又重新被接了起來。
他試著翻轉了幾下這只不太靈活的右手, 看了看手上雖然簡單但卻細心的包扎,緩和了下語氣向面前的人說道:“謝謝你, 圖顏。”
圖顏看到眼前的人終于又有了生氣,心中松了口氣,他很快將人扶到墻邊靠好。
就在剛才,他在殿外見到他的殿下差點將這個人當場掐死。幸好早些時候有人傳話過來說老發王要召見年輕的殿下,他才急中生智, 在他的殿下就要失控的時候不顧死活的吼了一嗓子, 引開了人, 將危險化解了。
其實每日, 圖顏看到這個人被帶進大殿比武, 都是心驚膽顫。他的殿下嗜武成性,他是知道的。
曾經他也看到過不少這樣被帶回大漠囚禁于此的武林高手, 他們每一個都是這樣整日被拉出去與他的殿下比試,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最后身體到達了極限。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等待這些人的下場只有兩個,要么就是被他的殿下玩膩了慘死在比武場上,要么就是成了一副被囚禁的行尸走肉,最后被遺忘在囚房,郁郁而終。
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走出這片大漠,沒有人能夠逃出捕獵者的手掌心。
圖顏看著眼前這個人,心里除了擔心還有愧疚。這個人曾經救過他一命,他卻什么幫助都給不了這個人。
池暮看著小侍童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有些無奈的說道:“放心,我不會死在這的。到是你,在這里呆了這么久,不怕被人發現么?”
小侍童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道:“我買通了看守,他們放我進來的。殿下被法王召見,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池暮看出了圖顏眼中的不自然,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圖顏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經過后,壓低了聲音說道:“昨夜有個刺客在大殿內被抓,后來服毒自盡了。。法王下令嚴查此事,很多人跟著受罰,還有侍衛被當場處死了。。”圖顏說著,垂下了眼睛,身子不安的動了動。
池暮沒有說話。他看得出,眼前的這個小侍童在害怕。他很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可是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不過還好圖顏自己也很快收回了情緒,他掏出了藏在懷里的濕巾,擰出了幾滴水,擦在了池暮有些干裂的雙唇上,說道:“殿下不讓人給你食水,我進來的時候被搜了身,只能先這樣將就了,以后我再想辦法。”
池暮抿了抿稍稍濕潤的嘴唇,對眼前的人感激的笑了笑。以后?不知道他還有沒有什么以后,還有多久的以后。
他辜負了所有他在乎的人和在乎他的人,親人,兄弟,長者,女人,還有。。那個人,那個他辜負了最多的人。曾經想要給他這么多,如今唯一能做的,竟然是離開他,真是報應不爽。
圖顏看到了池暮臉上露出的復雜表情,有一時愣神。
在和他的殿下對決的時候,這個人的眼里永遠沒有屈服,而如今,圖顏卻從這雙驕傲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波瀾。那復雜的情緒,是自嘲?圖顏講不清楚。
“哐哐哐—”
囚房的鐵門被狠狠的砸了幾下,幾聲粗魯的叫喊從門外傳來,打斷了圖顏的思緒,他知道,那是囚房的看守來催人了。
不敢怠慢的應許了一聲,圖顏轉過頭有些許抱歉的向池暮說道:“時間到了,我該出去了。”
停頓了一會兒,仿佛是放心不下眼前這個人,圖顏又說道:“中原有句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你能夠活著,就一定有能夠出去的一天。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便起身離開了囚房。
看著圖顏離開的背影,池暮疲憊的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墻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他好像聽到了圖顏離開之后,外面傳來的辱罵與拳腳聲。
很奇怪,池暮在游離的意識里想到,他剛才竟在這個弱不禁風的小侍童眼中看到了莫名的堅決。但是這樣的堅決,反而讓池暮有種不詳的預感。
這個小子,不要去做什么傻事才好。
意識很快被吞沒,周身陷入一片延綿的黑暗。
。。。
北戈怒氣沖沖的從老發王的正殿走出來,一臉的猙獰。
怒發沖冠的沖進了自己的大殿,他順手抓起了桌案上的香爐,一把向空中甩了出去。
精貴的香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而后重重的砸在了大殿的銅柱上。金屬的聲音零零落落,北戈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哐—”桌案上的器具都為之一振。
殿內的侍從見狀都靜默不語,沒有人敢問發生了什么,甚至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盛怒的殿下會遷怒到自己。
“殿下。”一個侍從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大殿的沉默,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不知是哪個侍從如此沒有眼色不知死活。
“不知殿下盛怒,所為何事?”侍從的聲音再度響起,語調平穩且柔和。
北戈沒有松開自己的拳頭,他抬頭向大殿中央看去。
此時立于大殿中央的是一道修長的身影。挺拔的身姿,傲人的身材,雖然一身風塵仆仆,但滿是沙塵的披風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氣宇軒昂的氣魄。
北戈臉上的怒容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喜,他轉怒為笑的向大殿中央走去。
“多赫!”
修長的身影臣服的屈膝,一手忠誠的放在了胸口,俯首單膝跪于大殿中央,應道:“殿下。”
北戈滿意的扶起了自己的手下。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人正是他剛從塞外歸來的心腹,他最得意的左臂右膀,也是他最好的弟兄,多赫。
“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多赫本想明天一早再來拜見殿下,但是剛才路過時見燈還亮著,就擅自做主的進來了。”
“哈哈,好,好!回來的好!”北戈的手自然的搭上了這個人的肩膀,二人寒暄了一番,開始向殿后走去。
皓月當空,北戈在大殿之后的花園涼亭坐定。多赫恭敬的立于一旁,簡單匯報了一下自己出使塞外的任務,話題便轉到了當前。
北戈告訴了多赫他將無雙島的客人囚禁起來的事情,而后有些惱怒的敘述起剛才在老發王的殿內發生的事情:
“剛才父王召見我和妹妹,說是昨夜抓到了無雙島的探子,父王恐怕江池暮在我們這里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他們那里,怪罪我們辦事拖拉,處理事情不干不凈,現在居然還來質問我要將人怎么處理!父王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想要如何處置一個階下囚,還不需要他來插手!”
多赫聽到了江池暮的名字,眼角不自然的抽動了兩下。
沒想到,這個人至終還是栽在了他的殿下手里。想到這里,多赫不僅心中有一絲感慨。
多赫和北戈從小一起長大,很小的時候便開始效力于這位王主繼承人,他的少主人爭強好勝他最了解不過,而他的殿下與這個江池暮結下的梁子,他也是最清楚不過。
身為殿下心腹的他,曾經親身經歷了那場讓北戈久久不能釋懷的比武。
其實與其說是一場比武,不如說那是一次試練拳腳更為貼切。
當初江池暮來到西域的時候,他們都還年少。那一次,中原的幾大家族和無雙島一族都受到邀請來到了西域,齊聚一堂,幾個家族出于禮節也紛紛帶上了他們的少主,登門造訪。當時的江池暮就是這樣作為無雙島的少主人來到西域的。
在盛大的宴席當日,為了助興,老發王號召各大家族分別派出自己門下的高手相互切磋武藝,幾個家族紛紛響應,大家也都比試的非常盡興。
如果那天,一切就這樣結束,也許局面也便不會演變成如今這般糾結。
可偏偏造化弄人,在看完了高手過招后,不知是誰提議,要各大家族的少主人也上來試練試練拳腳,作為余興節目。這便為日后的一場荒唐的糾葛埋下了伏筆。
當然,當日之后的故事便是西域東道主的少主人碰上了世交無雙島的少主人,雙方交手,最終以北戈技劣一籌落敗而告終。
但誰也沒想到,原本一場小小的比試拳腳,竟然讓這位好勝的殿下記恨到如今。
多赫清了清嗓子,語氣中肯的說道:“殿下,法王的擔心也不是全無道理,雖然江池暮的確是殿下的階下囚,但他仍然是無雙島的人,殿下想要如何與無雙島相處,如何處理這個人至關重要。”
“那依你看,我要怎么處置他才好?殺了他?放了他?這太便宜他了!出不了這口惡氣,難解我心頭之恨!!”北戈說著,又一拳砸上了面前的石桌。
多赫見到少主人焦躁的樣子,上前分憂道:“殿下,要出這口惡氣也并不是難事。。”
的確,要折辱一個男人并不是什么難事。尤其此番他去塞外走了一遭,見識了不少“新鮮趣聞”,雖然多赫也不恥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是能夠為他的少主達到目的,便沒有什么是不可為的。
“哦?你有什么辦法?”北戈望向了自己的心腹問道。
多赫上前兩步,俯身在北戈耳邊低語起來。
沒有人能聽到多赫到底在他的殿下耳邊講了什么。大漠夜晚的寒風吹過,北戈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絲驚詫的神情,接著很快被陰狠的笑容取而代之。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