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夢軒)
雨痕再見到池暮的時候, 心里松了一口氣。這個人雖然被整的人不人、鬼不鬼,就剩半口氣,但終是活著回來了, 只要活著, 就是好的。
所以當面目全非的若熙被池羽抱回憶夢軒的時候, 他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有將池暮事先交給他的錦囊交給若熙。
看著池羽風馳電掣般沖進來的樣子, 雨痕知道,時間一刻也不能拖了。池暮的傷勢嚴重,憶夢軒的醫師只能暫時穩定住他的傷勢, 池暮身上的多根鋼釘,他們也無能為力, 必須盡快回島治療。無雙島上的醫師醫術高明, 池暮的身體也只有他們最熟悉。
離憶夢軒最近的港口早就備好了回島的船只, 雨痕安排了幾名隨行的醫師,便動身護送池羽一行人到港口登船。
再難得的相見, 也總要有分別的一刻。但雨痕此刻并不傷感這離別,卻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個一路上一直守護在池暮身邊的紫衣女子身上。
雨痕知道,這位女子就是西域屠影法王的小女兒,南舞公主。
多年前他與這個南舞公主曾有過一面之緣。那時池暮來中原看他,身邊就帶著這個南舞公主, 可是那時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中原話也講的不怎么好, 整天跟在池暮的身邊。如今, 這位南舞公主竟出脫成一位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的少女, 異疆風情,給她增添了別樣的風韻, 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拿來形容她的姿色一點也不過份。
而自從救回了池暮起,這位南舞公主的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這個昏迷的人。
雨痕知道,南舞公主就是此次池羽從西域帶回的使者,也是拯救無雙島的重要關鍵。
因為這位南舞公主,才有了無雙島與西域聯姻的傳言,才稍稍牽制了寧王的打壓勢力,讓他們能夠死里逃生。
可是,一個女子,是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夠做到只身一人,離鄉背井,遠離親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土,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來拯救他人呢?
“南舞公主,恕雨痕只能送行到此了,望公主一路順風。”一路上大家都形色匆匆,雨痕還沒有怎么跟這位公主說過話,就要道別了。
“謝謝你,雨痕哥哥。”南舞向雨痕感激的一笑。和這個人雖然只有幾面之緣,南舞卻覺得很親切。道別后,南舞匆匆上了船,鉆進了船艙。
最后上船的是池羽,直到即將登船的這一刻,他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連日以來日夜兼程的趕路,讓他略顯疲憊,但此刻,他終于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解決了無雙島的危機,也救回了池暮。
只是,在所有人都圍著池暮團團轉的時候,沒有人在乎,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傷的很重的隨從。下人們的死活從來都不被受到重視,池羽是很清楚的,一想到這里,就讓池羽倍感揪心。
與雨痕道了別,池羽也登上了船。此時,夜幕已經悄然降臨。
駛向無雙島的大船,趁著夜色,離開了中原。
岸上的雨痕默默的目送著這只大船,直到它消失在視線中。
。。。
(兩個月后,無雙島)
天氣漸漸轉涼,不知不覺已是深秋時節。
無雙島上最近來了貴客。這讓全島的人們覺得格外新鮮。
這位貴客就是來自異疆西域的南舞公主。
自從載著無雙島人馬的大船從中原返回、成功靠岸以后,這位南舞公主的故事就逐漸在島上傳開。
現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這位南舞公主在危難之際以身犯險,解救了他們身陷險境的島主,也解除了無雙島的危機。
這位年紀輕輕的女子,一時間成為了整個無雙島的恩人。
南舞公主人長的美,武功又好,待人又很親切,很受大家的愛戴。
這份愛戴,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大家都知道這位南舞公主,即將要成為無雙島的島主夫人了。
島上的人自然都很替島主高興,因為能夠娶到這么好的一位夫人過門,不僅是島主的福氣,也是整個無雙島的福氣。
只是無可奈何的是,自從從中原返島以來,他們的島主一直沒有脫離昏迷。連日臥病在床,這門親事也只得無限期的向后拖延。
若熙能夠從床上下地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起初剛能下床的時候,他就試圖進入正陽閣,心中擔心重傷的池暮,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脫離險境。
可是正陽閣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隨便進出的地方。沒有了影衛的身份,他現在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雖然在池羽的照顧下沒有被趕出冰火閣,但正陽閣這種地方自然不是他能自由出入的。
若熙曾經多次試圖求池羽帶他進入正陽閣探望池暮,可是都被身為主管的江子墨攔下了。
江子墨知道曾經江、尹兩家的恩怨,又知道如今池暮落得今天這般重傷都是由若熙而起,所以認定這兩個人還是永遠不要再見面的好。所以下了命令,誰也不準放行若熙進入正陽閣。
所以每日每日,若熙就只能站在離正陽閣百米的地方等著,看看那些進進出出的醫師有沒有什么消息可以透露。有時,一站就是一天。
半月之前,若熙身上的傷口開始逐漸愈合了,原來被重重包扎的傷口被解去了紗布。
那道長達幾尺的鞭傷,因為沒有能夠得到及時的治療,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從眼眉,一直劃過整張臉,又延伸到身上,一直由胸口到了右邊的腿部才結束。
身上的傷疤倒是沒有什么,平日里穿了衣服就能遮住。只是臉上那道丑陋的傷疤,狠狠的劃過眉眼,鼻骨,撕裂了整張面容,無處可藏,也沒有辦法用頭發遮擋。光天化日之下看去,甚是恐怖。
曾經同為影衛的一些人看到若熙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都唏噓不已。誰能想到,曾經傾城絕代的一張臉孔,現在居然被毀成了這樣。
可是若熙自己好像并不在乎。他依然是日日在正陽閣外守著,望穿秋水的看著里面,盼望能見到那人的身影。
后來,池羽送來了一個精致的面具。不是因為他嫌棄若熙被毀容的面孔,只是他實在看不下去其他人對若熙的臉指指點點。那嫌惡的神情,還有那指手畫腳的樣子都讓池羽恨不得當場將他們劈成兩半。
怕若熙會心里難受,所以小心翼翼的送來了面具。
無雙島上有不少執行特殊任務的影衛是要佩戴面具的,沒有人知道他們面具下的真正面容。所以如果若熙白天要出門,這面具起碼可以免去別人異樣的眼光。
若熙自然明白池羽的苦心,所以欣然接受。他知道池羽是怕他心里不好過。
他自己到是無所謂。比起自己以前的臉孔,他反而更喜歡現在的樣子。以前的那張面容,為自己,和身邊的人惹來太多殺身之禍,他早已厭倦了那樣的自己。
如今,拜他人所賜,終于擺脫了那張臉,他又怎會不好過呢?
但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正陽閣那邊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反復思量,若熙決定向池羽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這一日,冰火閣大殿,池羽遣散了所有列隊待命的影衛,準備前往正陽閣與父親江子墨商議島內事務。在一旁等待的若熙看準了時機,截住了正要離開的池羽。
他跪在了地上,咬了咬嘴唇,說出了那個這段日子反復折磨他的念頭,
“閣主,請允許屬下重回島主影衛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