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猶豫地問道:“你是說沐兒與你父親的死有關?娘不信!”
李沂道:“孩兒也不信,況且此次大哥不顧皇帝忌憚,率軍北上營救孩兒,孩兒可以肯定大哥對此事不可能知情。只是孩兒懷疑象常玉、樑仲業(yè)等人有害父親的動機。”
楊氏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道:“那你是打算與你兄長做對?”
李沂搖搖頭道:“孩兒不會與大哥做對,甚至會幫助大哥實現(xiàn)他的抱負,但孩兒也需要壯大自己的實力,否則可能永遠要活在大哥的庇護之下,孩兒也想建功立業(yè),光耀門楣。況且,常玉雖死,樑仲業(yè)依然活著。大哥雖然沒有參與此事,但要他對樑仲業(yè)動手,怕是不可能之事,此事還須孩兒自己來。請娘允準孩兒娶長孫明月!”
說完李沂趴在地上,給楊氏磕了一個頭。
楊氏的臉色蒼白,她如李沂一樣,絕對不信李沐會參與暗害李英節(jié),可一樣懷疑常玉、樑仲業(yè)可能爲了保護李沐,守住秘密,有殺李英李滅口的動機。
“既然如此,娘就不阻攔你了……可娘不想看到你們兄弟想殘,你好自爲之吧。”
……。
司徒府的後院中。
小蠻的笑聲傳遍整個後院。
她穿梭在大小房間,忙得不亦樂乎。
小娘子終於要出嫁了,嫁得人是當朝郡公、神策衛(wèi)大將軍。
當然小蠻的眼界還是很高的,長在司徒府,這些年看過的高官勳爵太多了,她其實不在乎什麼大將軍。
關鍵是小娘子要嫁的人是李沂。
那個英偉的漢子。
如果小娘子嫁過去,自己做爲小娘子的貼身丫頭,自然是要陪嫁過去的。
正常情況下,小蠻成爲李沂妾侍的概率非常大。
雖然只是訂婚,正式成婚等李沂滿十八歲。
但皇帝的賜婚,誰敢抗旨悔婚?
按照此時的律法,訂婚與後世領證一樣,是同樣具體法律效力的。
而這個時代,訂婚比正式迎娶更有法律效力。
想到此處,小蠻原本因爲興奮的臉更加紅了。
相對於小蠻的興奮和喜悅,坐在梳妝檯前的長孫明月非常平靜。
不悲不喜。
她沒有任何理由傷悲。
該流的眼淚,早已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流盡。
父親沒有草草將她嫁出去,她已經(jīng)很感恩了。
她本以爲,她給李沐通風報信,父親會一怒之下,隨便尋個人將自己嫁了的。
長孫明月從未在心底有過反抗的念頭。
在她看來,這,就是命。
如今能得到父親的認可明媒正娶,還有皇帝賜婚,長孫明月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一個女子依父命出嫁,天經(jīng)地義,何況還有皇命在身。
至於曾經(jīng)心中的那點綺夢,恐怕也就是綺夢罷了。
只是長孫明月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惆悵。
如果自己不生在長孫家就好了。
如果李沐不是息王之子,該多好啊。
只是這一切的幻想,敵不過眼前的現(xiàn)實。
看著鏡中的自己,長孫明月緩緩伸出手來,給鏡中的自己擦拭滴落的那滴清淚。
明日之後,你我再無一絲牽掛。
李沐,願你心想事成。
……。
貞觀十二年八月初八。
李世民親自出席了李沂、長孫明月主持訂婚儀式。
並令宗正寺卿李道宗主持儀式。
排場、禮儀參照郡主的陣容。
在京所有五品以上官員,無故不得缺席。
所有人已經(jīng)明白,李沂的青雲(yún)直上已成定局。
而同時,所有人也明白,李沐在皇帝心裡已經(jīng)淡去。
雙方之間的裂隙已經(jīng)如同一道鴻溝。
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
當初李世民冊封李沐爲嗣王時,那才讓人意外。
李沐的身世決定了他的未來。
而之後李世民的旨意,官員們心中的猜想。
李世民詔令,凡持有皇家銀行股權的大小股東,皆在八月二十日,在民部出席皇家銀行的開業(yè)大典,普天同慶。
……。
當李沐接到李世民旨意和得知李沂與長孫明月奉旨訂婚的消息後。
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一夜。
李沐沒有想到長孫無忌會來這一招。
用女兒的終生幸福來打擊自己。
此時李沐心中有的不僅僅是酸楚,同時有著難以表述的痛苦。
他可以承受長孫明月另嫁他人的事實,但無法承受長孫明月嫁的人是自己的兄弟李沂。
更難以接受的是,李沂竟答應了這樁婚事。
原以爲,自己與李沂在食汗山一宿的交談,能化解雙方心中的隔閡。
可現(xiàn)在看來,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人心啊!李沐感嘆道,如同鏡子,一旦有了裂縫,就再也難以恢復原樣。
這一天一夜的時間,李沐想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當李沐從書房出來,做出奉旨入京的決定時。
都督府所有人都急瘋了。
朝廷這種情形,李沐如果真去了長安,那生死就不是自己說了算了。
如果皇帝要留下李沐,甚至李沐,李沐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官員們不敢當面忤逆李沐,在他們心中李沐如神一般的存在。
他們只能去找魏徵,在他們看來,如果杭越兩州還有人能勸阻李沐北上,恐怕就只有魏徵一人了。
當天晚上,魏徵求見。
李沐沒有拒絕,讓人將魏徵引至書房。
“殿下想必能猜到臣的來意?”
李沐點點頭道:“是。”
“可臣還得說,還望殿下不厭其煩。”
“魏公請。”
“陛下賜婚李沂,用意無非有二,一是令殿下兄弟反目,如此殿下在京城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其二,長孫氏與李沂聯(lián)姻,由此實力大增,足以與殿下抗衡。”
“魏徵所言極是。”
“此次進京,陛下極有可能扣留殿下在京城,甚至會對殿下不利。臣不知道殿下如何應對?”
“還有要說的嗎?”
“有。臣知道殿下天縱之才,但有道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如今杭、越兩州正處於興旺之時,如果殿下有失,恐怕會陷入一片混亂,到時這兩年的心血恐怕會付諸東流,難道殿下也不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