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兒,去天穹峰附近的懸崖看看。”白鶴離開天穹峰后,肖憐兒用神識告訴它,自己要去青目山脈邊緣的絕壁。
她記得不用深入青目山脈,邊緣幾座山峰的絕壁上就能采到苦石根。現(xiàn)在的她也不敢進(jìn)山。遇到一階長耳獾兔,把兔子惹急了,都能咬死她。
白鶴仰首發(fā)出一聲悠長的清鳴,停在了山脈邊緣一座懸崖上。
肖憐兒摟著它的脖子低聲呢喃:“鶴兒,你飛去玩吧。一個時辰后來接我。你若不來,我就困死在這兒了。知道么?”
白鶴是開了靈智的低階靈獸。不知道為什么,這個雜役小姑娘的神識讓它生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它記得自己破殼出生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個穿白衫的小姑娘。她叫易輕塵。
它用喙溫柔的碰了碰肖憐兒,告訴她,自己不走,就在這里等她。
肖憐兒眼里迸發(fā)出驚喜。她沒想到白鶴會這么喜歡自己。她抱了抱它,取出繩子綁在山顛的一株樹上,另一端結(jié)在腰間。小心地踩著凸起的巖石,抓著山藤草葉慢慢滑下了絕壁。
白鶴優(yōu)雅地在山顛踱步。腦中總泛起幼小的自己被易輕塵抱在懷里的畫面。它的靈智尚不足以讓它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它只知道,它喜歡這個雜役弟子的氣息。
絕壁上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0Q伸開了羽翅,輕盈地滑翔。
它看到肖憐兒踩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她一手抓著山藤,一手揮舞著靈鋤挖著山壁上的一段藤根。
苦石根和石壁長在了一起,只有一小段裸露在山石上。肖憐兒砍斷兩端,苦石根依然貼在石頭上。她將短鋤****了腰間,用力去扯。
她的臉因為用力漲得通紅。手指都快掰斷了,那截苦石根依然紋絲不動。這就是沒有真氣的無奈啊。肖憐兒沒辦法,重新拿起短鋤去砍。
神識里傳來白鶴的聲音:“你想要這個?”
肖憐兒抬起頭。白鶴優(yōu)雅地在空中扇著翅膀。它能幫她嗎?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告訴它:“我扯不動。”
“讓開!”
肖憐兒將鋤頭插回腰間,扯緊了藤蔓。
白鶴飛向山石,伸出爪子抓著那截苦石根。它昂首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鶴鳴,用力一扯,苦石根連同那塊山石被它抓了下來。白鶴展翅飛上了山顛。
肖憐兒大喜,手足并用爬了上去。她看到和山石連在一起的苦石根就在眼前,歡喜的大叫:“鶴兒,你真行!”
白鶴高傲的站著,心里充滿了喜悅。
肖憐兒用鋤頭敲碎山石,取下了兩尺來長的苦石根,寶貝似的抱在了懷里。這截石根研磨出的藥粉足夠十畝田用半個月了。她抬頭望著白鶴,嘿嘿地傻笑起來。
這時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白影。一只白鶴托著王大龍落在了懸崖上。
他吃驚地望著坐在地上的肖憐兒。看到了她腰間尚沒解開的繩索和背上的竹簍。還有被她抱在懷里的苦石根。
“師兄,我不會搶你的生意!”肖憐兒一看到他,馬上解釋道。
被汗水浸濕的流海貼在她臉上。衣裳沾滿了泥土。她神情急切,眼里充滿了哀求。王大龍的心驀然酸楚。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解著她腰間的繩子,罵道:“你不要命了?小姑娘怎么這么淘氣!摔下去怎么辦?”
他將她手里的苦石根扔在了地上,使了個滌塵訣清除了她衣衫上的泥土。他拉過了她的手看。瘦小的手掌很粗糙,生出了一層薄薄的繭。看得出這是從小干粗活造成的。王大龍嘆了口氣,摘走她蓬松鬏髻上沾著的草葉:“你家小姐太狠心了。師兄早晨說的話你莫放在心上。以后師兄給你苦石根粉,你別來冒險了。”
養(yǎng)娘死后,肖憐兒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關(guān)心過。她現(xiàn)在真是沒用,連挖截苦石根都這樣艱難。心里的悲苦瞬間化為酸意直沖進(jìn)鼻腔。她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
“好了好了,別哭了,看你這臉臟成什么樣了。”王大龍用衣袖給她擦了淚道,“你在這里等師兄一會兒。”
他將繩子綁在腰間,輕巧地墜下了山崖。
肖憐兒站在懸崖邊緣往下看。只見半空中一道人影輕巧滕挪,青色中雜夾著淺紅色的真氣凝成一道道風(fēng)刃削向石壁。碎石嘩啦啦地墜下懸崖。王大龍身手敏捷地抓住剝離出的苦石根扔進(jìn)儲物袋里。
肖憐兒盯著山間閃爍的真氣,心里有了底。
白鶴站在她身邊,仿佛在守護,怕她稍有不慎摔落懸崖。肖憐兒抬起頭,撫摸著它低聲說道:“鶴兒。師兄心善,是因為同情我是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我想指點他。可一個不能修煉的雜役弟子懂得修煉烈火訣的訣竅和精妙的丹術(shù),他一定會懷疑我。除非他肯發(fā)下心魔誓,我怎么敢說?我該怎么辦?”
白鶴聽不懂她的意思,靜靜地站在她身邊。
肖憐兒嘆了口氣。
王大龍如此相待,哪怕不和他合作,她也想報答他一次。
繩索抖動,王大龍滿頭大汗攀上了山崖。
他采苦石根除了賺貢獻(xiàn)點,同時也是在練習(xí)自己的法術(shù)。在絕壁之上,修煉比在平地上難多了。每采一次苦石根,他都拼盡了全力。這會一回到崖頂,他就放下背簍,馬上盤膝回復(fù)真氣。
肖憐兒默默地站在旁邊,沒有出聲。
片刻后,一層白霧從王大龍發(fā)髻間裊裊散出。他張嘴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收了功。
“憐兒,回去吧。”王大龍使個了滌塵訣,渾身清爽無比。
他順手將肖憐兒采的那截苦石根也收進(jìn)了腰間的儲物袋。
衣襟被肖憐兒扯住,他回過頭笑了笑:“放心吧,師兄會把苦石根粉給你的。”
“師兄。”肖憐兒扯住他的衣襟不放,心想,你不是覺得我是小孩子么,我就撒回賴皮又怎么了?“師兄,憐兒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你發(fā)個心魔誓好不好?”
這是她第二回纏著他發(fā)心魔誓了。
王大龍無奈地說道:“丫頭,心魔誓是不能隨便發(fā)的。你說的話,師兄保證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好吧。師兄可不能告訴別人哦。”肖憐兒有些失望。她早料到會是這樣,心里已編好了另一個故事。
王大龍笑著點了點頭:“想要告訴師兄什么?”
肖憐兒眨了眨眼睛:“我讀過很多很多典籍!”
王大龍忍俊不禁:“原來小憐兒還是個才女呀!”
肖憐兒的嘴翹了翹:“我家小姐不知道。整個肖家莊的人都不知道。”
王大龍哈哈大笑,攬著她的肩在石頭上坐了,拿出兩瓶水來:“好了,師兄知道了。師兄不會說出去的。”
肖憐兒也渴了,她連喝了幾口水。心想沒修為都沒人相信自己的話。一時間起了促狹之心,瞅著王大龍咕嚕喝水的瞬間說道:“我能指點你丹術(shù)!”
一個經(jīng)脈堵塞不能修煉的小姑娘說她能指點自己丹術(shù)。“卟!”王大龍一口水果然噴了出來。
“哈哈!”肖憐兒惡作劇得逞,高興的哈哈大笑,心情頓時轉(zhuǎn)好。
“你這丫頭!”王大龍擦試著嘴邊的水漬,哭笑不得。
肖憐兒板起了臉,搖頭晃腦的背書:“火賴木生,木多火熾。木能生火,火多木焚。是以火木均分之質(zhì),為丹師首選之材。”
“哎喲,你還真看過《丹術(shù)要訣》啊?”王大龍有點吃驚了。
肖憐兒撐著下巴,歪著頭看他:“吃驚了吧?”
王大龍同情地說道:“憐兒不能修煉也不打緊。將來攢夠傳送門的靈石,就去楚國參加科舉。聽說北方天都山脈附近的楚國是女帝掌權(quán)。俗世以女子為尊。沒準(zhǔn)兒你還能考個狀元入朝為官!”
是她表達(dá)的意思太隱晦,還是王大龍?zhí)溃克髅鞅车氖恰兜ばg(shù)要訣》。俗世國家科舉選管理朝政的大臣,也不會考丹術(shù)吧?肖憐兒無語了。
“好了,快午時了,該回去了。”王大龍拉著她起來,將白鶴招了過來。
明擺著沒把她的話當(dāng)回事啊。肖憐兒嘆了口氣說道:“師兄體質(zhì)火木雙分,對真氣的控制又極為精妙。煉丹時控制丹火的能力恐怕比煉氣期同階的人都要強上三分。”
王大龍繼續(xù)呆蠢:“崇拜師兄了吧?”
我崇拜你妹!肖憐兒郁悶得氣血翻騰,翻身爬上了白鶴,朝王大龍假假地笑:“可惜呀,師兄就是煉不出上品丹藥!”
這句話一入耳,與白鶴站在一起的王大龍變成了只呆頭鶴。
不同體質(zhì)的人修煉時會選擇一兩樣適合自己的專業(yè)。就像土屬性的人專攻陣法比別人更容易。金屬性的人會選擇做劍修。制符一道更適合水屬性和木屬性的人。
火性體質(zhì)的人能生丹火,都會去嘗試學(xué)習(xí)煉丹,希望成為珍貴的丹師。其中具備火木雙體質(zhì)的人更是學(xué)習(xí)煉丹術(shù)的好苗子。
王大龍的體質(zhì)火木均分,是學(xué)習(xí)丹術(shù)的最佳資質(zhì)。他毫不例外的選擇了成為一名丹師的路。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他就是煉不出一階上品丹藥。
王大龍不可思議的盯著肖憐兒,脫口問道:“你怎么知道?”
她的身體現(xiàn)在不能修煉,可她還擁有元嬰修士的強大神識和豐富的經(jīng)驗啊。肖憐兒騎在白鶴上,笑咪咪地說道:“我還知道怎么才能煉出上品丹藥呢。可惜師兄不肯聽我說呀。”
“我以心魔發(fā)誓,師妹對我說的話,我一字不得外傳,也絕不向師妹追問。否則他日必遭心魔反噬。絕壁清靜,正適合師妹請點丹術(shù)。為兄儲物袋中備有干糧靈茶,師妹將就吃點?”王大龍飛快地說完,手一招,一張葦席擺在了地上。兩碗靈米飯,一盤青菜,兩只燒雞,一壺茶從儲物袋里飛了出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肖憐兒吞了吞口水,毫不猶豫下了白鶴,麻利地撕了條雞腿:“師兄你發(fā)心魔誓咋就跟吐口唾沫似的?不怕我胡謅一通哄你呀?”
王大龍也撕了條雞腿啃:“就算你不知道,我會好意思說出去被個小丫頭哄著發(fā)心魔誓?怎么著我也不吃虧!”
還白了她一眼。
誰比誰傻呀?肖憐兒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腿:“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