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卓瑪又送上來幾個奇怪的東西。
黃褐色的一小塊,放在銅盤子里。
蘇三拿起來看看,這東西有一股松樹的清香,硬硬的。
卓瑪拿起一塊放進嘴里,用力嚼了幾下說:“這是松樹油,嚼幾下去去嘴里的氣味。去拜見活佛不能有任何不潔氣味的。”
大家恍然大悟,原來這有留蘭香口香糖的功效。
羅隱嫌棄地看一眼,回身去背包里找口香糖。
蘇三則一把將手里的松樹油也放進嘴里,嚼了幾下笑道:“松樹的清香味很足,還有點點苦,挺好吃的。”
“這個不能吃,嚼完要吐掉的。”卓瑪心眼很實在,以為蘇三是真的想要吃掉松脂、
旺堆不耐煩地揮揮手:“知道了,蘇小姐比你聰明,哪里還需要你來教?”話是這樣說,他自己也捏起一塊嚼了幾下。
旺堆是信佛的,在進寺院前注意細節上做的還是很足的。
收拾停當大家就要上路了。
蘇三已經在卓瑪的幫助下換上了藏地服飾,卓瑪還把她的頭發編成了無數條細細的小辮子,額頭上帶了額飾,不注意看那張白皙面孔的話,還真像個藏地女子。
出門時蘇三看著高頭大馬犯了難。
這馬兒一路相伴,很通人性,蘇三踩著馬鐙子爬上馬的時候,馬兒老老實實地站著不動。但是現在,蘇三穿著藏地長袍,下面是很窄的,其實里面穿著褲子,藏地女子上馬的時候都是很豪放的將長袍兩邊的裙角別到腰帶上,但在蘇三看來這樣有點太豪放,她做不到。于是蘇三站在那,和自己的馬兒大眼對小眼。
那馬兒可能是不明白女主人為啥不上來,蹄子在地上踏了幾下,打了兩個響鼻兒。好像在催促,你快點上來啊。
羅隱已經翻身上馬了,剛走幾步,回頭看到蘇三的窘態,笑了一下,又跳下馬,伸胳膊一把抱住蘇三的腰。
蘇三嚇一跳,急忙前后左右張望,擔心被別人看到。
旺堆看蘇三這樣,低下頭去默默用馬鬃編小辮子。
卓瑪則大聲笑道:“城里的小姐不會上馬,還得叫人抱著,羞羞羞。”
蘇三耳根子發熱,低聲道:“松開我。”
羅隱也不說話,用力將蘇三抱起,蘇三的腳正好踩到馬鐙子上,羅隱在下面一用力,蘇三也顧不得動作是否豪放了,急忙伸腿去勾馬背,穩穩當當地坐下了。
羅隱在馬兒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走吧。”
高原地區,就是冬天也有很好的陽光。
透明的銀子一樣的陽光灑在石頭房子上,如水般傾泄直下,蘇三回頭看了一眼拍馬趕上來的羅隱,心里的柔情蜜意一圈圈蕩漾開去,牽動著心底某個角落的悸動,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贊嘆道:“這里的陽光真美啊。”
旺堆聞言,抬頭看看太陽,心里嘀咕著哪天的陽光不是這樣呢?怎么今天的就特別美呢。
羅隱打馬從旺堆身邊走過,低聲問:“旺堆,盯著太陽看久了,發現了什么?”
旺堆拍著額頭道:“有點暈。”
“這就對了,有些不是你的東西就不要肖想了,想的越多越頭暈。”
羅隱說完直接向前追趕蘇三去了。
旺堆愣了一下:“這是什么意思啊。”
“唉,漢人們說話總是高深莫測的,要不怎么說有學問呢。你呀,是想不明白的。”
卓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怎么來了?不好好在店里干活,跑出來不怕你叔叔訓你?”
卓瑪得意地揚著下巴:“我要去寺里看我哥哥。”
“你哥哥在寺里?出家?”
“對呀,還是羅桑活佛給我哥哥剃度的呢,叔叔特意給我放了一天假。”卓瑪格格一笑,陽光下圓圓的小臉蛋愈發紅潤。
原來卓瑪的哥哥叫做白馬澤布,十二歲就出家了現在跟著羅桑活佛學習。
還有一段里才能到寺院,卓瑪卻叫大家先下馬,說要牽著馬走過去,這是表示尊敬的意思。
大家按照她說的都下了馬,這一路奔馳,蘇三心曠神怡,下馬的時候沒等羅隱幫忙自己撩著袍子角先跳了下來。
正好羅隱趕到,嚇了他一跳。
“你怎么自己跳下來了。“
“這叫入鄉隨俗,我不能叫卓瑪看不起呀。”
到了寺院門口,大家將馬栓到一邊的大樹上。
蘇三看看周圍有磕著長頭一路拜來的貧苦牧民,總是有些不放心,拉了一下羅隱的袖子問:“馬拴在這不會有問題吧?”
她聲音很小,卓瑪還是聽到了。
氣鼓鼓地說道:“我們這的人才不會去牽別人的馬呢,特別是在廟里,當著佛爺的面,就是拴個金疙瘩銀疙瘩都不會有人拿的。”
蘇三沖著羅隱一笑,這個卓瑪姑娘還真是直爽啊。
進了寺院,卓瑪徑直去后院找她哥哥。
羅隱則走到站在門口的一個人面前,遞上一個銀牌子說道:“我是來求見羅桑活佛的,從上海來的,請代為通報。”
那人一見銀牌,臉上的神情瞬間肅穆起來,點點頭說:“幾位請稍后。”
此人漢語說的流利又很雅致,看著不像一般的僧人。
過了一會,那人大步走過來,紅色僧袍在陽光下虎虎生風。
“三位里面請。”那人做出請的收拾。
羅隱急忙表示感謝,旺堆則雙手合十,對那人拜了拜。
三個人跟著那人左轉右轉來到一個小院。
蘇三的方向感不是很好,邊走邊仔細打量四周,強制自己記下周圍的標志性建筑和有特點的東西。
早上,寺院里彌漫著藏香和酥油的氣味,路上時常有穿著暗紅色袍子的僧人走過。
蘇三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僧人看到他們紛紛避讓,沒有一個人上前和這個帶路的僧人打招呼。
也許他們不是同一個派系的?
蘇三心想。
羅隱回頭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
蘇三看著他的唇形,說的是小心,拿好槍五個字。
蘇三再看向旺堆,他的神情比較平靜,可能是信佛的緣故,進了這寺廟,旺堆身上的戾氣都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和藹可親。
“活佛,你等的人到了。”那人站在門口通報道。
屋子里并沒有聲音。
羅隱還在猶豫,那人卻用力將羅隱往前一推,他不由自主地撲了一下,進了那房間。
縱是羅隱沒有蘇三那么敏感,也差點被屋子里濃濃的藥味熏個跟頭。
“是小四來了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羅隱恭敬地回答道:“伯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