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胖子嘆了一口氣，細心地收拾著地下的碎柴火：“至少你還有能報仇的潛力，而我呢？恐怕連這種想報仇的念頭都是一種奢侈了。”

說完，姜胖子難過地低下了頭。我知道他是因為沒有被獨龍大師收為弟子而難過。我一向笨嘴拙舌的，哪會安慰人啊，只得拍了拍姜胖子的肩膀。

姜胖子朝我尷尬地一笑：“千帆，你記著，一定要好好忍著。獨龍大師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有天分，要好好煉下去，千萬別浪費了。”

姜胖子這樣一說，我知道我沒資格抱怨了。就這樣老老實實地呆著吧。

可是我也不能就這樣什么也不做，天天挑水砍柴怎么能讓我學會陰陽剪呢？我想起石洞中那些珍藏的書籍了。

說實在話，從小我最懶得讀書了。所以剛念了個初一，我就退學了。跟著爺爺學些法術，可是還沒等學成，就攤上了這么多事。

現(xiàn)在自己成了殺人逃犯，爺爺也不知道在哪里。唉。

為了報仇，也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我強迫自己捧起了洞中的那些書。

翻開那些書，我簡直一個頭變成三個大，里面居然全是古文，而且還是繁體字。簡化字我都認不全，這些繁體字我怎么認啊，大部分只能認一半。

但是不管了，不管怎么艱難，我也要努力讀下去。不認識，我就一個字一個字對照著字典翻，有時一天只能看個幾十行字。關鍵是認識了字，卻并不懂得這句話那個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一知半解地猜，有些實在猜不出來了，幸好小都會，多半會教我。

就這樣，我和姜胖子白天砍柴挑水，夜晚識字認字。過了三個月后，我的認字水平大有長進，雖然不敢說那些繁體字全部認識，但是也認得差不多了。

山中時日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經(jīng)快到年底了。師傅只讓小都下山買東西，小都帶回來一些年畫對聯(lián)。

一天早上，吃過早飯后，我照例去廚房拿水桶去外面挑水。卻被師傅叫住了：“千帆，今天開始，你到最里面那個石洞去看書吧。姜胖子，挑水做飯的活就交給你了。”

我一愣，直到姜胖子戳了我一下，我才反應過來：“是，師傅。”

小都開心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師兄，沒想到你進步這樣快，比林……”

說到這，師傅狠狠地瞪了小都一眼，小都瑟縮著肩膀低下了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師傅既然對我有所肯定，我更加不敢懈怠了，比以往更努力了。一天到晚都待在石洞里看書。看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華山陰陽剪果然非凡。自己以前學的那些，簡直就是小孩過家家。

比如，這陰陽剪紙一派，看了書我才知道，陰陽剪一派源自茅山道術一脈，化符為剪紙，引冤魂入剪紙，以符咒消除其怨氣，凈化陰靈罪惡。而且陰陽剪自董卓擅權后，就分為三大流派，一是華山陰陽剪，二是龍虎山陰陽剪，三是白衣陰陽剪。華山陰陽剪以收為主，龍虎山陰陽剪以攻為主，而白衣陰陽剪最為神秘，自開宗立派以來，只見記載，不見真人。

我現(xiàn)在是華山陰陽剪的入室弟子，最令我自豪的是，華山陰陽剪一代只收一個內室弟子，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是華山陰陽剪的唯一傳人，哈哈哈。想起這個，老子就想仰天長笑。這輩子考試老考倒數(shù)第一，抓鬼被鬼打，還不小心成為了殺人犯。十八年了，沒做過一次長臉的事，現(xiàn)在終于有點自豪的事了。

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繼續(xù)看書，依著書里上所講的，拿著剪子從基本的驅鬼符剪起，雖然比較容易，但其實剪起來一點都不容易，比用筆畫的難多了，稍不留神，就剪壞了。我苦練了十來天，才剪出了一張像樣的驅鬼符。

我看到我剪出的驅鬼符，得意極了，拿出去獻寶一樣給小都和姜胖子顯擺。小都和姜胖子都替我高興，羨慕地看著我手上的驅鬼符。

正當我開心的時候，內心膨脹地以來只要自己努力，假以時日，我一定練成絕世高手，然后為佳佳和靈兒報仇的時候，一只骨節(jié)變形的黝黑大手一把扯過我手中的驅鬼符，嫌棄地說道：“剪的什么玩意兒？難看死了。”

我正想破口大罵，猛然想起，在這個山洞里，敢這么說話的一定是師傅，到了嘴邊的話被我一口口水飛快地咽了回去。

我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師傅皺著眉頭看著我剪的驅鬼符：“畫的什么玩意兒，張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不爭氣的家伙。滾回石洞去，從今兒開始，里面的書每本給我抄一百遍，不抄完不許出來。”

小都瞪著眼珠子說道：“師傅，一，一百遍也太多了吧！”師傅瞪著小都，氣場開到了兩米八。小都在師傅嚴厲的注視下，頭漸漸低了下去：“知道了，師傅，我會給師兄送飯的。”

“哼。”師傅雙手往背后一背，頭也不回地轉身回房了。

這是半年來師傅對我說話最多的一次。雖然我的學習成果令師傅不滿意，但我更加堅定了心中想要好好學習的念頭。

我拍了拍小都的肩膀，轉身回了石洞。按照師傅的吩咐，一遍又一遍抄起了滿屋子的書。每本書整整一百遍，一遍也沒少。

說來也奇怪，每抄一遍，我的腦海里都會有不同的體會，有不同的景象出現(xiàn)。這期間過了多少天我也不記得了，中間除了小都和姜胖子送飯來給我，其他的時間我都在抄書、剪紙。

我只記得中間有一天，師傅突然跑進來，熄滅了所有的燈，囑咐我以后只能在黑夜里剪紙。

起初我以為師傅舍不得燈油，也沒在意。但仍然按照師傅的吩咐，在黑夜里剪紙。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了。終于，我覺得身上太熱了，想要換下身上的棉襖時，才終于走出了那間石屋。

我一出來，姜胖子看見我嚇了一大跳，手上的柴火差點掉了下來：“千帆，你，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