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語塞。
小顧攔住人打聽了一下車馬行,徑直牽過去。
馬車在高郵縣買來的時候,花了近三百兩銀子。如今賣了一百五十兩。
唐白氣沖沖的要去搶錢袋,小顧將錢袋扔給蘇一,蘇一接過愣住:“公子,你不跟屬下回京城嗎?”
小顧沒吭聲,理都不理他。
唐白走到他身邊,兩隻手食指相勾,柔柔一笑:“帶著你們也行,不過我想去泰山走一趟。”
“不去。”小顧想也不想就拒絕,看到她柔美的笑容就知道有陰謀,不是要撒嬌將他當(dāng)奴隸使喚,就是要翻臉無情趕他走。
“你還真當(dāng)你是大爺……”唐白話音未落,突然之間被小顧打橫抱起,在鬧市間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大踏步出城去。
蘇一看得目瞪口呆,越發(fā)不認識自家公子了。
他瞥眼看著同樣驚詫的阿竹,正猶豫要不要有學(xué)有樣,阿竹已經(jīng)擺手婉拒:“不……不用,我……我自己走。”
她打不過蘇一,下意識服軟,一路趕上去抓小顧:“放開我家小姐……”
唐白被他抱著,初時有些驚慌,掙扎幾下未果,大喇喇出了城,人越來越少,阿竹還在糾纏,唐白勸道:“讓他抱,讓他抱,能把本小姐抱到山東去,我纔算他有種呢!”
阿竹又羞又急,恨恨一跺腳:“小姐,您怎麼能說這樣的粗話!”有種,那是女孩子家家該說的麼?只是看唐白滿不在乎的表情,又道:“況且他這樣抱您,您的名節(jié)可全毀了!”
唐白不以爲(wèi)意:“等到了山東殺了他,就沒人知道我的名節(jié)毀了。”
蘇一一聽立時衝上來拔刀相向,忠心護主。
小顧橫他一眼:“你有沒有腦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殺他?說笑也當(dāng)真!
唐白嘻嘻笑的不吭聲,對阿竹道:“你安心吧。顧公子不是那種登徒子。這一路上,他武藝遠在你之上,要想把我那啥,額早就那啥了……至於名節(jié)這種玩意兒,你不說,他自然也不會說。”
阿竹到底心裡發(fā)虛,只是這種事情上,向來拗不過唐白,只能悻悻跟在後頭。
蘇一見她眉頭緊鎖,忍不住勸道:“其實你家小姐說的是。我們公子這些年,從來不近女色,也從未將任何女人放在眼裡過。到時候只要我們不說,誰也不知道。”
阿竹詫然。
說起來,小顧的力氣還真的挺大,一直經(jīng)過泰山的岔路口,將掙扎要跑路的唐白緊緊按住,往山東方向超出十幾裡,纔將她放下。
去泰山,大小姐您返程自己走吧。
晚上沐浴時,小顧的胳膊已經(jīng)擡都擡不起來。
“公子,您何必呢。她要去泰山就去好了。反正對咱們來說,山東和泰山?jīng)]什麼區(qū)別。”蘇一一面給他用熱毛巾敷,一面嘟噥勸道:“再說了,您喜歡那位慕容小姐,我都看出來了。可是屬下還是要負責(zé)任告訴您一句,您可是還有個三公主的。”
三公主?顧少鈞渾身一僵,努力想去回憶這是個什麼人,腦海中卻是白茫茫一片。
“三公主跟您,一直都是皇后和皇上默許的,我看哪,只怕您這次回去,就要被指婚了……三公主馬上滿十六歲,皇后那樣寵愛她,於侯府來說,也是滿門榮耀……”
指婚?那就是皇命!
除非他不要命了,方可以抗旨不遵!
小顧沒有說話,將臉埋在氤氳水汽中,看不清楚表情。
他是真的失憶了。
蘇一,他雖然不記得,但是這樣忠心的屬下,斷沒有認錯主子的。
他應(yīng)該就是他口中那個永定侯府世子顧少鈞。
唐白說她之前就認識他,知道他姓顧,所以叫他小顧。也說過,跟他在一起的人,氣質(zhì)尊貴非凡。
如今再加上一個三公主,他的身份是沒跑了。
這該是宿命,躲也躲不掉的有緣無份罷。
走水路前,他聽阿竹說,唐白穿一件鵝黃衫,美若天仙,他想看看。
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女都是那樣靈動,美若天仙,又該是何等驚豔?
於是趁她們?nèi)魰鄯瞪砣ツ菓艮r(nóng)家要衣服。
他一刀就劈了桌子,男人嚇得要死,不僅還了衣服,還拿出一塊金牌。
是督密院的令牌。
不可能是唐白和阿竹的,只可能是他的。
於是他帶在身上,連同衣裳一起,用包袱裝了,系在身上。
直到被唐白髮覺。
他是督密院的人,也是永定侯世子。
蘇一對他忠心,這才由著他。
可依他的預(yù)計,那羣不知道被誰指派的殺手,一路窮追不捨,也會很快找到他的。
去泰山?時間耽擱太久。
他怕來不及送她到山東。
一路這麼多劫匪強盜,想到那一場大雨,那破泥牆內(nèi),差點發(fā)生的齷齪凌辱事件,他就害怕憤恨的要死。
那樣美如雲(yún)星,靈氣逼人的少女,不該遭受一點點的屈辱。
等她到了舅舅家,他也會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這一點點小偏差,就當(dāng)是生命中的插曲好了。
督密衛(wèi)、侯府世子、三公主……
他突然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記起回憶,不要做什麼督密院的人,不要做什麼永定侯世子,不要因爲(wèi)身份的緣故被人刺殺,不要爲(wèi)了什麼侯府榮耀被指婚於三公主。
如果可以,就做她的侍衛(wèi)好了。
小顧,她叫的真好聽。
“公子?公子?”蘇一輕聲叫著,發(fā)覺顧少鈞睡著了。
哎,蘇一突然相信,他家公子真的失憶了。不然,怎麼會屈尊去抱一個女人,還把自己累成這樣。
唐白突然發(fā)覺,小顧居然有膽子反客爲(wèi)主,明確目標(biāo)拖著她和阿竹走了。
過了小官莊,過了寶應(yīng),過了淮安。別說看風(fēng)景,別說遊山玩水,別說吃當(dāng)?shù)靥厣〕裕瑒e說瞭解民俗,唐白幾乎連歇腳的時間都沒有。
連續(xù)五天,吃了飯就上路,在路上就吃乾糧,吃了再上路,有時候爲(wèi)了節(jié)約銀子,連客棧都不住,就窩在廢棄的破廟裡。
她逃婚時,可不是這麼計劃過這種日子的。
唐白第三次憤憤的故意落在後頭,頃刻間小顧就走到她身邊:“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