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隨便的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她心驚膽戰(zhàn)
米初妍的高燒大約是在凌晨三四點(diǎn)的時候完全退了下來，可沒過一小時，又燒了回去，從一開始的說胡話，到最后的徹底昏睡，把夏晴的整顆心都吊了起來。
她在床邊陪著，不敢離開，不敢閉眼，甚至連偶爾去趟洗手間都覺得不放心。毛巾換了一條又一條，清水換了一盆又一盆，退燒藥也用上了，可就是不見平緩。
夏晴聽著米初妍粗重的呼吸，心里極是不安，喊來醫(yī)生看，醫(yī)生說了，肺炎都是這個癥狀，一時半會沒法好。
醫(yī)生問夏晴，病床上的是你家什么人？看你們都如此重視。
夏晴說：“很重要的人。”
醫(yī)生說：“那我去喊個護(hù)士來替您看著，您這歲數(shù)，熬不得大夜，而且護(hù)士比您更專業(yè)，照顧也會更好。”
夏晴說：“不用了，人多雜吵，我自己看著才放心，有事我喊你們。”
醫(yī)生無奈，卻又不得不好奇的再次看了妍病床上臉色潮紅的東方女孩，微頓后，重新開了處方，臨走時還交代：“那您稍等，我讓護(hù)士給這位姑娘掛點(diǎn)水，這樣消炎可能會更快些。”
夏晴聽到消炎會更快，忙著點(diǎn)頭：“那你快去，快去！可別這樣一直燒，燒壞了可怎么辦……”
重新用藥，到后來再次完全退燒，已經(jīng)過了早上九點(diǎn)。
寧振邦來了又走，帶來了家里廚師特別熬制的清湯和白粥，坐了有半個小時，始終沒等到米初妍醒來，無奈之下，只得先回了公司。
老太太也在聞訊后趕了過來，其實是和寧振邦一起過來的，但她得先去寧四齊的病房看看，自打?qū)幩凝R病了以后，除卻大風(fēng)大雨的天氣，老太太基本上都要過去報到，去了，老爺子看到了，他才會安心。
寧振邦前腳走，老太太后腳就進(jìn)門，心疼的摸著床上女孩的臉，連連嘆氣：“昨天還好好的，活潑亂跳，怎么說病倒就病倒了呢？到底是不適應(yīng)這里的氣候啊，都是奶奶沒照顧好……”
夏晴聽了，起身安慰：“媽，這跟您老人家沒關(guān)系。”
“怎么就沒關(guān)系了？”老太太回頭，衰老的臉上，連眼珠子都是渾濁的：“你不知道她剛來KB的時候每天多累啊，也不懂給自己添衣備傘，她今天這樣，要么是累病的，要么就是凍病的。”
夏晴側(cè)開老太太的身子，探著手去給米初妍潤唇，解釋道：“您說的沒錯，但我覺得吧，還是因為小森。”
寧呈森昨天回來，只在倫敦呆了一天，處理完公務(wù)后，跟米初妍匆匆見了一面，然后又趕往紐約。米初妍是憂慮過度，外加半月來的超強(qiáng)度工作負(fù)荷，這才導(dǎo)致病起來就是不可收拾。
前因后果，夏晴完全可以根據(jù)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分析出個大半。
米初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diǎn)。
空氣中有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讓她在全身乏累的同時，感到莫名安心。彼時她的思緒還沒有完全回籠，只以為自己是在醫(yī)院工作到極累，然后趴在桌上小憩而已。
直到視線里頭出現(xiàn)一個端莊的女子，在給她掖背角的同時，很驚喜又很親切的問：“是不是醒了？感覺怎么樣？”
“累……”米初妍順口應(yīng)，說出這么個字后，只覺喉嚨到底都是干澀，而后，止也止不住的咳嗽。
夏晴給她喂水，勉強(qiáng)喝了兩口，停了咳聲，抬眼看清身邊人是誰之后，眸中盛滿困惑。
“你發(fā)高燒了，是駱也柏送你來KB的，小森交代我們要好好照顧你。”夏晴簡短解釋，算是解答了米初妍的困惑，接著又道：“小森已經(jīng)來過幾次電話了，不過你一直沒醒來。”
夏晴邊替她挽著散亂的發(fā)絲，邊用熱毛巾給她擦粘濕的脖頸，米初妍覺得尷尬，想自己來，抬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背還粘著留置針……
“想不想吃東西？家里熬了湯，我們喝點(diǎn)？”夏晴問她，聲音沒有資深職場女性的干練利落，有的，只是溫柔。
米初妍胃里空，可或許是掛了水的緣故，并沒有什么食欲，只是在夏晴面前，多少還是喝了些。
也許是看她實在喝不下，夏晴沒有勉強(qiáng)，放下碗的時候，問她：“要不要給小森回個電話？”
米初妍想了想，搖頭：“不了，免得擾了他正事。”
“也好，我們等他打過來……”
米初妍跟夏晴不熟，夏晴對她卻又很是小心翼翼，這讓兩個人的相處，未免尷尬了些，以致，那個話題之后，許久的沉默。
后來，病房里的對話，更是尷尬到極致。
夏晴問：“想吃水果嗎？我給你削。”
米初妍微笑：“不用，謝謝。”
夏晴問：“退燒出的汗多，要不要換洗下？”
米初妍為難：“等……等一下吧……”
她拒絕，是怕夏晴要來幫她換，這樣貼身的活兒，讓夏晴看著，她尷尬。
夏晴問：“那要不要出去外頭透透氣，今天太陽挺好的，剛好，你也不用打針掛水。”
這會兒，米初妍恰好一陣咳，答不上話。
夏晴忙著給她順氣，順完后，搖頭：“還是先別出去了，免得又感染。”
那會兒，不知為何，米初妍忽然想起些畫面，她覺得，如果今天換成是唐心梅，同樣會給她端水喂藥，給她拍背順氣，但她肯定會在同時指著她鼻子不停的數(shù)落，不把她念的耳朵起繭不罷休。
如果是舒染呢，她覺得，大概會是安靜的，安靜的端水，但不喂藥，可能會幫忙順氣，但應(yīng)該不會說什么話。
而夏晴，她所看到的，所體驗到的，都是她的輕手輕腳，輕聲細(xì)語，小心翼翼，夾帶眉皺時的那絲心疼。
終年陪著寧振邦在各界應(yīng)酬各種場面的夏晴，從年輕時的秘書，到后來的女主人，歷練了她的端莊大氣，歷練了她的果斷干脆，這會兒的表現(xiàn)，著實不符合她的性子和身份。
唯一的解釋，不過是為了寧呈森。
唐心梅的隨性恣意，舒染的清傲孤美，夏晴的伸張有度，委屈求全，三位母親，三類性格，不同的得失……
這樣一對比，米初妍忽然覺得，自己的母親，才是真正的人生大贏家。日子過的平凡，工作累的沒命，可有父親的縱容寵溺，這一生，她的靈魂都是輕松的。
望著夏晴的眼神，因為這樣的思緒而顯得有些呆滯，直到夏晴喚她，把她的手機(jī)塞進(jìn)她手里，用唇形表達(dá)：“是小森。”
米初妍當(dāng)即回神，看夏晴的手機(jī)，發(fā)現(xiàn)那上邊的來電顯示竟是兒子二字，不由替夏晴感到幾許難過。
這個母親，或許一直都深愛著寧呈森，只不過，她從來沒有過靠近寧呈森的機(jī)會，后來能夠靠近了，寧呈森卻又長大了，大到有自己的主張，完全排斥她這位生母的存在……
說起來，好像也是有那么點(diǎn)可憐。
手機(jī)貼至耳側(cè)，聞見話筒那端熟悉的呼吸旋律，米初妍清了清發(fā)癢的嗓子，喚道：“寧呈森……”
“好些了嗎？”他問，低沉的嗓音里，含著化不開的心疼。
“好多了。”
“怎么病的這樣重？身體不舒服自己沒感覺的嗎？”他好像舍不得譴責(zé)，可又忍不住叨念。
“不是你傳染的嗎？你自己不是高燒過，病毒還沒散走呢，昨天晚上在公寓樓下……”米初妍輕笑著調(diào)侃，聲音透著無力。
昨天晚上，臨別，他忽然像個瘋子似的抱著她狂吻，這碼事，似乎不能忽略。
沉默，許久的沉默。
而后才傳來他沉到無法再沉的聲音：“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米初妍捉弄。
“不該吻你，可是……我控制不住。”
他說的很懊惱，懊惱的就如同個糾結(jié)的小孩，把米初妍逗的哈哈笑。米初妍久未進(jìn)食，身子本也虛，笑了幾聲就覺氣喘，咳嗽又是不停，直把寧呈森嚇的在那端一直喊她名。
紐約，上午十點(diǎn)，天色晴好。
位于曼哈頓的警局前，寧呈森倏然頓住了行走如風(fēng)的腳步，這讓緊跟其后的沐檀昕差點(diǎn)撞上了他結(jié)實挺拔的背脊，連連后退兩腳，站穩(wěn)后，聽著他焦急的音色，不由心緊……
仔細(xì)辯聽，聽到他喊的是妍妍，心口又是一松。
沐檀昕覺得，這段日子，因為眼前的這攤子事，她的神經(jīng)是亦發(fā)衰弱了，隨便的一個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她心驚膽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