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護自己男人不行嗎
行至目的地,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
下車那會兒,米初妍第一眼看過去的,就是途中瞿安口中所說的那些高墻電網,獄警炮樓,而那些東西,也果真是存在。
甚至看到他們靠近,看守的獄警還警惕的擺弄著手中的荷槍,滿副戒備。瞿安擺著笑臉眺望那人,而后,招了招手,那人才又重新歸位。
用荒郊野嶺來形容這個地方,似乎一點都不為過。比起城中心,這里的氣溫更低,米初妍從下車后就在后悔,自己怎么不帶條圍巾過來,這樣的話,至少還能用圍巾裹住快要發麻的頭皮。
白色板鞋踏在雪地上,深陷,幾乎與白嘩嘩的雪融成一片,她的雙手都揣在兜里,根本不敢伸出來,為了得到一些熱源,下意識的原地蹦跳,齒關都在咯咯作響。
只不過,在跳過一陣后,她下意思的去看原本在跟瞿安談話的男人,只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轉頭過來,視線盯著她,而后,也沒怎么反應,就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遞了過來:“穿上,不要老是蹦蹦跳跳的。”
像是忙里偷閑的瞥她一眼,又像是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對她的關注那般,隨意且自然。
米初妍搖頭:“我不用,一會進去就不冷了。”
她是想著,里邊四面高墻圍堵,再冷也有個度,也比站在外面強,何況,他把大衣給了她,他身上的那些,根本就不足于御寒。
哪知,他直接踏前了步,甩了甩大衣,強硬的從后蓋住她的背,裹住她全身。他本就高她許多,他穿著都及膝的大衣,套在她身上,簡直就像纏了層棉被,暖和的不可思議,偏他還將領子也豎了起來,連帶著,脖子唇角鼻端都能埋在里頭。
帶著他體溫和他的氣息,這樣的溫暖雖讓她無法割舍,可是,他也同樣需要。他給她穿,她反手就去脫,結果,卻是被他按住手,低聲:“聽話,雪水很冰。”
他一句聽話,她當下就心底發酸。雪還在下,飄在頭頂發絲,飄在眼簾鼻尖,與肌膚相觸的地方,終會化成水,雪水很冰,會凍人,這莫名就讓米初妍想到倫敦酒店里的那池冰水。
縮了縮鼻子,輕聲:“你為什么愿意帶我來?”
是真的冷,寧呈森的雙手,也抄進了褲袋,略有沉吟,而后是低而短促的笑聲:“你說呢?”
“哎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老是這么磨嘰?早餐那會兒還沒磨過?搞的好像來送別似的!”瞿安打電話跟里面的人聯系,電話完后,看見身邊的兩口子那么深情的對視,瞬間覺得眼珠子都快穿花了。
身邊的兄弟,愛起來,一個比一個沉醉,可憐他一個人總在鞍前馬后,不敢著家,一著家,家里就有四座大山將他戳死,好像他再不結婚生子接管家業就要拖去槍斃了似的。
這好不容易遠離家門,還處處都是秀恩愛的主!
瞿安是用噴的口氣,哈出的氣,再這樣的溫度里,瞬間形成團霧,寶藍色的棉衣,跟滿世界的白,反襯的極為刺目。
米初妍臉紅,略微的羞惱:“去!說什么鬼話!你才送別!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要送也送你!”
瞿安聽罷,又是哈哈笑:“人家都是護犢子,你這是什么?護男朋友?”
“護自己男人不行?”沉默許久的寧呈森,忽來一句。
瞿安沒轍,捏著手機的手一攤:“行!遇上沒羞沒臊的兩口子,還有什么不行?”
米初妍咯咯笑,這樣的天氣和環境里,站著都能發僵,也難為他們還有閑適的心態去搞笑,不過說真的,這樣一樂,好像身上的熱源又多了些。
耳側有厚重的鐵門拉響聲,三人聞聲回頭。
風吹雨淋,常年累月,鐵門上的黑色油漆已是通體斑駁,負責接待他們的人,也終于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這個地方,瞿安來過,比他們都要熟。
大約是因為瞿安在律界南北通吃,也大約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已經做過許多工作,于是,剛剛只是一個電話,便解決了入內的問題。
接待人應該是監區的管理人員,具體什么職位米初妍不太懂,只知道身旁有獄警在喊他張隊,方臉濃眉,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腰板筆直,待人接物很是一板一眼。
寧呈森那幫人也個個都是腰板很直,但直的沒有這個張隊刻板,也不知道是不是軍人出生,反正,感覺是挺像的。
跟瞿安打過招呼,張隊上前,握住寧呈森的手,客氣道:“有勞了寧教授,讓你遠道而來,麻煩你先跟我去辦理下相關手續,然后再查看死者。”
“不麻煩,辛苦張隊帶路。”寧呈森的手,原本抄在褲袋中,張隊伸手后,他也不疾不徐的回握,不怠慢,也不諂媚。
張隊在前,寧呈森隨后,她跟在瞿安身邊,形成隊列往里邊走。顧慮著這里是比較莊重的地方,米初妍沒有粘著寧呈森,也不敢粘。
聽瞿安說過,他們來這里,是避開了周鴻生眼線的。雖然她也知道,每年春節后的那一兩個月里,各種大會,那些當權者都會特別忙,也是最敏感的時期,沒有誰會蠢的在這個時期惹亂子。
身居高位,該更是如此。
但,低調些,總沒有任何壞處,跟寧呈森在一起,不得不謹慎。
聽見張隊的話,米初妍心里有疑問,但當著他們的面,還有身旁看起來剛正不阿的獄警的面,她不敢多嘴。
看著寧呈森隨著那個張隊和獄警前走,她駐在原地,跟瞿安一起,等待。視線從寧呈森前行的背影,移至他的雙腿,從剛剛跟著進來,就不停的在后關注他走路的步伐。
昨晚是有看過他雙腿的,到底傷成什么樣,只肉眼看不出來,但雙腿曾經固定過石膏,那些個部位,還有著被石膏崩皺的皮膚紋路。
他說是骨裂,已經在愈合了。
她唯有在心底嘆氣,若是尋常人,這樣的情況還在靜養中,而他,已經不得不站起來,各種奔波,萬一再傷了,又該要養多久?
“看什么?”瞿安站在她身邊,忽問。
米初妍終抬首,也是因為,那道瘦長挺拔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轉彎處。對上瞿安的時候,抽了抽唇角:“沒什么呀,發發呆。”
話完,默了默,又往瞿安面前靠了靠,壓低了聲:“那個張隊為什么說一會就查看死者?監獄死了人,不應該有當地檢方負責組織尸檢嗎?這個監獄還有殮房?”
瞿安靠墻,單腿支在墻面,這里四處無人,他眨了眨眼,淺笑:“你站過來,我告訴你。”
米初妍當真過去,跟他一起,同貼著墻面而立,側頭,抬首,杏眸里滿是求知的渴望。若要說她為什么對這里的一事一物都那么認真,唯有的原因,就只為舒染,只為,舒染是寧呈森最重要的人。
所幸的是,瞿安沒有再向上次那般逗她,低聲直言:“這里關押的罪犯沒人會理,都是些窮兇極惡的份子,再出社會也是傷天害理,他們進得來出不去,各自的家屬也早都已經放棄了他們,當他們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因為如此,那些罪犯也往往會有破罐子破摔的現象。里面聚眾群毆,暴力攻擊,群體孤立的現象,可以因為很小的事,一句言語不和就發生,所以,經常會有死人的情況。監獄死了人,一般家屬不過問,便都草草處置,當地檢方也不可能主動管那么寬。”
“但是這起事件不同,近期總有被人傳的非常邪乎的靈異事件發生,前兒半夜又死了人,死的蹊蹺,大家都認為是這起靈異事件所引起,前前后后也有那么兩三次了。監獄這個地方本就陰森,加上現在的氣候問題,傳的版本多了,多少讓人寒毛悚骨,以致上上下下的人都誠惶誠恐的。監獄長沒辦法,總不能讓全體人上躥下跳的各種謠傳,這才找人要查明真相。當然,法醫那么多,為什么要找你家醫生,這是需要刻意安排的,也因為,你家醫生在這方面涉及的知識比較寬,他名氣大,監獄長只要稍微了解就能知道。這事,本就是監獄管理方為了監區安定自發組織的尸檢,跟外界沒有什么關系,所以,殮房就設在里頭的其中一個房間。事實上,那個死者就隨手火化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