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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側

沈凌嘉可能忘了,容婆知道她的名字,也一定有機會得知她家。

當魏王命人保護的時候,她在譚家是安全的,可現在沈凌嘉自身難保。

她一到家,就被喂了藥,強行留在家中,這不是怕她知道,是怕她跑。

可無端端的,怎么會怕她跑?又何必用藥?

譚鳴鵲伸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越發堅定,絕不能留,她只想試探一下,找個機會,沒想到這么順利,于是立刻趁機逃脫。

京城。

京城。

沒想到,剛回到益鎮,她這么快,又要去那。

“咳咳……”咳嗽倒不是完全的做戲,她現在還是很不舒服,不止發熱,頭也很痛,眼睛總覺得睜不開,沒什么力氣。

幸好,益鎮出去不遠,就有一座大城,當時她坐在馬車里,也沒待很久,想必順著這條路再行一陣,馬上能夠入城,到時候就能找到大夫看病了,休整一陣,找個鏢行,就可以入京。

她忐忑地將手壓在身上,懷里,抱著一個盒子,一個荷包。

盒子里是珍珠,荷包里是一些金銀果子。

有這些錢,絕對夠入京了,前提是,一定不能弄丟,否則,她可沒機會再找到“順風車”。

……

等譚鳴鵲養好病再出發,又耽擱了兩天時間。

兩個月后。

棉城。

這里距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

她并沒有找一隊鏢師直接護送自己到京城,這樣的長途,很容易出意外。

所以譚鳴鵲每次只找短途,護送到下一個城后,再找新的鏢行,她在客棧里訂了一個房間,下來到大廳用餐。

吃飯的時候,一邊聽其他客人談天說地,大廳嘈雜,酒客也多,這些人喝多了酒,就愛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些大話,雖然很多都不堪入耳,但也有有用的消息。

這段時間,譚鳴鵲陸陸續續將搜集的消息拼湊起來,終于知道自己走后發生了什么事。

原來,沈凌嘉連夜入宮的那一天,是沈清輝急病。

菊娘將她送走后不久,宮中發生了一些外人不知的事,等第二天上朝,齊王沈凌岳替沈清輝頒布諭旨,言皇三子沈凌嘉涉嫌與御膳房皰長勾結,圖謀弒君,是不忠不孝,移交宗正寺關押。

謀逆,弒君,弒父,統統都是大罪,但也更需要嚴加審理。

沈清輝還活著,所以,沈凌嘉被送到宗正寺,這是專門負責關押,審理皇族之所。

所以沈凌嘉現在沒事,不光是宗正寺沒有給出結果,而且,就算真要處置他,其判決,也必須由沈清輝決定。

而沈清輝仍在昏迷之中,朝政由沈凌岳把持。

幸與不幸,全在一線之間。

沒有消息提起沈凌宥,但這位七皇子在京城中也一向低調,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沈凌嘉身邊這個人,沒有提起,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但好消息是,顯然,他沒有被歸類到謀害皇帝的大犯中,不然,兩位皇子涉嫌謀害皇帝,這可是個更大的消息。

‘罷了,等到了京城再說,也不知道沈凌宥現在還是住宮中,或是已經在宮外置產了?其實,他也應該到了出宮別居的年紀吧?’譚鳴鵲默默想著,一邊吃飯。

突然,大廳里傳出一陣騷動。

譚鳴鵲豎起耳朵,嚼也不敢嚼了。

他的耳力沒有從前靈敏,雖然漸漸恢復,卻必須全神貫注地聽,而且,許多聲音一起涌進來,嘈雜不已,需要耐心分辨出她感興趣的事。

“真是那位常員外啊!”“對呀,誰不知道他死得冤枉,不過……”

“什么,大哥您置了外室?嫂子知不知道?”“我哪敢!”

“是嗎?你也覺得這個東西不錯?”“對,我想弟妹一定喜歡。”

“真的嗎?”

“不會吧,他也太大膽了!”

“這天下真是要亂。”

“糟糕,朝中局勢不明,怎么偏偏是這個時候?”

后面那些紛亂惶急的聲音,吸引了譚鳴鵲的注意。

這些聲音,也都是從那陣騷動的中心傳過來的。

她鼓起勇氣,走過去打聽,找到一個面相忠厚的男人問他:“這位大哥,你們剛才在聊什么?”

“唉,你沒聽到?聽說,渝州的虞王反啦!”

譚鳴鵲瞠目結舌:虞王?他不是死了嗎?

“渝州哪還有虞王?新的虞王不是……”

雖然父子相殘這種事,不好公開,但沈清輝依舊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處置了那位野心勃勃的新虞王。

那位虞王,沒有后人,因此,這個爵位也被取消。

別說渝州,整個大棠,都再沒有一個虞王了。

“是啊,那位虞王竟敢謀反……也不知道是不是虞王都這樣,哎,你絕對想不到,這個造|反的人是誰,就是虞王!”

譚鳴鵲一臉茫然。

“哈哈,我剛聽到的時候,也是你現在這樣的表情,大家都以為死了的那個虞王,他沒死!”

“……什么?”

不就是因為虞王死了,沈清輝才會派沈凌嘉到渝州?怎么又沒死?

朝廷派去調查的人,也會出錯?不對,他沒死就沒死,怎么活過來還造|反啦?

“聽說啊,追隨他的人不少呢。”

“說是要清君側。”

“清誰啊,魏王不是已經關起來了嗎?”

“誰知道,說不定是……”

那人很快和身邊的朋友再次議論起來,譚鳴鵲默默又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她今天得知的消息太多,一時無法完全吸收。

回到飯桌上,菜都冷了,譚鳴鵲沒有胃口,把湯喝完,趕緊回客棧去休息。

過了一夜,與事先約好的鏢師們在城門口集合,一起出發趕路前往京城。

譚鳴鵲一夜都沒怎么睡好,一直在想這件事,腦子渾渾噩噩。

她不知道,京城的局勢,比她現在的頭腦更加混亂。

……

英王府。

沈凌宥將最后一位拜訪的客人送走,獨坐在書房中,悵然一嘆。

“嘆什么氣。”有人悄悄走進書房。

“以前這些事都是三哥做,我不知道,原來這么難。”

菊娘把茶盞擱在桌上,“習慣了,也就無謂難易了。”

“那我還沒有習慣。”沈凌宥抱著頭。

他沒有牽涉到謀逆案中,但,封王的旨意也是無聲無息下達。

其他王爺開府都是風風光光,只有他,像是被人從宮里趕出來一樣。

他冷笑:“但有人一定比我更頭疼。”

“你說齊王?”

“誰想得到,虞王沒死,還會反叛?”沈凌宥幸災樂禍,“父皇抱病,這事就讓他頭疼去吧!”

菊娘苦笑一聲:“我看,齊王他甘之如飴。”

沈凌宥訕訕點頭,“……倒也是。”

“別管人家了,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菊娘道。

魏王府已經被封,但沈凌宥在封府前先將她帶走,因此,菊娘暫時住在英王府,協理公務。

沈凌嘉的許多事情,都是交給她做,現在她幫沈凌宥,也手到擒來。

沈凌宥喝了口茶,又抬起頭:“想必虞王已經籌備了很久,一舉旗,立刻集結了精良的隊伍,這不像是臨時起意。”

“他能假死那么久,你還信他臨時起意?”菊娘笑笑,“說不定當初我們都被他騙了,什么妄匪,什么虞王世子,全部都是他的棋。”

“他連自己兒子都能推出來替死?”

“如果我們再在渝州逗留,遲早會查出他,他當然怕。”菊娘說完,忽然起身,“有信鴿。”

“信鴿?誰用這個傳信?”沈凌宥嘀嘀咕咕,“這也太大張旗鼓,不怕被人發現?”

“既然鴿子安全到了,也就是沒被發現啰,不然,一旦被人捉住,它不會往這飛,等等,這鴿子的妝扮有點眼熟。”菊娘打開窗戶把啄窗戶紙的鴿子放進來,從它腿上取下一個小圓筒,打開來,里面是一張紙條,但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菊娘掃了一眼,了然:“這是用特殊手法寫的文字,就算真的被人截取過,也看不懂上面寫的什么。”

“誰寫的?”

“這是……德妃娘娘的信。”菊娘怔怔地說。

沈凌宥訝然道:“德妃?她不是被禁足了嗎?”

沈凌嘉涉嫌謀害皇帝,誰都可以不被牽連,只有德妃,作為他的母親,逃不掉。

但因為宗正寺還在查,她是可疑,不是有罪,所以只是被禁足在初和宮中。

“德妃娘娘有自己的人,想必,就算被禁足,她一樣有手段能夠聯絡我們。”菊娘微微一笑,看到德妃到現在也不放棄,她才有繼續努力的勇氣。

沈凌宥越聽越驚訝,“她還有辦法?她用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管這個干嘛,能幫忙就行了。”菊娘將紙條的內容解密,抄寫在一張紙上遞給沈凌宥,“你仔細看看,這上面的信息很有用,說不定能幫你。”

沈凌宥一直在接待那些仍然相信沈凌嘉無辜的人,無論那些人是真的覺得他無辜,還是只想賭一把,都是有生力量。可從前都是沈凌嘉跟那些人來往,在沈凌宥看來,個個都是老狐貍,說一句都能拐彎,他玩不過。可這些信息都是與這些人密切相關的,他想接著跟這些人談,那么去了解他們就必不可少。這份內容,的確幫了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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