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錦沉了眸,先不提為什么人死還能復生,為什么一個將近三十的女子會成為十三四歲的樣子……
她知道了母親一直在等一個人,那是從小牽繞的一個人。
是她的師傅,也是她唯一愛慕的人。
云亦錦看著慕陽,那青色的眼,非常清澈,而且是如此薄涼。慕陽的眼中沒有任何人,也沒有將任何人放在心里過,這樣的一個人……云亦錦眸子轉移,搖咬了咬下唇,說道:“她至死都沒有等到你。”
“是。”
又是這么淡淡的回答。
云亦錦站起身,拽住慕陽的衣領,指節分明的手,凍得通紅的手。她身上的披風掉落,落在月夫人的尸首上。
“你……你難道一點都不念著她嗎?”
不,想問的明明不是這句。
云亦錦粗喘著氣,不知道這種心情是什么,她第一次如此的糾結,就連決定自盡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糾結過。
他是母親愛著的人,而且是如此薄涼的人啊……
這樣的人……
“你為什么還要來到這里?”云亦錦有些顫抖,就連帶著聲音也有了一絲顫音。
她愣愣的看著他,對上他完美無缺的眼,“你……是因為還念著她,所以才來的嗎?你是想要帶她回去嗎?”
如同上一次,復活一個死去的人一樣。
不……不想聽到答案。
不過……云亦錦認真的看著他,視線已經無法挪開了。
“不。”慕陽搖了搖頭,他反握住云亦錦的手,同樣是冰冷的手,不過卻是比云亦錦的手溫暖多了,云亦錦感動雙腿發軟,慢慢的跪坐了下去,慕陽卻是緩緩的蹲下身子,扶住了她。
“天命難違,就算是躲開了一次,終究躲不過第二次,第三次。”
“這是她的命。”慕陽淡淡的說道。
天命嗎?
云亦錦暗暗握緊了拳頭,她可不信什么天命,若是天命的話,她也不會有第二次生命,也不會改變這一切了……
慕陽看著云亦錦的神色,只是嘆了口氣,隨即像是擁抱住她一樣,兩人之間離的很近。慕陽伸手拿過披風,之后給云亦錦披上,動作溫柔。
云亦錦頭靠在他的肩頭,低聲說道:“我想埋葬她。”
“可以。”
慕陽扶著云亦錦起身,不過她趔趄了一下,足以可見身子真的很虛弱,而且因為長時間著涼,此刻體溫升高,臉頰也是緋紅起來,看樣子是發燒了。
“我……我去挖坑。”
云亦錦走到一塊空地,走路的時候腳都是虛浮的,就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了。她狠狠的晃了下頭,認真的注視著面前,隨即撿起了殘破的木頭,開始慢慢的挖地。此時土地都有些凍住了,不那么松軟,自然的挖起來更為費勁。
粗糙的木頭摩擦著掌心,很疼痛。
云亦錦瞇起了眼,至少這件事情要做到,不是嗎……
“唉。”輕微的嘆氣聲,接著就是手中的木頭被慕陽拿過去,“你病了,需要休息……”
“不,這些……”粗重的活,怎么可以讓你去做。
不過這句話剛想要說出口,慕陽一個彈指彈在她的眉心,云亦錦后悔兩步,捂住額頭,最終還是蹲坐了下來。
“還真是不留情啊……”額頭一陣刺痛,云亦錦有些怨念的看著他。
慕陽在用心挖坑,云亦錦就坐在一旁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后睡著了。
在睡夢中,感覺到有冰冷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她微微睜眼。
看到的是月夫人溫柔的笑容,月夫人撫摸著她的臉頰,眼中溫和,之間她喃喃說道:“我們家阿錦已經這么大了,是大姑娘了,看到你過的好……我也就放心了,這些年來留下你一個人,真是有些愧疚。”
“母親?”
云亦錦看著月夫人,逐漸的那幼小的臉變得成熟起來,成為了她所熟知的母親的容貌。
“我終于見到你了……”
云亦錦抱住了她,這么緊緊的抱著,不愿意松手。
這些年的苦,唯一一個支撐下來的信念就是要報仇,將那些愧對于自己的人,全部一個個拉下地獄。現在見到母親了,就像是所有的負擔全部卸下來了,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她也想要去享受。
“阿錦……”
那溫柔的聲音,這是只有母親才會這么喊她。
不過……聲音,為何如此清冷?
云亦錦睜開了眼,這回是真正的回過神來了。她抱著的人并不是月夫人,而是……慕陽!
云亦錦整個身子都僵住,機械性的轉過臉去看慕陽,臉騰的一紅,有些燥熱。恩……絕對不是別的意思,而是太熱了……而且為何身子如此重,連抬起手臂都如此困難。
“已經埋葬好了,現在送你去醫館。”慕陽淡淡的說道,扒開云亦錦的手,轉過身,將她背了起來。“身為一個大夫,竟然自己病了都不知道……這風寒啊,可是很難治愈的。”
“慕陽……”
云亦錦在他的背上,深吸了一口氣,之屬于他的味道,聞起來真的很舒服,就這么永遠的靠著他,也很不錯。
不過……
“你是因為母親,所以才幫助我的嗎?”
她一直在想著的一件事,為何慕陽在身負重傷的時候會回到金家,當時的金家空無一人,即便是如此還是要到金家嗎?到底是為了找誰。
“你是還惦念著母親嗎?”
云亦錦感到頭腦昏沉,她微微晃了晃頭,耳邊聲音在響起,慕陽在說話,在回答她的問題,不過無論如何……都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么。
“什么……”她喃喃道,想要聽清,但最后還是昏迷了過去。
“因為愧疚的太多,才想要補償,阿容……我愧對于她。”
慕陽一步步走著,步伐沉穩,“至少你,我會盡量讓你活下去,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比我先死去。”他皺了皺眉頭,第一次除去淡漠,有了一絲憂心的樣子。
“不過這毒素……已經沁入五臟六腑了呢。”
他喃喃道,走過城門,向一處醫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