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云亦錦披了一個外衣走了出來,夜色薄涼,她站在三樓欄桿旁,望著院內的花樹,陣陣幽香傳來,意外的清冷美好。
月光皎潔明亮,她低頭望了許久,最后如同回憶起來某事,拿出了荷包袋子。
這袋子已經很久沒打開過了,在上一世還是她日日夜夜在乎的東西,到了現在竟然被擱置到了一旁。當所有事情都沉寂下來的時候,才會想起來,還有這個東西在提醒著她,仇恨不能忘。
“呵……”輕笑聲從她口中而出。
接下來被她拿起來一個木刻牌,嶄新的木刻牌,照映在月光之下,略顯稚嫩的刻法,清清楚楚的刻著睿字。
往事還歷歷在目,那是她最不愿忘記的場景。
當時那個白衣性烈如火的孩子,每一個神色都不可一世的孩子,最后卻長成了如此陰狠手辣的人。
他肯定都忘記了吧……
又怎么會記得呢。
他騎著赤馬出現,白色的錦服似乎是剛剛換上的,在陽光下晃的有些讓人睜不開眼,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是何人,為何在這里哭泣?”
剛失去了母親的云亦錦一度陷入恐慌,她年幼,承受不住打擊,而且全府上下都是云家的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們姐妹二人。而且當葬禮過后,就要帶走她們,回到陽城云家。
云亦錦不愿意,這里有奶娘,這里有一起成長的伙伴,她不想成為世家大小姐……
她抬起臉,淚意朦朧,有些哽咽的說道:“我母親不在了……阿嬤也不在了……”
“她們都不疼我,要把我和妹妹帶回陽城,我怕那個地方,就是他們害死的母親……”說到這里,稚嫩的聲音,卻能夠感覺到一抹厭惡之色。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上母親親自為她戴上的項鏈。
但是她知道,沒有辦法。
除了回去,似乎沒有別的出路……
“站起來。”少年伸過來手,手白皙修長,云亦錦一愣,她不知道人的一雙手竟然也能夠長的這么漂亮,她不由自主的遞了過去,牽住了少年的手。
少年的手很溫熱,與他冷冰冰的臉不同,竟然是如此的溫暖人心。
“他們打你,你便打過去……”他淡淡的說道,因為在陽光下,云亦錦仰起脖子看著他,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不過她卻知道這個人就是她的英雄,在最危險的時刻走出來幫助了她,愿意跟她說話。
“他們害你,你便百般的還回去,他們使你母親喪命,那么……你便讓他們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少年溫和,語氣凌厲,笑著的眸子含著一絲冰冷,如同絕世兇獸一樣。
云亦錦當時不知道這種冰冷是什么,但是放在現在,她可以確切的說出那是血腥的氣息,一種身經百戰一樣的冰冷。
他是殺神。
他沒有情感。
就算是這樣……他的手還是溫熱的。
溫熱的……有些不愿意松開,不愿意放棄那美好。云亦錦看著少年,愣愣的點了點頭。
少年抽出了手,說道:“我該走了。”
云亦錦下意識的仰起頭,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抓的死死的,好不容易有一個人愿意和她說話,她不愿放開他離開。
少年皺眉,也有些不知所措,掙扎了兩下,竟第一次覺得女童的力氣能有這么大……
云亦錦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也看到了他鎖骨之下一塊紅色疤痕。
那么完美的人,也會有傷痛。
“我真的要走了。”少年靜靜的說道,云亦錦有些心傷,不過還是松開了手,她沒有權利攔住任何人。她甚至連她母親的死,都沒有攔住。
少年本想是立馬離開來著,不過想看到女童黑色的眸子,暗淡了下來,悲痛的模樣,頓時就有些不忍了。他伸過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便轉身騎上馬,轉身離開,頭一次都沒有回過。
云亦錦望著少年的背影,手中牽著的溫暖不見了,她是多么的留戀……她站了許久,直到腿腳發麻,動了動腳,才發現面前地上有掉落的東西。一個木刻的牌子……
她彎下腰,撿了起來。
莫非是少年遺落下的?
云亦錦迅速抬頭,望著少年能夠回來,她還沒有問少年,他的姓名。
不管怎樣……她至少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誰。
“姑娘,快回去吧,這里風大,受了涼就不好了!”
婢女走過來,拉住云亦錦就要回去,云亦錦撅起嘴,有些不情愿,若是這個時候少年回來了怎么辦……不過隨即一想,他應該會敲府上的門吧,到時候再出來就可以了,想到這里,又歡快了起來。
“你可知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云亦錦看到了木刻牌上刻著什么,應該是字,不過她們剛開始啟蒙,因此認識的字不多,更別說是如此繁雜的字了。
婢女接過牌子,說道:“是睿字,跟當今五皇子殿下的字是一樣的呢……”
五皇子?
云亦錦眼前一亮,難道是他?
她甚至都沒有想過五皇子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而且牌子是不是他遺落下的,就這么開始朝思暮想了。
直到去了云家。
她真真正正的見到了五皇子,一聽到五皇子來到了云家,她內心雀躍的不行,手中握著木刻牌,手心出汗。該怎么與他說呢,你的東西落下了……或者是你還記得當時那個哭泣的女童嗎?
云亦錦是遠遠的見到他的。
他依舊是一身白衣,似乎長高了許多……
云亦錦連大氣都不敢喘,就這么盯著他,終究的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視線,轉過了臉,與她對視了一眼。
那眸子漆黑如墨,那眸子冰冷沒有一點溫情,明明是這么俊美的臉……為何給她的感覺跟當時大不相同了?
云亦錦愣住了。
有些不敢上前了……
在衣袖底下,她摩擦著木刻牌,已經不是一般的緊張了,最終的她釋然了。是啊,都是幾年的時間了,人都是會變的……就算他變的冰冷,不相信任何人,這樣的他,還是當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