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揚走近兩具骷髏,果見那具疑為女子的骷髏,右手抓著一柄晶光閃亮的匕首,正插在她自己胸口。
他暗自尋思,想必這就是那位紅杏出墻、自刎殉夫的陽夫人了。
這個女人,不但婚后不守婦道、還仗著陽頂天的愛意恃寵而驕,更與婚前舊情人成昆偷情私會、經常往來……后來,終于間接害得自己丈夫憤激之下、走火身死……殷揚對于她而言,確是沒有半分的憐憫或同情。
當下,直接走上前去,將那把不似凡品的晶亮匕首穩穩拔出,擦干凈后隨手收進懷里。接著,又從衣內掏出一個卷疊起來的黑皮包裹,輕輕放在一旁。
再走到那男子的骷髏之前,見其化成枯骨的手上,攤著一張羊皮,便也將之拾起,湊著火光觀看,只見一面有毛,一面光滑,除此之外再無異狀。殷揚笑了一笑,用自己的銳利指甲,打了個清脆響指,將已劃出鮮血的右手中指,按捺上去,仔細涂抹。
不一會兒,羊皮上面便已慢慢的顯現出字跡來。第一行上,正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個字。
將羊皮平攤在地,殷揚就著血字輕聲念誦,但見羊皮上的所書內容,都是些運氣導行、移宮使勁的搬運神通,與自身曾學的那套《斗轉星移》全然相同。
只不過,這份《乾坤大挪移》各有七層,而那慕容氏的《斗轉星移》卻是分為七轉。殷揚笑容擴大,心道慕容世家的盜版事業果真強悍無匹,早在幾百年前便有如斯成就,當真令后人崇拜不已的說。
這門心法,自從殷揚九陽小成,任督二脈全部貫通,便已被他修至第五轉上。因此,親身經歷過的他早知這宗武功,實則屬于運勁用力的奇巧法門。最根本的道理,全在于發揮每人本身所具有的積蓄潛能。
每個人的體內,都具有無窮潛力,只是普通人的身體為了避免造成損傷,平常時候使不出來罷了。可每逢火災等等的緊急關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往往能夠身負千斤,達成自救,便是此種爆發潛力的現象之一……
殷揚所練的內功法訣不在少數,有打基礎的天山派《六辯御氣訣》,模仿招式的慕容家《參合氣訣》,桃花島上進修過渡用的《三陽一氣功》……以及,他遠至紅梅山莊得到全本的《九陽真經》以后,一心一意,花費三年時間,真正融會貫通的正版《九陽神功》!
其后,更于蜀中樂山之行,踩在大佛頭頂之時,水到渠成的頓悟突破……
他這一路走來,既無玄冥寒毒的數年逼迫,亦無成昆幻陰指力的適時刺激,又沒有天下僅有一只的“乾坤一氣袋”促進幫忙……更別說,能夠在宛如天下數十高手同時施壓的憋氣情況下,極端幸運的活得命來……
因此,殷揚雖不像原著里的張無忌那般,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將《九陽真經》練得神功大成、天下無敵。但是,以他牢靠的基礎打底,循序漸進式的刻苦用功,都讓他在區區二十之齡,達到別人窮盡一生都未必達到的修為頂峰!
在他想來,自己如今的功力,應該相當于被滅絕師太轟過一掌“佛光普照”后,最終領悟了“明月照大江”等意境的張無忌仿佛。天底下,除去高深莫測、無法測度的至尊BOSS張巨巨外,不過只有成昆、玄冥二老、少林三渡、再加上新晉進步的殷天正、楊逍、滅絕三人,堪與比較。其余一眾,都沒有這個資格!
而且這九人里,若論起實際爭斗中的彪悍戰力,一向追求高效殺傷的殷揚,排行肯定要在幾人前頭。
是以,他的九陽神功雖屬小成,可再配合上第五層次的乾坤大挪移心法,體內被發掘出來的暗藏潛力,確如山洪暴發,沛然莫之能御。實際作戰時的強橫處,確然少有人及。
概因九陽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之間的特殊化學反應甚為神奇,簡直稱得上不可思議的相輔相成!像昔日明教教主那樣,稍一不慎,便致走火入魔的險況大不相同。
其實,由于這門功法的運勁法訣過于復雜巧妙,練此功者若無雄渾的內力與之相副,當然異常危險。正如要一個六七八歲的小屁孩兒,去揮舞百多斤重的巨大鐵錘一般,錘法越是精微奧妙,越會將他自己打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
可若舞錘者,本就是個身強體壯的大力士,那便得其所哉,愈加的得心應手。以往練這心法之人,只因內力有限,硬要勉強修習,自然變成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乏力局面。
殷揚遙想昔日明教的各位教主,大多也都明白其中的關鍵道理,但既身任教主,一個個皆是堅毅不拔、不肯服輸之人,又有誰肯知難而退、輕易抽身?
大凡武學高手,都服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于是孜孜兀兀,竭盡全力,殊不知人力有時而窮,一心想要“人定勝天”,結果往往飲恨而終,落得個逆天者斃的凄涼下場。
早至第五層后的殷揚,全身精神力氣,無不指揮如意,欲發即發,欲收即收,一切全憑心意所想,周身百骸,俱是暗勁潛藏。那些窮究多年,仍無所獲,始終被困在低層的明教教主們,自是遠遠不能比較的。
當作溫習功課般的將這張羊皮內容大略看完,此套早有副本存在的明教護法神功,卻并非殷揚方才大喜若狂的在意之物。快速掃過第六、第七層的奧妙之處,憑殷揚現在的能力眼界,尚未可以看出那一十九句的“缺陷”所在。
他雖不像早被磨平棱角的張無忌一樣,懂得“月滿虧蝕,知足不辱。”的長樂至理,卻也知曉天地尚無完體,第七層中未被發現的那十九句,原是當年創制《乾坤大挪移》心法的那位波斯高人,并未真正達到該境界前的臆想口訣。所謂的第七層心法,不過是他無法修煉之下,空憑聰明智慧,縱其想象,力求變化得出的猜度產物,實際的操作性確是大有問題。
不管今日今后,殷揚自不會去一門心思的強練這種似是而非,誤入歧途的想象功夫。否則,不是走火身亡,便要瘋顛癡呆,或致全身癱瘓……甚至,還有自絕經脈的惡性可能……
隨著血跡漸干,殷揚將手上的羊皮卷張,也是同樣的收入懷中,再又拿起陽頂天骸骨上所留的一物,從頭看起。
此物是封書信,封皮上寫有“夫人親啟”四字。
因為年深日久,封皮早已霉爛不堪,連那四字也是腐蝕得筆劃殘缺,難以識別。但是依稀之間,殷揚仍可看出筆致中的英挺之氣。此信牢牢封固,火漆印跡俱然完好。想是那位陽夫人未及拆信,便已自殺。
殷揚三下兩下,拆開封皮,抽出一幅極薄的白綾出來,只見綾上寫著:
“夫人妝次:
夫人自歸陽門,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無足為歡,甚可歉咎,茲當永別,唯夫人諒之。
三十二代衣教主遺命,令余練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眾前赴波斯總教,設法迎回圣火令。本教雖發源于波斯,然在中華生根,開枝散葉,已數百年于茲。今韃子占我中土,本教誓與周旋到底,決不可遵波斯總教無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華明教即可與波斯總教分庭抗禮也。”
殷揚早知,西域明教源自波斯。而這衣教主和陽教主二位,不肯聽奉總教之命歸降元朝,倒也是兩個極有血性骨氣的昂藏好漢。
接著看下去:
“今余神功第五層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氣翻涌不克自制,真力將散,行當大歸。天也命也,復何如耶?
今日命在旦夕,有負衣教主重托,實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此親筆遺書,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護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頒余遺命曰:‘不論何人重獲圣火令者,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殺無赦。附令金毛獅王謝遜,暫攝副教主之位,處分本教重務。’”
謝遜文武全才,比之楊逍范遙的高傲偏激,殷天正的年紀老邁,韋一笑的暗疾難愈,本來倒是最有潛力的一人。
可惜了……
殷揚見到“不服者殺無赦”六字,面上微泛冷笑,感嘆一聲后,又見信上言道:
“乾坤大挪移心法暫由謝遜接掌,日后轉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驅除胡虜,行善去惡,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遺書上的最后部分,仍有噂囑:
“余將以身上殘存功力,掩石門而和成昆共處。夫人可依秘道全圖脫困。當世無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無第二人能推動此‘無妄’位石門,待后世豪杰練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頂天謹白。”
看到這里,殷揚心想:陽大教主想得倒好,倘若他當年真能忍上一忍,堅持到與那成昆惡賊,同歸于盡之后再肯斷氣身死,也就少了自己今天的忙活……
最后是一行小字:
“余名頂天,然于世無功,于教無勛,傷夫人之心,赍恨而沒,狂言頂天立地,誠可笑也。”
殷揚笑笑,說了一句:“的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