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親吻落在她的額頭,她的心卻在不安地顫抖著。雨兒在兩人交疊的懷里蹭著,忽然悶哼了一聲,鮮血就從她的鼻翼里噴了出來。
這是初夏第一次見到雨兒發(fā)病,來勢洶洶的鼻血怎么止都止不住,孩子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仲文什么都顧不上了,他輕輕抱起了雨兒,直奔向醫(yī)院。
初夏咬牙跟上,她的衣服上染著從雨兒身上滴落的血跡,在急救室大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她才能察覺自己的無力。
“不是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嗎?”她捂住了自己的雙唇,看著聞訊趕來的子期,這句話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在問他。
“這種病根本不是藥物能夠直接控制得了的。什么時候發(fā)病都是不可控的。但是每一次發(fā)病,都意味著病情的再度惡化,就算好轉(zhuǎn),也已經(jīng)進入下一個低谷了。”子期說完,掀開了簾子鉆入急救室內(nèi)。
初夏六神無主地在門外徘徊著。仲文一直沒有出來,倒是若櫻經(jīng)常需要進進出出地取用藥品,她最后一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
“初夏,仲文讓你先回去。雨兒的病情還沒脫離危險期,你身子要緊,別在這里熬夜了。”若櫻的手卻一把被初夏抓住了。
“是不是情況很糟糕?”她著急地追問著。
若櫻猶豫了一下才道:“不是很樂觀。她現(xiàn)在正在發(fā)高燒,各項指標搶救后都沒有降下來……”
初夏一陣絕望:“她能撐到我肚里孩子出生的時候嗎?”
“這個……”若櫻壓低了聲音道,“本來按我們的預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仲文也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就是不知道,孩子的發(fā)病為什么會這樣突然……是有什么癥狀嗎?”
悠瞳也已經(jīng)趕到,她也勸著初夏:“好了,這些的我們幫不了忙,我?guī)慊厝ィ悻F(xiàn)在的身子可不僅僅是懷孕,你的孩子可是雨兒全部的希望了啊。”
初夏哭了:“我明明每天都給孩子喂藥的,她一直都表現(xiàn)得很正常啊……到底是……”
悠瞳安慰著:“沒事沒事。要不我們到廟里給孩子求道平安符吧?給孩子戴著安心也好的。你自己先不要亂,你越是害怕,孩子就越是擔心。你應該也明白的,這種病,有時候不僅僅要靠外部的藥物,更要靠心藥啊!”
初夏含淚點了點頭,若櫻已經(jīng)低聲勸慰著:“是的,阿姨說得對。我在城外廟里認識一位高僧,或許去他那里求道符比較靈驗。”若櫻報出了那位高僧的名字,悠瞳愣了一下。
“這位師傅可是挺出名的呢,沒想到你也認識啊?”
“我家里之前的風水局就是那位高僧給處理的。我哥哥和他很有交情的。”
風水這樣的事情,擱在仲文身上,自然是半個字都不信的,可悠瞳不一樣。
但凡是做生意的,對風水對運勢都特別地講究,悠瞳也不例外。她當即詢問了若櫻對方的所在,帶著初夏,
瞞著仲文就出發(fā)了。
安家是大戶,就算是到廟里去求道符也是聲勢浩大。那位高僧是在城郊的巨峰山上巨峰寺內(nèi)的主持,五六個壯漢扛著貢品上山,早就累得氣喘吁吁。
初夏也是夠嗆,不得不靠在山背上稍做休息。悠瞳本來不想她來,但是初夏卻很堅持。“如果能換來孩子的平安,我沒有什么所謂的。如果我人不到,怎么顯示出虔誠?”
古寺鐘聲在高空響起,渾實而厚重。初夏早就聽說過巨峰寺香火鼎盛,現(xiàn)在看到入寺朝拜的人也不覺得意外。不過倒是有一位黃衣小僧人在山口等著,看見了她們,上前念了聲佛號,謙卑地道:“請問是安家的家眷嗎?我們主持已經(jīng)在內(nèi)堂等候,請隨我來。”
悠瞳虔誠地敬了香,領(lǐng)著初夏,跟那名小僧人一同到內(nèi)堂去。沿路大堂做早課的僧人誦經(jīng)聲整齊有致,怪不得這里的信徒多得令人咋舌。
“大師。”悠瞳雖然有幾億身價,見了高僧依舊彎腰行禮,主持慈眉善目地,放下了做早課的木魚,也回了個禮。
“聽人說大師神機妙算,想大師替我苦命的孫女算上一算,看看她的運程如何。”悠瞳謙卑道,“還請大師指點。”
對方誦了聲佛號,問了雨兒的出生年月,取出了一個有些年頭的龜殼,里面放了好幾枚發(fā)黑的硬幣,默默地晃動了幾下,才念道:“阿彌陀佛,老衲窺破天機,還請上天贖罪!”
說完將龜殼里的硬幣一倒,用粗糙的手指在桌面撥拉著。悠瞳和初夏都伸長了頸去看,雖然看都看不懂,就是個好奇。
不過一瞬間之后,他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他低聲問道:“請問,孩子的生母是不是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悠瞳眼睛一下亮了:“大師是看出了什么?”
“現(xiàn)在孩子有繼母嗎?或者家里有其他新來的人口?方便把生辰八字報給我嗎?”
初夏的心沒來由一震,新來的人口?安家唯一添的就是她跟肚子的孩子了。悠瞳伸手忽然輕輕按住了初夏的手背,她沒有說半句話,但初夏卻堪堪住了口。
只差一點,她就要把自己的出生年月報給了對方。
“有什么問題嗎?”悠瞳反而試探地問道。
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只撥著銅錢,搖了搖頭:“這個孩子命里帶水,所以名字里該與水有關(guān)是不是?”悠瞳已經(jīng)信了八分,連連點頭著,“只可惜,命中克星在她左近,所以即使有這名字對她來說現(xiàn)在一點幫助都沒有,反而要帶來生死大災。如果我沒料錯,這孩子現(xiàn)在該是重病著的吧?”
初夏忙問道:“那有什么辦法能化解嗎?”
“第一,風水格局恐怕最近是有變局,影響到了孩子的命盤,如果要勉強改善,就得恢復原來的格局。第二,這位命中克星最好離孩子遠一點,否則孩子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他起身,從榻下柜子
里取出一枚通體翠綠的玉佩:“我俗世與江家世交,這枚玉佩就當做是我償還當初欠下江家的俗世恩情,送贈予你們,保佑孩子平安。其他的只能事在人為了。”
悠瞳連忙謝過,躬身接過了玉佩,還想再詢問,那位高僧已經(jīng)擺了擺手,一臉疲憊,表示自己要休息,讓悠瞳早回。他只在悠瞳最后出門前說了一句話:“女施主,克星不離,輕則家宅不寧、事業(yè)受挫,重則……阿彌陀佛!”
古樸的山門在幾人面前徐徐關(guān)上,悠瞳眉頭緊皺,忍不住問道:“初夏,你們最近難道有動過房子的格局?”
初夏咬住了下唇,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大動,就是把房間里一副壁畫給換掉而已……”
“馬上換回去!”悠瞳心煩意亂地,“沒事不要瞎動屋里的東西!你看看,現(xiàn)在可鬧出大麻煩來了!”
聽她這話的意思,似乎對那高僧的話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初夏暗嘆了口氣,只能連聲道:“我馬上回去就換回來。”
她現(xiàn)在心里自責得要命,如果不是她半夜嚇得這一場,也不會導致仲文換掉了那副肖像,讓雨兒忽然病發(fā)了。
這次不管怎么說,她都會忍受那副畫像到底了。
但悠瞳卻在下山時站定了腳步:“初夏,我想起我還去找個老朋友,先讓司機送你回去吧。我自己慢慢下山就好。”
目送著初夏下山的背影,悠瞳一轉(zhuǎn)身,已經(jīng)返回了高僧的禪房內(nèi)室里。
“夫人。”高僧起身和她行了一禮,“夫人是聰明人,我料到您一定會重新回來的。”
悠瞳面色不愉,她討了張白紙,把仲文和初夏的生辰八字都寫在了紙上,屏退了保鏢,才把紙送了過去:“主持,我想再勞煩你一件事情,替我再算算這兩人的生辰八字好嗎?”
這次對方?jīng)]有推辭,只微微闔眼算了算,便微微笑道:“此二人若為兄妹,可保家宅安康,若是夫妻,恐怕難免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啊。”
悠瞳猛地站了起來:“果真是……”她說不出口,初夏那么純良的一個女孩子,從她流離失所,到她被控殺人,自己從頭到尾都是那樣地信任著對方。
可她又怎么能說服自己呢?從初夏出現(xiàn)以來,雨兒的母親死去,初夏的第一個孩子流產(chǎn)到雨兒蹊蹺的重病,安家的家宅波折不斷,難道真的是跟命有關(guān)嗎?
“夫人,為安家基業(yè)請三思!”對方誦了句佛號,悠瞳已經(jīng)冷聲道。
“多謝大師了。”她把一個信封推到對方面前,“今天大師就當做沒見過我吧。”
“夫人既然一場來到,不如到廟前求佛祖保個平安吧,順便求道平安符,也好安心。”對方把信封推了回來,“這是老衲最后一卦,此生再也不替人問卦了,罪過罪過!”
他分文不肯取,讓悠瞳心里更是思緒翻涌,她跪在佛祖面前祈求了半天,才用簽筒隨意抽了根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