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連續七場比斗,劉海一路過關斬將,終于闖到了最終的決戰,只要戰勝了下一位對手,他便能連續四年奪得斗蟋大會的冠軍,而且也把自己的連勝場次擴大到一百勝,成為當之無愧的百戰百勝。
不過,這半個月下來,劉海的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越臨近決賽愈發強烈。自從戰勝胡黑以后,接下來的七場比斗,雖說對手不同,但他們用的全部是同一種戰術——以傷換傷。
所謂反常即為妖,哪個蟲師不愛惜自己的蟲兒?而劉海的對手,卻不惜以蟲兒性命的代價,來換取微弱的戰果,這連番七場搏命下來,便是鐵打的蟲兒也撐不住。看著滿身傷痕的“西府霸王”,劉海終于明白了老父的一番話,果然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可是勝利就在眼前,絕不能就此放棄。而劉海也想過,換別的蟲兒上場,讓“西府霸王”歇口氣,但他不敢賭,現在的局勢本就對自己不利,如果臨場換將,天曉得下一場的對手會是怎樣的狠角色?
畢竟是精心培養了兩年多的蟲兒,為自己立下了汗馬功勞。這幾日里,它身上每多出一條傷痕,劉海的心中便多一分折磨。劉海拍了拍斗蟋盒說道:“老伙計,這是最后一場,撐過了就可以歇息了。”似乎是聽懂了劉海的話,斗蟋盒中傳來一陣鳴叫,帶著一股蓬勃的戰意,聽得劉海熱血沸騰。
“斗蟋大會最終決賽,由西子樓樂恒對聽風樓劉海。”
西子樓……劉海聽到這個名字,心中有些疑惑,他依稀記得這西子樓似乎也是少東家在富貴坊的一處產業,不過名聲并不響,怎么也有資格來參加斗蟋大會?而就在這時,張三爺走到他的身旁低聲叮囑道:“少東家要你這場輸。”
劉海渾身一顫,機械地轉過頭看向張
三爺,后者冷笑了一聲說:“劉海,花無百日紅。你贏了那么久也該輸一場了。你看那臺下的賭客,還有好幾個南方來的富商,全是下了重注買你贏的,少東家這次把外盤全收了,只要你一輸,便是數不盡的銀元。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劉海只覺得腦子轟的一炸,整個人也恍惚起來。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的靠山,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刻拋棄了他。這三年來,他不知道為聽風樓贏得了多少利益,可是到頭來少東家會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讓他輸掉比賽。而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陣驚呼,劉海扭頭看去,只見那評判老人一臉震驚,手指顫抖地指著斗盆,嘴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劉海心生古怪,順著老人那枯瘦的手指向斗盆中看去,卻見那斗盆之中橫著一只青色的斗蟋,鳴叫間現出翅膀下一絲耀眼的金芒。
“這是……鐵頭金翅青王!”劉海難以置信地呼出那蟲兒的名字,而張三爺也在他耳邊適時地說道:“看見沒,這是少東家花大價錢買來的,青種蟲王之首。你那‘西府霸王’算是黃種蟲王,卻也比不過它。我再給你說明白些,少東家今年想擴大西子樓的生意,而你的對手是少東家的外系表弟,以后便是西子樓的金牌蟲師。所以你這場打精彩些再輸,最好讓青王打死‘西府霸王’,往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原來是這樣。劉海慘笑地看著斗盆中的鐵頭金翅青王,張三爺說得半點也沒錯,六色系斗蟋青種排名第一,而青頭寡只是沾了一點青字的異種,便如此難纏,更不用說這正宗的青種蟲王,就好比豺狗就算長到水牛般大小,也不是老虎的對手。
少東家你好計算啊!劉海抬頭往三樓的一處看去,雖然那里窗戶緊閉,但他卻知道,在那后面有一雙陰冷的眼睛正盯著自己,這雙
眼睛的主人只要一個念頭,便能控制自己,就好像他操控斗盆中的蟲兒那般。
一切都明顯了,少東家那句話也很明白了,他先把劉海捧到最高處,然后在他百戰之時,踏著他的肩膀捧出另一個神話,而收回的不只是眼前的大量賭資,順帶也打響了西子樓的名氣。而為了防止劉海最終倒戈,先是讓八位蟲師打殘“西府霸王”,這樣還不保險,甚至重金買了鐵頭金翅青王作為最終的籌碼。
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當劉海第一腳踏進,便永遠不能翻身,三年來苦心積累的榮耀一日之間付之東流,全作了別人的嫁衣。
劉海可以想象,如果自己這場輸了,結局并不會像張三爺描繪得那么美好。他可以出賣你第一次,就不在乎出賣第二次,第三次……當你的價值被利用盡后,其下場不言而喻。
可是,在當下,劉海還有得選擇嗎?
“這就是你的‘西府霸王’?我看也不怎么樣嘛。你可知道大霸不過五,小霸不過三的道理?今天便是那李元霸附身,也要他身首異處!”說話的是西子樓的蟲師樂恒,既然早就知道了結局,便沒什么興致,只待打贏了劉海成為斗蟋大會的冠軍之后,便去金雀巷找兩個美人兒快活一宿。
劉海冷冷地盯著樂恒,心中燃起熊熊的怒火,這樣的蹩腳蟲師平日里他都懶得搭理。而今天這種人居然也敢侮辱他的蟲兒,實在令人憤怒!而斗盆中的西府霸王似乎也感受到了劉海的怒意,迸發出一聲聲高亢的鳴叫。
感受著它鳴叫中的戰意和不屈,劉海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手捻簧草在西府霸王的背脊上點了三下,低聲道:“老伙計,這是我們的最后一戰,他們要精彩,那我們就送他們一場精彩的戰斗!”
“斗蟋大會最終決賽,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