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越潛越深,很快下沉至宮殿底層,而這還遠非終點,底部依然有個十米見方的開口,從上看黝黑一片,下去約五六米深處拐了個彎兒,初時狹窄,后漸寬,游出百米豁然開朗,進了座青石堆砌的水下洞府,門外有一石碑,上刻珠聯璧合四字,筆鋒蒼勁有力,渾然天成。
羅千搶進石門中,驚呼一聲,吳云聽聞趕緊上前,也被眼前美景震懾,池深好奇一看,只見青石門內別有洞天,半人高的火紅珊瑚三步一座,五步一叢,黑玉彩貝開開合合,里頭的渾圓白珠流光四溢,將四周映照的影影綽綽。
淡藍水母時而成群時而分散,飄飄蕩蕩,各色前所未見的奇花異草在柔柔水波中輕搖慢擺,銀鱗游魚穿梭期間,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再往里走時一片碧綠海草,見人來便柔順分開,露出里頭一張青玉大床,鮫紗幔帳隨波輕舞,床側有一盞石燈,樣式普通毫不起眼,上頭卻燃著一簇幽藍火焰,照亮一方天地。
這幽藍火焰一入眼簾,四人再難挪開目光,水火不容乃是人間常理,此火竟能在不見天日的海下燃燒,且萬年不滅,絕非俗物!
池深靈根屬木,懼火,雖覺奇特內心卻不愿靠近,羅千頭一個上前,剛走出兩步便覺周身一寒,再走三步如墜冬雪之間,再三步后渾身已結一層薄霜,呼吸間盡是霜白寒氣。
向天游神色凝重,低聲道:“好冷的火,好生霸道。”池深問他:“羅千可有把握收取?”
向天游只回答一字:“難。”
事實也正是如此,羅千要想把火苗收入儲物袋,至少得先觸及靈火,可看眼前態勢,恐怕還未靠近火焰就要被凍成冰人。好在羅千并非逞強之人,重新退出兩步,腦中飛速運轉,他靈根屬土,既沒克制這異火的方法,更無收為己用一說,百般思索也想不出好手段。
吳云見他撐的辛苦,揚聲說道:“這東西你得了也沒用,不如算了。”
羅千扭頭道:“死腦筋,我是用不著,但拿去賣了不也是一大筆元石么,有了元石我自然可以另買用得上的寶貝。”
吳云看他不肯罷休,只好嘆道:“此火名為滔水焰,乃七岱山頂終年不化的冰晶玄石夜夜受月照之力澆灌,千萬年方能生出一朵極寒火焰,遇水不滅遇冰更堅,普天之下唯有三樣東西能克制它。”
池深聽得津津有味,問道:“是哪三樣?”
“第一么,自然是他的死對頭,所謂遇水不滅,說的只不過是尋常水,若真碰上天山寒池的天女淚,也得敗下陣來。”
羅千鼻尖哼氣,十分不滿:“真要這樣,滔水焰也滅了,我還收什么?”
吳云接著說:“這第二樣么,便是世間罕見的冰火雙靈根,此等修者遇上滔水焰,簡直如魚得水手到擒來,因而滔水焰也是他們傾盡全力搜尋的靈寶,當真是多少錢都肯出的。”
聽了這句羅千一抱胸嗔怒道:“你瞧我像是冰火雙靈根么,盡說些廢話!”
向天游忽而一笑,插嘴道:“這最后一樣東西么我恰好也知道,且也是眼前最有希望成功的法子。若我猜的沒錯,羅兄的易容術出神入化,應當是憑借自身的土靈根之力,用靈泥幻化成那副丑模樣騙過眾人的罷?若非在海天水門受暴雨激流沖刷,未必會露出馬腳。”
羅千冷笑道:“是又如何,現在還要找我算賬么?”
“我乃君子之腹,自然不會計較,你聽說過息壤沒有?”
羅千來不及生氣向天游暗諷他為小人,皺眉問道:“自然聽過,息壤乃是禹帝成尊前治荊州城洪水之災所用靈土,能自行生長,永不減耗,于土靈根修者而言,不亞于滔水焰對冰火靈根修士的吸引力。但我若有,早將靈焰收入囊中,又怎么會寸步難行,你跟我說這個,難不成是知道息壤在哪兒么?”
“我也只是猜測罷了,”向天游不急不惱,淡然道,“此間的主人能將滔水焰放置床邊以作照明之火,其元功深厚,可見一斑,但凡是他肯留下的東西,必定是上品中的精品,我們不如以退為進,或許能從別處找到息壤,乃至更珍貴的靈物,屆時說不定還看不上這小小異火了。”
羅千嘲道:“你以為普天下的好東西,都讓鴟吻得來了不成,也罷,左右我眼下暫時也拿滔水焰無法,就依你所言四處轉轉。”
四人東摸西找,倒是被池深誤打誤撞發現一個藏寶秘處,向天游與吳云合力挖開厚重淤泥,打開暗門進入密室。密室不小,陳設卻頗為簡陋,數個人臉大小的海貝零散置于泥面。
池深隨手撿起一個,使盡全力也無法打開,羅千換了數個方法,同樣無可奈何,倒是向天游挑中其中一樣灌入風元力,海貝立刻有了反應,徐徐張開嘴,露出里頭一條掌心大小的鯉魚。向天游拿起翻看,見其只并非真實魚類,而是在一塊風極銀上細細勾勒了錦鯉樣貌,最特別當屬順著魚身鱗片溝壑而走的紅色細紋。
因而它躺在海貝內時尚且能以假亂真,一旦豎起浮在半空便可看出其流暢體型,厚度只有一指粗細。
向天游屈指一彈,一道風元力灌入其中,千鱗鯉嗡聲輕顫,嗖一下劃破水空,繞過在場四人一圈,復又重回到主人面前,速度之快,即便吳云也只捕捉到一道模糊殘影,暗自心驚道,向老弟風系靈根速度本快,有了這銀鯉更是如虎添翼,縱使遇上高一層境界的對手,也多的是反敗為勝的機會,也就我這皮糙肉厚的,還能挨上幾下。
向天游試了一招,對千鱗鯉走速頗為滿意,簌簌又是幾道元力打進去,千鱗鯉一分為二,一晃又變為八道,剎那后化為三十三條一模一樣的銀鯉,但比原先更薄一些。
三十三道銀光交錯飛舞,池深三人只覺眼前瞬時爆發一道漫天光影,再乍然一收,這一分一合只在呼吸之間,仿若煙火閃爍甚是耀眼迷人。
羅千酸道:“他倒是好運。”不過如此一來,剩余三人皆看出端倪,想來海貝中的東西須得與靈根屬性相合才會開啟。羅千最是心急,偏生池深與吳云都先他一步打開了海貝,各自取出寶貝查看。
向天游自然是關心池深,湊近問道:“拿了什么?”池深手捏一幅卷軸,徐徐展開細看,向天游疑道:“怎么是白紙一張,一個字兒都沒有。”
池深大感驚訝,輸入元氣將卷軸微微翻動,說道:“明明有字,哥哥看不到么?”
向天游失笑不已:“果然是專為木靈根修者準備,旁人看都看不得,如此也好。”
池深卻無意隱瞞,匆匆掃過一遍,悄聲對向天游坦白道:“哥哥,此為一道化生決,顧名思義便知其用處,這其中還寫到,若能學至大成,活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話下。”
“咦!”另一邊吳云手捏一塊焦黑炭塊一般的物件,看似輕飄飄沒什么重量,只有他本人拿在手心才知曉,此物重達百斤,若非是他力大無比,隨便換個人恐怕輕易都拿不穩。
池深看他神情,便猜想此物不凡,否則以吳云心志,不會如此喜形于色,果然羅千也問道:“你得的又是何物?”
吳云想也不想便道出實情:“嘿,這賊鴟吻,寶貝是他多,星雷隕竟然也有存貨,還當個破爛似的隨處亂丟。這視靈寶如草芥的脾性倒頗合我胃口,若他還活于世,少不得把酒言歡一場!”
羅千一聽,心里閃過一陣怪異滋味,三兩步竄至吳云身邊一把搶過星雷隕,卻不料雷隕如此沉,一個趔趄就要栽倒,被吳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忍住笑道:“你做什么,這東西沉得很。”
羅千又羞又惱,犟嘴道:“是誰大放厥詞,說什么切勿太過看重外物而忽略本心,如今見了寶貝,還不是喜歡的挪不開眼了。”
“尋常之物我吳云還真不放在眼里,可這星雷隕出自九天,千萬年也不定能墜一塊入凡間,內含星雷之力的更是少之又少,百年前核桃大小的一顆便拍出天價,這一塊足有木炭大小,價值幾何,可以想見,對我而言更是無價之寶。”
池深暗暗點頭,出聲詢問:“吳大哥,你這星雷隕可否分我一小塊,我父親也是雷靈根修士,這樣罕見的好東西,我也想孝敬他一些,你要我拿什么換,我一定盡力湊齊給你。”
不等吳云答話,羅千先笑道:“星雷隕可是在我手上,你去問他做什么?”
池深眉頭一皺,對羅千做法頗不贊同:“吳大哥打開的海貝,自然是他的,你又來湊什么熱鬧。”
羅千運起元氣在手,就快要握不住這星雷隕,暗自咬牙強撐道:“我這人就愛湊熱鬧,他要是不服么,大可同我打一架決個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