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寧千影這番提議, 四人心思各異,吳云搶先道:“夫人多慮,我不是矜貴人, 半月臥床這話委實嚇人了, 去留一事, 我聽羅千的?!?
寧千影側頭看向羅千, 眼中隱含祈求神色, 羅千本意是立刻就走,但一對上她兩只水眸,頓時為難起來。向天游見狀插一嘴道:“我先向夫人討個便利, 煉制定炎丹不易,云弟為此受了傷, 夫人也是看到的, 不知能否多叨擾兩日收收傷勢, 比在外奔波要強上百倍。”
寧千影自然是百般同意,為保羅千留下, 又咬牙說道:“聽說你牽扯到地域暴動一事,如今飛弧關那頭還在等你們幾個回去,又欠著池中域幾位大修的人情,若現在出了萬府,那些事兒解決起來都是麻煩。”
羅千心思一動, 問:“萬虛川告訴你的?我們四個運氣不好, 也不知當日地域底下究竟發生了什么, 無辜受害不說, 還要遭上頭百般盤問, 真是飛來橫禍?!?
寧千影心疼的不得了,當即將聽來的消息一字不落吐出來:“還真是不簡單, 不止魔修一心想攻下地域,據說是妖修也參與了進來,一場大戰留下了真龍孔雀的印記。那邊忙著去探妖修大能的動靜,加之從你們身上沒查出半點端倪,如若不然,六老是決計不會放人的!再多的,我也不知了?!?
向天游與吳云悄聲對了眼,兩嘴緊閉,羅千眼珠一轉,淺笑道:“竟如此撲朔,我們卷入此次事件,能脫身出來真當僥幸?!?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羅千尋個理由送走寧千影,轉身一瞪眼,意思不言而喻,吳云摸摸鼻子,正要說話,池深忽然出聲道:“哥哥,我這次煉藥頗有心得,既然大哥醒了,我也好安心記下來?!?
說著走到案邊,拿過紙筆寫起來:“真龍孔雀,所謂何事?”寫完傳給向天游三人傳看。
吳云后知后覺道,是了,如今在他人籬下,萬復歸更是一域之主,寧千影說給我們聽的話,誰知不是爺們兒刻意透露的,或許就等我們張口了。
想罷接過筆寫:“長話短說,我是金龍一脈所剩不多的傳承,大妖血脈潛力雖強,成長卻難,更何況我一出生就沒了母親,父親也性命堪憂,便用生命之力將我金龍妖血封鎖,化成人形以便加速修煉,并打開一條極元與玄元間的通道,讓我在下界生存,以免過早夭折。如今算來,已有百年。”
池深大感驚奇,他看吳云只三十左右,不想竟同他父親云谷是一個年紀的人,按理說吳云資質必定不凡,卻只有順心中后期境界,那若是以妖獸本體修煉,豈非要花上二三倍時間還不止?
羅千內心翻涌,輕輕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道:“原來是老牛吃嫩草。”
吳云嘿然一笑,并不否認,池深跟在他后頭又問:“哥哥呢?”
向天游沉吟一番,跟著寫道:“我母親是孔雀一脈的大修,父親確是實實在在人,須知大妖繁衍子嗣比人修還難百倍,他二人自然不為族人所容,之后發生不少事,母親便逃到玄元躲避追捕,可惜后來與我失散了。與吳大哥不同,我是因修為太低,維持不了真身,尤其此次化出法相,一年內再無力變幻,什么六老七老來查,都不足為懼。”
池深松了口氣,繼而又擔憂不已,法相乃向天游保命絕技,若接下來一年再遇上什么困境,恐怕要化險為夷就更難了。
向天游看出他心思,伸手攬住他一側肩膀,無聲安慰,池深對上他深不見底的一雙海眼,心尖頓時酥了。羅千看的牙疼,又和吳云有許多話想說,趕緊出言將兩人打發了。
吳云手心電花一閃,紙上頓時多了個焦黑小點,焦黑色快速散開,將字跡灼的一干二凈,向天游點點頭,才放心拉著池深出去了。
院子外留著人,引二人去鄰近小院廂房,進門已是晚飯十分,萬復歸院里的下人規矩最嚴,丫鬟端著酒菜進來,卻是連頭也不敢抬一下,只顧看路,利索擺好就退到墻邊,只等客人有事傳喚在上前。
向天游給池深夾了一筷子菜,作勢要喂,池深臉一熱,余光一瞥丫鬟們,雖說個個垂著頭,但到底肉麻了些,端起碗筷想接過來,卻被向天游避過,“你手傷了,不要動來動去,否則好的更慢?!?
“哪里就這么嬌貴了,”池深低聲討饒,“讓人看了笑話,又不是手沒了。”
向天游將筷子往前又伸了伸,幾乎戳到池深嘴唇,含笑道:“那么大片的傷口還不叫嚴重?我心疼?!?
池深眼珠亂轉,扯開話說:“你夾的是什么?瞧不出名堂。”
向天游倒轉筷尖咬了半口,仔細嚼了嚼品道:“金果酥,用小雞汁并十八道藥材熬過,再裹了腌制的蛋黃過油,算來還是半道藥膳?!?
池深恨不得把舌頭咬下,說什么不好,非要多問一句,此時情形更臊人了,向天游瞇眼道:“再不吃就涼了,手也舉的酸,難道要我用嘴……”
不等他把話說完,池深一口咬住筷尖,將剩余半截金果酥吞入口中,囫圇嚼了兩下也沒嘗出什么味道便咽下肚中。
向天游低低笑了兩聲,轉而探向另外一道菜,安安分分吃了起來。池深總算松下肩膀,心道總算哥哥沒窮追猛打,放他自在,吃了兩口卻后知后覺回過神來,本來就是向天游調戲在先!怎么最后反倒他還感激起來了?
用完飯自有人收拾,因二人來萬府第一夜是在吳云房隔壁將就了一晚,后幾日也是不曾好好休息,今日是頭一回進廂房,故而丫鬟捧了雙份的被褥來,被向天游叫住吩咐道:“我與云弟同床而臥,只收拾一份就可?!?
丫鬟只楞了一瞬,旋即應了聲是,重新退下。待下人收拾完,池深說道:“哥哥還是收斂些,男子相好多為世人不容,寧夫人對羅千是沒法子,但背地里說閑話的少不了?!?
兩人都不讓丫頭伺候更衣,向天游解著衣襟扣子淺笑一聲:“你在意別人怎么看?”
池深跟著笑了:“你知道我不會在意,就是在別人地盤,不想給吳大哥他們多添麻煩?!?
“你這性子,怎地那么怕煩擾他人?”
池深手指一僵,正想找話應付,向天游已靠了過來,說道:“別蹭著傷,我來幫你。實則這天底下我只在意三人怎么看待,一是師尊,二來就是你父母,只消他們認可,天神元尊也擋不住我們在一塊兒?!?
這話甜如蜜糖,池深心里美滋滋,配合著轉身褪去外衫,難得調笑一句:“那你不如我,就算師尊和父母不答應,我也絕不同你分開?!?
向天游呼吸一窒,一把將人摟個滿懷,親住那張惹人的嘴細細罰了一通,待到池深唇紅腰軟方才松開,喘著氣道:“趁我現在不好把辦你就來惹人,等好了之后,看我怎么治你?!?
池深比向天游要矮上大半頭,只覺小腹間抵了個熱源,簡直有把丹田點燃的趨勢,想著自己好歹是個現代人,難不成次次被壓的心慌意亂,便鼓氣作死道:“只是傷了一邊手,總有別的花樣好玩?!?
向天游眼海一翻,胸口起伏加劇,好不容易才抑制下去,某一處卻硬的發疼,咬牙道:“在萬府還是消停點好,再者不論你說的是什么花樣,我敢保證就算你全須全尾都好好兒的,也不定承受的??!”
池深耳根一麻,頗有些后悔自己嘴硬,再不敢惹他,往后仰了仰道:“困的受不住,早些歇了罷?!毕蛱煊我才略俣嗾f釀出火來,松開手應了。
一夜好眠,次日四人再度湊齊,羅千問道:“云深,你的傷還要養幾日?”
池深一想便答道:“你這是想走了?”
羅千痛快點頭,嗯一聲,擠眉道:“我想了一夜,飛弧關那邊已成定局,天天耗著查不出個結果,人魔兩方遲早各自退去。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豈有躲在他人屋檐下避難的道理,從前怎么過往后當然還是照舊,若被繁雜瑣事迷了眼豈不糟糕。再說萬府內也很不太平,萬見賢兩兄弟被萬晴風打發去了戍邊苦寒之地,萬靜閑被關在祠堂后的懲戒所禁足思過,三日才給一頓飯,令她苦修。”
池深肩一動,嘆道:“她也還未辟谷,三日一頓也夠難捱了?!?
羅千哼道:“只說不給飯,元石又不限,她若是肯沉下性子潛心修煉,卻是一場因禍得福的幸事,倒是萬見賢兩個要吃苦頭了,萬晴風一點不顧情面,為此和陳家鬧得很不友善,不過和我當時所受苦難一比,我還嫌罰的不夠重呢!”
池深滿腹疑問:“不是說拿了芝蘭玉樹,從前的事暫且壓下,萬晴風怎么還罰起自己兒女來了?他竟一點也不護內?”
向天游好笑道:“萬晴風自然是無利不起早,這些你也不必無想,高門大院里的骯臟事深了去了?!?
吳云一摸眉心鼓出的小硬塊,接過話口:“再說炎毒殘留之癥,還須找個清靜地方閉關修煉一番,早日進階悟能境才是正經?!?
池深覺得有理,想到自身也是諸多感嘆:“我此番煉制丹藥,也是險中求勝,多虧一個運字,不論是修為境界還是醫道經驗都欠缺良多,也是時候專心攻克一番。”
向天游集三人所言,長眉一挑,拍板決定道:“不如一同回蒹葭去,門內有處修煉圣地,正好方便我們閉關,再說掌門與地母援手之情,也該親自去鄭重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