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薇心疼地看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于是連聲答應:“好,我現在立刻去買,你忍著點。”
關上門的一瞬間,撕裂一般的疼痛快要把宮洺整個人淹沒,口腔里猛然涌上一股血腥味,他連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洗手間。
唐暖薇回來的時候,只能聽見洗手間傳來劇烈的嘔吐聲,她擔心地敲了好幾遍門,里面卻沒有回應。床單上的手機不停地唱著歌,唐暖薇無奈,只好將手機接起來。
才一接通,還沒有等唐暖薇說話,那邊就傳來略帶焦急的聲音:“宮二少爺,雖然你叫我不讓打電話給你,但是作為你的家庭醫生,我必須有責任勸告你。請盡快做胃切除手術,否則……”
“胃,切除?”唐暖薇愣愣地,那三個字卻像是木偶發出來一樣,機械而又僵硬,“什么意思?”
掛上電話,唐暖薇一下子癱坐到了床上,手邊的止疼藥散落一地,她也像沒有察覺一樣。狹小的空間,有著從洗手間里傳來的嘩嘩水聲,和著唐暖薇低落到手上的淚水聲,讓她的心不自覺地疼了起來。
宮洺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身體似乎比剛才更虛弱,他扶著門框,以支持自己的重量。當看見坐在床上,一臉呆滯的唐暖薇時,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不那么勉強:“你怎么了,薇薇?”
唐暖薇拿著手機,緩緩地轉過來,臉上的淚痕來不及風干,哭泣的眼赫然呈現在宮洺面前,震驚的宮洺還來不及說話,唐暖薇就把手機狠狠地砸在了他腳邊。聲音帶著哭腔,怒吼道:“宮洺!胃癌是怎么一回事??醫生說你不肯動手術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跟她說,自己一個人承受?唐暖薇這才開始回憶起,之前一段時間宮洺的不對勁,總是偷偷摸摸地去洗手間,也總是在吃一些不知名的藥片,是不是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呢?
撕心裂肺的哭泣好像讓整個房間都跟著顫抖起來,宮洺手足無措地看著唐暖薇,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唐暖薇這樣哭泣,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東西一樣。他恍若做夢一般,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唐暖薇的眼淚居然是為了他……
唐暖薇撲過去,緊緊地抱住宮洺,眼淚浸滿了他的衣襟:“宮洺,我們不去香格里拉了,你去醫院動手術好不好?我不想讓你死,我不想……”
這個男人是不顧一切把所有的事情攬上身的人,是為了保護她可以和他最敬愛的大哥翻臉的人,是除卻宮嶼,給她最多溫暖的人。她雖然不愛,可是并不代表她對他就可以無動于衷。
“傻瓜,”宮洺輕輕笑著,聲音因為剛才的劇烈疼痛而顯得很虛弱,“醫生沒告訴你,就算切掉了胃也不過是多幾個月的存活期而已,何況,現在做手術的話,警察一定會找到我們的。我僅剩的這點時間,你能不能陪陪我,讓我能夠小小的幸福一下呢?”
他是自私的,知道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唐暖薇不會拒絕。他想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過只屬于他們倆的生活。只要這幾個月,唐暖薇的心里有他就足夠了。
在把股份轉給唐暖薇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得了胃癌,那個時候,擔心的不是他還有多少時間,而是擔心他走了以后,唐暖薇就沒有人保護了。大哥對唐暖薇的恨意已經達到了變態的地步,他為了整死她,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他把手上的股份全部給她,作為一個護身符,保她和唐蔚然在宮家安全。
所以,唐暖薇做了多過分的事,他都沒有責怪過她一句。
所以,他才會用手帕擦掉唐暖薇在匕首上的指紋,但是卻故意留下了自己的。這樣就可以把警方的目標聚集在自己身上,可以讓唐暖薇完全擺脫懷疑。他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但是唐暖薇卻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用最后的一點時間在寵愛著她,保護著她。他只有這么一點時間了……
“好,我們去香格里拉,我們去法國,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著你。”唐暖薇嗚咽著,不停點頭。
結婚半年多,宮洺對她的愛不是看不見,她只是假裝看不見。一旦心軟,她的計劃就會前功盡棄。當初她回到c城,就是為了向宮家報復,但是卻不曾料到,有一天,她會為了宮洺的死而痛徹心扉。明明他是毀掉自己的罪魁禍首之一,可他卻用他的溫柔一步步地讓她淪陷。
她分不清自己對于宮洺的情感是什么,不是愛……又或許,是愛,但卻沒有達到宮嶼的程度。
沈齋找到宮嶼的時候,他正忙著處理像山一樣堆出來的工作。股東退股,信譽危機,迎面撲來的困難讓他焦頭爛額,所以沈齋的出現,只是在他焦躁的心情上面添了一把火。
“沈習,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我不知道二哥他們去了哪里!”暴怒的口吻里帶著無法忽視的霸氣,宮嶼便是這么一個人,就連生氣都帶著令人驚艷的美。丹鳳眼中的光凌冽而又寒冷,“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根本不相信月笙的死和他們有關!!!”
沈齋絲毫不在意宮嶼的態度,反而顯得很平靜。他在宮嶼面前坐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關于宮洺,我覺得有些事你應該要知道。”
宮嶼煩躁將文件合上,然后把筆往筆筒里一扔,“你話快說,我沒有那么多時間。”
沈齋這一次斂去了他平常的標志性笑容,神情嚴肅。“我們警方和宮洺的家庭醫生聯系上了,在事發后的第二天,他和宮洺聯系過。”
“什么?”二哥什么時候有了家庭醫生?而且,他們的電話都不接,只接醫生的?難道……“是不是我二哥病了?還是唐暖薇出了什么事??”宮嶼眼光急切,直直地看著沈齋。
“是宮洺,”沈齋頓了一下,“他得了胃癌,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