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您既然能說出這番溫柔體貼的話來,爲何……爲何不去天青宮看看王后娘娘?”
墨陽知道他這樣說,可能會讓王上不高興,可依舊問道。
對屬下和臣子,該體貼的時候,比情人還要溫柔細緻,無論這是不是凌謹遇的帝王術,都說明,他並非不懂感情。
若是凌謹遇真的冷血無情,又怎會大費周章的救下蘇齊歡?
即便他是因爲覺得齊歡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賢才,也不必頂著天下人的口舌輿論,將齊歡保住。
凌謹遇的臉上,果然笑意消失,沉了下來:“墨陽,你今日太多嘴,罰你看守遲暮宮三日,沒有召見,不得私自亂走。”
凌謹遇只是一直對女人沒有感覺。
他是被父親當成唯一的繼承人來培養,所以從小就被教育不可沉迷女色,心中只有江山大業。
女人只是暖牀的工具和承接香火的工具,父王在世之時,在凌謹遇的記憶裡,從不進女色,身邊全是侍衛,連太后的寢宮,都極少去。
所以在凌謹遇的心中,只要有了香火,只要自己沒什麼慾望,甚至女人都可以不要。
他在父親和諸位先生師父的教導下,一度的清心寡慾,一心撲在政事上,從未曾因爲女人煩惱過。
自從凌天清出現之後,一切都不同了。
真是禍害!
某隻禍害現在變的很安靜,每天悄悄的研究著東西。
因爲材料太少,凌天清經常央求著嫣語和曉寒給她去找材料。
她的身體已經漸漸恢復,只是有些貪睡,不過這並不能阻止她的“科學研究”。
凌天清真的發奮了,她開始製圖,畫模型,制定方案,然後再一一否決可行性。
她腦中總是想著《越獄》《肖申克的救贖》的鏡頭,還有一副把她積極性完全打破的漫畫一個越獄的可憐蟲,挖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和通道還有一尺之遠的,是一個大糞窯……
NO!NO!NO!她可不要成爲那麼悲劇的人。
挖地道逃跑的方案,首先被斃掉。
研究出一個殺傷力巨大的武器,然後搞一次重大的恐怖襲擊,再聲東擊西,等到把王宮攪亂成一團時,她渾水摸魚的溜出去?
不可能,她根本搞不到那麼大殺傷力的東西,而且在如此禁衛森嚴把守有序的王宮裡,搞恐怖活動的成功概率幾乎爲零。
嗯,如果在溫寒的王宮裡,還是有可能的……
打住,不準再想過去的事!
人要往前看!
那麼,如果不能從地下跑,也不能從地上跑,就只能想辦法從天上跑。
弄個直升機什麼的,在這種毫無技術支持的條件下,不要有任何的幻想。
即便弄成了,像墨陽他們那種開山闢地的劍術,一刀砍下來,她會死的很難看,即便砍不下來,白衣凌波微步也能在飛機發動時把她擼下來,所以也直接咔嚓掉。
凌天清趴在案桌上,看著自己畫的平面圖,緊皺著清秀的眉頭,她要是會穿牆術就好了……
墨陽走了進來,看見小王后鬢髮不整,素面朝天,正趴在桌上玩著毛筆,似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咳……”輕咳了一聲,墨陽看向一邊的曉寒,對她使了個眼色。
“咦,你們不是在外面守著嗎?怎麼進來了?”凌天清聽見聲音,有些訝異的看著墨陽,問道。
“難道是……要提審我了嗎?”凌天清看見墨陽臉色有些古怪,曉寒也有點不自在的模樣,臉上有一絲緊張和害怕,心裡一咯噔,鼓足勇氣問道。
她每天都忐忑不安的過著,不僅僅是害怕凌謹遇突然出現,還擔心她會被打入天牢,然後被炮烙、坐老虎凳、挨鞭子、撒硫酸、戳指甲、拔牙齒、穿琵琶骨……
凌天清現在怕疼,只要想想這些酷刑,就會覺得身上疼痛難受。
“娘娘,不是,王上怎麼會提審您呢?”墨陽見小王后臉色變得煞白,一雙水亮亮的眼裡全是恐慌,急忙說道。
“對,王上怎麼會提審您呢……呃,王上他……他疼您還來不及呢。”曉寒揉著發麻的臉,扯出笑容,安慰道。
聽見曉寒的最後一句話,凌天清也渾身麻了一下,起了雞皮疙瘩。
太假了,曉寒姐姐的演技實在是太假了。
瞧她的表情,肯定也是自己被自己說的話噁心到了。
原諒曉寒,她雖然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是在還沒成親的心上人的面前,還是含蓄爲主,剛纔那句話,說的她氣血翻涌,真想仰天吐血。
“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我……我頂得住。”凌天清站起身,準備就義般的說道,“去天牢也好,去地獄也好,我已經準備好了!”
最後的尾音有點顫。
凌天清當然不希望自己受罰。
她得好好保護自己,好好活著……
所以,想到自己可能受到各種酷刑,她的腿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她很怕,但是不想表現的太沒骨氣,畢竟凌謹遇還不在面前,要是在面前,她還不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只怪自己沒有做出來機關槍和防點穴暗器衣,要不就能一路掃射,狂奔出宮。
凌天清心裡不斷的唾罵著自己,順便鄙視著朱顏丹的“療效”,讓她成了貪生怕死之人。
“娘娘,王上怎會讓您去天牢?他不忍心的。”嫣語走上前,扶住臉色蒼白還強行撐著的凌天清,軟言說道。
“是呀,不忍心……王上怎麼忍心呢?那段時間娘娘不在宮中,王上不知道多想念,還寫了一首詩……嗯,一首詩……”
曉寒不斷的瞟向墨陽冷峻的臉,那什麼亂七八糟的詩,她還沒背下來……
曉寒什麼都好,就是這點不好不喜歡吟詩頌詞,她只愛刀槍棍棒,別人是月下賞花,她是月下行俠。
“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凌天清一聽不會被罰,頓時鬆了口氣,立刻趕人,“你們出去玩吧,我在想一個學術問題,不要打攪我好吧?”
肯定不是什麼好詩,那個暴君會寫詩嗎?
所以不如不聽,眼不見耳不聽心不煩。
只要不是來提審她,凌天清就不擔心,繼續研究著地圖。
“娘娘……您真的不想聽聽那首詩嗎?”墨陽不甘心。
他和幾個侍衛兄弟昨天研究了一晚上,終於決定由他打頭,來緩和王后和王上的矛盾。
然後花費了一上午時間,只差沒找去翰林院,擠出幾十個字來,就是爲了替王上哄小王后開心,居然被這麼拒絕了。
墨陽不想自己擠出的成果被無視,他作爲以武功揚名的貼身侍衛、禁軍頭領,文縐縐的在縐出這幾句詩容易嗎?
“娘娘,您聽一聽吧,反正聽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嫣語也勸道。
“不聽。”凌天清搖頭,見他們不走,又站起來,往外走去,“我去曬太陽,不準和我說詩。”
是不會少塊肉,但也許會讓她心肌梗塞……
“哎,娘娘,您聽一下咯。”曉寒一著急,連極具王城特色的地方腔都出來。
“朕視其地如戶庭,好去今年江上春。
愛之慾其生又死,雨露由來一點恩。
青歲半開殘雪後,不獨忘世兼忘身。
要取楸花媚遠天,離鴻一別影初分。
開門空對楚人家,朕聞幾杖以優賢。”
墨陽咬咬牙,伸手攔住曉寒,念出自己的心血之作。
他爲了王上的感情,真的把什麼都豁出去了。
要知道侍衛統領吟著風花雪月,是會被弟兄們笑話的。
會被笑話一輩子!
連曉寒,他都沒好意寫過情詩,今天容易嗎?
凌天清走到大殿的門口,正要邁出高高的門檻,聽到這首藏頭詩,半晌沒動。
嗯,是藏頭詩,雖然內容很爛,但每句話的第一個字連在一起,就是……好惡心的情話!
凌謹遇萬萬不會對她說這些話的!
墨陽和曉寒驚喜的對望一眼,難道小王后被這首詩感動了嗎?
那他也不枉費絞盡腦汁來想辦法替凌謹遇討好小王后。
嫣語眼裡也閃過光亮,期待的、幻想著凌天清感動的痛哭流涕,然後與王上和好滾牀單……
當然,幻想永遠是幻想,凌天清停住腳步半晌,突然輕輕的“咦”了一聲。
“娘娘……您是不是很感……”曉寒的“動”字還沒說出來,凌天清轉過身,盯著墨陽。
“咦?你們這裡也用‘朕’?”
凌天清驚訝的問道,隨即又問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稱?爲什麼到這一代,王上都像春秋時一樣自稱‘本王’?史書上爲什麼毫無記載?”
墨陽眼裡歡喜立刻凝滯住,也覺得血氣翻涌,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
好吧,他是個傳統的男人,無法接受太過跳躍的思維。
凌天清像是個考古專家。
她現在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希望能夠找到這個世界和地球相同之處,然後看一看,是不是有先輩曾經也穿越過來。
因爲她已經蒐集和注意到,這個世界有很多言論和傳統,都有考據證明,是來自於某些不留姓名的高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