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回轉了身,又回到后院的戲臺下,對著蘇木喇問:t京,那本中堂該如何辦?”
蘇木喇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道:“主子手掌著江南西南數省的大軍和銀餉,在朝中的勢力也是根深蒂固,太皇太后和皇上是絕不會輕易動您的,既然皇上密調關外王爺將軍入關勤王,這京城里效忠中堂的三大營和宮廷侍衛就等于沒了用武之地,早晚都要被勤王軍換防,因此,主子可立足于衡陽,統帥南方各省,只要西南的軍權和江南的糧餉還在主子的手里,誰也不能拿您怎么樣?”
鰲拜氣呼呼的找了個座椅坐下,他的黨羽盡在京城,生死未卜,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好在這個蘇木喇倒是個有點見識的,他瞇著眼冷靜想了想,覺得蘇木喇說的并沒有錯,既然西瓜丟了,這芝麻總是要揀的,好在他在軍中有些威望,京城里的那一對孤兒寡母暫時不能將他怎樣,可問題是,西南各省的軍隊會效忠于自己嗎?還有,耿精忠尚可喜兩個山大王是否會服氣?如今在衡陽,自己真正能掌控的兵馬恐怕只有三萬驍騎營了,還有湖南本地的八旗綠營,至于陜貴粵閩各省都是三藩的舊部,這些人會不會支持自己?江南各省的提督將軍是否會聽從自己的調令?
蘇木喇見鰲拜的臉色陰晴不定,篤定的低聲道:“主子是否怕三藩舊部不服?”
鰲拜深望了蘇木喇一眼,原本他并看不起這個奴才,如今這個家伙所表現出來的氣度難免被鰲拜高看,鰲拜點了點頭,對蘇木喇竟生出了一些依賴:“正是。”
蘇木喇道:“要這些個墻頭草聽話無非就是兩手,一是拉,二是打,奴才方才細想了想,尚可喜耿精忠二人位極人臣,主子是拉不住的,而趙福與王輔臣卻只是個小小的提督,若主子極力籠絡,卻并非不會拜于主子門下,因此,既要籠絡趙福與王輔臣,就必須先打耿精忠與尚可喜。”
鰲拜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蘇木喇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耿精忠尚可喜位極人臣,自己根本沒有籠絡他們的本錢,既然如此,就狠狠的打他們一下,一旦根除了耿精忠尚可喜,裁撤了二藩,趙福王輔臣二人自然是惶惶不可終日,屆時鰲拜再以懷柔的手段大加籠絡,不怕他們不乖乖聽話。
“主子,現在耿精忠和尚可喜就在衡陽,主子不若先將他們軟禁了,再封鎖消息,向朝廷請旨,就說耿精忠尚可喜囂張跋扈,暗通南明,請求太皇太后懿旨裁撤三藩,如今關外的大軍未到,朝廷對主子忌憚頗深,特別是這個關鍵的時期,定然會同意主子的奏疏,以此來麻痹主子,只要請來了圣旨,我們便立即除掉耿精忠尚可喜二人,接著主子再率驍騎營入廣東福建,兩個藩鎮群龍無首,主子又是奉旨行事,根本不需動用刀兵便可掌控二藩。趙福,王輔臣與二藩相交過密,二藩一裁,二人定然畏罪,這個時候主子若是大加籠絡,這軍權也就牢牢的控制在您的手里了。”
“好!”鰲拜長身而起:“就這樣辦。”
…
衡陽的街道上到處散落著清兵,不但驍騎營駐在了這里,還有湖南各府縣的綠營也逐漸開到,因此街市蕭條了不少,許多店鋪趕緊關門,實在不敢和這群兵匪做生意。
驛館位于城東。此時一隊騎馬地驍騎營清兵策馬而來。在一名把總地命令下將驛館團團圍住。接著把總與一干清兵下了馬。大剌剌地跨刀進了驛館。嚇得守在大門地門丁連忙進去報信了。
片刻地功夫。臉色蒼白地驛丞趕出了前院。勉強笑嘻嘻地打千作恭:“軍爺。這里頭都是官眷親屬。鎮南王也在里頭安歇。不知您有什么吩咐。可否到外面去說。不要嚇著了里面地眷屬。”
驛丞抬出了鎮南王地名頭。原本以為這把總會服軟。誰知把總冷笑著哼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爺奉地是鰲中堂地將令。聰明地就識相一些。爺找地就是鎮南王和平南王。
”
把總掃了驚慌失措地驛丞一眼:“平南王和鎮南王住在哪個院子?”
驛館作為官眷駐留地場所。面積極大。占地數十畝。單院子便分了幾間。完全是仿制江南園林地建制。
驛丞忙不迭的回稟道:“鎮南王還在迎春園安歇,平南王今兒一早便帶著人出去游獵去了,至今未回。”
“耿精忠不在?”把總心下一驚,這一趟算
驚蛇了,不動聲色一擺手:“來啊,先圍了迎春園,?去給鎮南王請安,最近城中不寧,時有盜賊出沒,鰲中堂有令,大家要好好保護王爺。”
清兵們接到了命令,紛紛抽出了兵器,叫過一個驛丁帶路,封住了尚可喜所住的園子,還有幾個進去給可惜‘護衛’去了。
把總不敢怠慢,逮著了一個,還有個尚可喜不見了蹤影呢,他急急帶著剩余的幾個清兵出了驛館,一邊讓人給鰲拜報信,一邊出城先去搜捕去了。
耿精忠原本就不是個安定的人,脾氣又暴躁的很,在驛館里根本呆不住,可是鰲拜不發話,他也不能回福建,只好日日出城游獵,衡陽西部便是熊羆嶺、四明山、騰云嶺;西北部、北部為大云山、九峰山和南岳衡山。正是最佳的會獵場所,大清早,耿精忠便備好了弓馬,帶著十幾個親隨出了城,往西部的四明山去了,興許是他命不該絕,待回城時已到了傍晚,剛到衡陽城的西門,正要入城,卻瞅見城內加緊了門禁,幾十個待命的清兵看到耿精忠,立即呼喝著沖了過來,人人爭先,仿佛有金元寶撿一樣。
耿精忠心下大驚,原本這城門都是綠營兵守的,今日卻換上了甲冑及身的驍騎營清兵,又看到這么多人往自己這邊沖,還有人去松開馬樁上的馬韁翻身上馬,陡然有了防備,連忙調撥馬頭,往城外策馬飛奔逃命,到現在他仍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但已知道城內出了什么變故,八成是鰲拜要緝拿自己。
片刻功夫,身后的驍騎騎兵已經越追越近,耿精忠馬后的幾個親隨被射殺了幾個,好在驍騎營只想活捉耿精忠,并沒有發箭射他,眼看著身后的追兵越追越近,身邊的親隨越來越少,耿精忠是有苦說不出,只能仗著座下的馬匹精良,慌不擇路的逃命。
這個時候天漸漸黑了下來,追兵騎在馬上點亮了火把仍然緊追不舍,一個驍騎營的士兵搭弓在耿精忠座下馬匹股上射了一箭,座馬吃痛,向前狂奔了幾十丈,與追兵拉開了一些距離,接著又漸漸的慢了下來,馬匹受了傷,倘若再這樣跑下去,早晚都要力竭,耿精忠心里叫苦,卻也無可奈何。
突然一陣大風吹了過來,接著天空雷電交鳴,頃刻之間,瓢潑大雨自天而降,雨點打濕到了耿精忠的臉上,山路頓時泥濘起來,馬速明顯又減弱了不少,耿精忠回頭一望,只看到后面一片黑暗,原來是追兵的火把被雨水打濕了,只聽到一陣陣呼喊聲,卻見不著人,他心里大喜過望,此時一片漆黑,正是逃命的最好時機,于是強打精神,夾住馬腹調了馬頭,在一道岔道口上自馬上跳了下來,那匹馬仍然往西邊的小路疾奔,而摔在泥濘中的耿精忠則翻起身,往山林的小路跑。
直到天亮,隱匿在山中的耿精忠才確認追兵沒了,連忙脫下了他的衣甲,只穿著內衫,往南逃竄。
七八日后,落魄的耿精忠抵達了廣東,他騎著一匹偷來的驢子,全身臟兮兮的在肇慶城下叫關。
城樓上的把總聽說了耿精忠的身份之后不敢怠慢,連忙將耿精忠迎了進去。
“快!去叫你們世子尚之信來,鎮南王已被鰲拜捉了,快去!”臉色蒼白的耿精忠見著把總之后第一句話便是催促他去稟見尚之信。
三日之后,剛剛自瓊州偷偷回到廣州的尚之信又風塵仆仆的趕到了肇慶,在肇慶歇了幾日的耿精忠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尚之信劈頭蓋臉的就問:“王兄,我父王真給鰲拜扣了?”
耿精忠與尚可喜平輩,因此尚之信稱呼耿精忠為兄,耿精忠將十日前的事一一與尚之信說了,臨末了還補充了一句:“鰲拜既然要抓我,自然也不會放過鎮南王,看來這一次鎮南王是兇多吉少了。”
尚之信忿然的握了握拳:“鰲拜欺人太甚!”罵過一句之后,尚之信便立即冷靜下來,父王既然被捉了,那自然是兇多吉少,如今卻是要考慮他自己身家性命的時候了,他心里不由得慶幸,好在他與瓊州的明軍已有了聯系,新始帝早晚會頒下恩旨,只是不知道耿精忠態度如何,尚之信深望了耿精忠一眼,試探著問:“那么依王兄看,我們應當如何?鰲拜既敢捉我父王,他的驍騎營早晚要來攻廣東,福建,咱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