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說三綱和五常,專說好漢武二郎!那一天,武松來到景陽岡……。”潤琨等人站在一間茶館的門口,房內大廳上,十多張小方桌旁的高背竹椅上坐滿了茶客。一位身穿灰色長衫、五十來歲的方臉漢子,手持兩塊半圓形鐵板(月牙板),敲擊出鏗鏘清脆的聲響,正在臺上說著山東快書。
街道兩旁是青瓦木檐的古樸民房,街上老百姓穿著帶補丁的泛白藍褂爲多,潤琨等人的打扮,引來路人不少驚詫厭惡的目光。
“我們先進去喝茶,摸摸情況再說。”潤琨低聲說。
衆人正要走進路邊茶館,突聞防空警報尖嘯,天空傳來飛機“嗡嗡嗡—”的轟鳴聲。
“啊~,日本鬼子的飛機來啦,快跑啊!”一時間街上到處是哭喊著牽著老人、小孩匆匆奔跑逃難的人。一張摺疊的報紙從一名奔逃的穿中山裝、戴禮帽的中年男子手中滑落。潤琨俯身拾起展開,是一份《西康新聞》,出版日期是“中華民國31年8月31日”(即公元1941年8月31日)。
這時正是午時剛過,天空中一羣黑壓壓戰鬥機朝城區飛來。潤琨點了一下,一共有三十六架,呈大三角形陣勢,應是一組飛行中隊。
“大家不要跑,就在這兒分散臥倒!”潤琨說。
這羣機翼上印有膏藥旗的機羣,減速、降低高度。在村鎮北郊開始機槍掃射並投下彈,顆顆**輪番轟炸……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房屋的倒塌聲不停而來……
“日本鬼子在炸國軍的小廟機場……。”奔逃而來的鄉民喊道。
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持續了十多分鐘,狂轟濫炸聲過後,空中瀰漫著硝煙塵土
小廟鄉位於西昌城北郊,鄉鎮北邊是國軍的軍用機。西昌是蔣介石的行轅,即“國民**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西昌行轅”。
日本鬼子的戰機飛走後,潤琨等人拍去身上的灰土,將各人手中寶劍全裝進漁具包中,跟隨著大羣百姓來到機場外。只見機場跑道上,有兩、三米深白彈坑密佈,遍地都是**碎片。國軍的戰機、電臺等一應設施均受損毀。有一枚像氧氣瓶的灰色啞彈斜插在田土中。**殼上有“昭和二年小倉製作”八個黃色字樣。
小廟鄉鎮邊,幾座橋樑和數家鄉民的房屋也被炸燬,斷垣殘壁和樹枝上,掛著血肉模糊的肢體。趕來的鄉民們痛罵日本鬼子喪盡天良,侵略中華不得好死!
“這位小哥,你們從哪兒來的?”身後晌起中氣十足的問詢聲,是標準的膠東口音。
潤琨聞言轉身一看,原來正是茶館說書之人。拱手用山東話言道:“這位大叔不就是說山東快書的麼?我等乃是東北人氏,不久前剛從國外留學歸來,家鄉卻被日本鬼子侵佔。便與同學們躲避戰亂來到南方,不想小日本竟然把狗腿伸到這兒來了,真是小畜生夢想吞雄獅,到頭來必敗無疑!”
“哦!原來如此。現在哪兒都不太平,我也是在家鄉殺了幾個鬼子、兩個漢奸,替爹孃報了仇,才跑到這兒來投奔親戚的。”大叔恨恨地說:“可是國軍……唉!這蔣委員長也到這兒的行營來了,聽說他從美國那兒請了不少飛機和美軍幫忙,不久就要飛到這兒來了,哼!你聽說有一支百姓自己的隊伍沒?”
“呵呵,早聽說了,叫……。”
李潤琨話沒說完,那大叔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望著一隊才趕到的國軍,低聲說:“隨我到茶館。”
潤琨對舒允和陳紅她們使了個眼色,便都跟隨大叔返回小廟鄉鎮。大叔把店門上的銅鎖打開,將衆人請進茶館,看看外面沒人跟著,便關閉上兩扇木門。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來,先坐下喝茶。”大叔將客人們讓至說書檯前,一方桌邊的竹椅上坐下,拿來茶壺茶碗,給幾人泡上花茶。他也端著一碗茶坐下,說:“我請的兩位夥計,先前鬼子的飛機來時,都已經跑回家了,這兒就我一人,樓上有幾間空房,你們可以暫時先住下。”
“唉呀,那就叨擾大叔了!”幾人忙起身道謝。
“都是老鄉,不用客氣。呵呵……。”大叔豪爽地說,“我前年剛到這兒,帶了些銀兩,讓親戚幫忙購置下這一樓一底的老房。想憑嘴巴功夫,說書賣茶湯,終老一生算啦。誰知這狗日的日本人卻打到這兒來了,**軍無能啊!一天只知收這樣那樣的苛捐雜稅,我一天說唱山東快書、賣茶水所得,八成都要用來交稅。唉—,常聽茶客說,現在共產黨的軍隊在老百姓心目中是這個。”
大叔伸出右手大拇指比了比,繼續說:“我真想加入這支百姓自己的隊伍,打日本鬼子,給爹孃報仇!”
“哈哈……,大叔真是好樣的!共產黨部隊一定會歡迎你這樣的英雄參軍打鬼子的。”潤琨誇讚道,陳紅她們也跟著點頭稱是。
“以後若有機會,我肯定會跟著這支百姓自已的隊伍走,保家衛國、打鬼子!”大叔慷慨激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