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終於散了,可是莫流蘇和藍雪霏沒有感到絲毫的高興,透過老舊而斑駁的玻璃窗,她們看見那些掩蔽了別墅的樹下面站著個人,也許那並不是人。
隔得有些遠,玻璃又不清楚,看不清那個人是男是女。
大門是開著的,但是他沒有要過來,隔著窗戶看了一會兒,莫流蘇和藍雪霏都決定出去看看,那個人站了半天也沒動一下,該不會是個死人吧?
這樣想著,兩人倒是沒有在遲疑。外面的雨不大,兩人都沒有拿傘,踏過屋前的野草,鞋襪褲子溼了一大截。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一出門藍雪霏就問道,她並不是特別相信莫流蘇真的能聞到什麼死亡的氣息,但問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萬一真對了呢。
莫流蘇吸了吸鼻子,只聞到溼潤的泥土和青草的氣息,還有一絲極淡的血腥氣,沒有死亡的味道,那個人難道只是受傷了?莫流蘇照實說了,藍雪霏也一樣疑惑,受傷的人還能這樣站著半天不動?他以爲他是誰?
疑惑只持續一會兒,兩人就看見了站在樹下的那個人,那人的樣子嚇得她們慌了慌神,心臟也砰砰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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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們都認識的人,是裴羚!
裴羚站在樹底下,樹葉積蓄滴下來的水潤溼了她全身,臉上的血跡也是淡淡的,只留下那些被樹枝颳得亂七八糟又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她的衣服也全都被刮壞了,鞋也少了一隻。
她的臉上佈滿了恐懼,眼角幾乎裂開,眼球裡也充滿了血色,但讓藍雪霏和莫流蘇疑惑的是,她的恐懼裡好像還有一絲恍然大悟,她明白了什麼?
兩個人都是想不明白,但已經可以確定,裴羚已經死了,被活活嚇死的。
什麼東西能把人活活嚇死?想到這個兩人就背脊一陣發涼,幸虧她們沒有出來找,不然她們說不定也逃不掉。
可是到底是什麼東西?而且她竟然沒有聞到死亡的味道,明明死了人的。莫流蘇皺著鼻子到處望著,就看見離裴羚不遠的茂盛青草裡有個人。
看衣服應該是阮玲玲了。
藍雪霏試探叫了她兩聲,阮玲玲沒有回答,倒是痛苦的哼了兩聲。
還活著。
藍雪霏和莫流蘇頓時鬆了口氣,急忙把她翻過來纔看見她胳膊上的傷,趕緊把她擡進去。
“茶幾下面有醫藥箱,找找紗布和酒精。”看過阮玲玲胳膊上的傷,莫流蘇滿臉凝重的說道,剛纔她翻東西的時候已經看到茶幾下邊放著好幾個醫藥箱,這讓她覺得很不安,感覺好像知道她們會有人受傷一樣,才準備了那麼多。
藍雪霏沒有怠慢,阮玲玲胳膊上的傷不是很嚴重,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在山裡跑了有些時間了,血流得有點兒多,又被雨水露水侵泡過傷口,不做好消毒只怕會傷口感染。
第三個箱子裡有紗布和消炎藥,莫流蘇熟練的處理好傷口,血止住了,但紗布上還滲著一團鮮紅的血跡,這讓藍雪霏想到了還站在外面樹下的裴羚,她已經死掉了,又想起昨晚她們說的話,現在只剩下她和阮玲玲了,連陳青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希望別感染了。”莫流蘇看著阮玲玲那蒼白的臉色,還有皺到一起的眉眼,不免有些同情她,雖然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但誰也不能保證就不會再有事,那道傷口很深,都快切到骨頭了,如果不是阮玲玲自己處理的及時,她都回不來。
如果傷口感染的話,她能不能活下來就只能看天意了,醫藥箱裡沒有針劑,就算有她們也沒有人會打針,更不知道藥劑的分量。
藍雪霏沒有說話,她覺得昨晚她們三個沒有說實話,至少沒有全說實話,可是她們到底隱瞞了什麼?
莫曉彤想的沒有錯,裴羚三人和藍雪霏陳青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他們認爲這棟房子有問題,但是具體哪裡有問題他們並不知道,他們也決定天一亮就離開這裡,只是沒想到天亮之後霧這麼大,完全走不了。
至於拐著彎套莫曉彤的話,其實是莫曉彤想岔了,他們纔沒有這種想法,只是人心向來如此,對詭異的東西既害怕又好奇,所以纔會讓莫曉彤講故事,而按照一般的套路,她應該講一個跟這裡有關的恐怖故事,但莫曉彤想多了,結果講了個完全無關又沒頭沒腦的恐怖故事。
想著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情,藍雪霏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問道:“你說你回來的時候看見了關月離?”
忙忙叨叨這會兒,莫流蘇早把這茬給忘了,聽她問起來才點點頭:“是看見過……”可是之後她們誰也沒看到過她,而且關月離跟她說的話有些古怪了,她不需要她?
不需要?而且還是不被她需要就會下地獄?
莫流蘇總覺得她古怪得很,儘管沒有在她身上聞到任何奇怪的味道,可是正是這樣,才更讓人覺得奇怪,總覺得她身上應該有什麼味道纔對,還有,她就那麼肯定她會下地獄?
見莫流蘇沒有說下去,藍雪霏也沒有再問,而是望向了屋外,低聲說了句霧散了。
莫流蘇愣了下,明白她的意思,但猶豫了一會兒就搖搖頭:“我們都走了,她怎麼辦?”阮玲玲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她們兩個不可能帶著阮玲玲,可是把她留在這裡……
藍雪霏只好苦笑一聲,她雖然是個妖精樣的人,可也不是冷血,要不然剛剛也不會幫忙救阮玲玲。
“算了,反正已經這樣了,早點兒晚點兒也沒什麼。”苦笑之後藍雪霏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是個妖精,妖精知道什麼時候用美色迷惑人,什麼時候用感情迷惑人,當然,也包括軟弱與無知。
呃,其實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已,藍雪霏深精此道。
聽她這麼說了,莫流蘇也是跟著苦笑,她想到了曉夕,雖然席夢跟她說曉夕沒有事,可是席夢自個都死得有些不明不白,她的話只能當成安慰,聽聽就好了,怎麼能當真。
但是,就在莫流蘇不信席夢的話時,卻聽見席夢的聲音從身後樓梯上傳來:“你們,在幹什麼?”
藍雪霏也聽見了,兩人見鬼一樣的轉頭盯著從樓梯上下來的人,她額頭上的傷口還清楚的停留著,臉上的血應該也被擦過了,只有傷口上還有些幹了的血。
“你……”莫流蘇張了張嘴又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她本來想說你不是死了嗎,可是她沒有聞到死亡的味道,而且這個人,是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席夢皺著臉虛捂著額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見阮玲玲就踢了她一腳有氣無力的說道:“這兩個傢伙真夠狠的,把我打成這樣就跑了,不知道還可以救一救嗎?”
她還沒死呢,這兩個傢伙就把她丟下跑了,還說什麼好朋友,狐朋狗友纔對吧。
兩人都冷冷的看著她,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席夢她應該是假死吧?
“對了,既然你沒事,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的這個手袋有什麼問題?”藍雪霏是先想到,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把手袋給了席夢問道。
“什麼嘛?”席夢現在一點兒也不寶貝它了,苦著臉接過來看了看就丟到一邊,“沒用的東西。”說完又覺得腦門疼得很又問道,“還有藥沒?給我弄點藥。”
沒用的東西?藍雪霏和莫流蘇面面相覷,她們三個爲了這個東西差點打出人命來,現在竟然說沒用,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過藥,藍雪霏記得第一個醫藥箱裡有消炎的藥,拿了瓶出來遞給她。
席夢用酒精把傷口洗乾淨了,一張臉已經皺到了一塊兒,噴上藥,似模似樣的裹上紗布,看上去倒像是個身受重傷的人。
“那個,裴羚已經死了。”藍雪霏見她這樣的不在意,有些爲難的說道,總感覺不說是在可疑隱瞞,好像是她們殺了裴羚一樣,可說了又感覺像是在幸災樂禍。
“啊?”席夢驚訝的看著藍雪霏,隨即哦了聲,“我知道了。”
所以,這就完了?
不止藍雪霏覺得她不對勁,連跟她接觸得更少的莫流蘇都覺得她有問題了,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了,不管是不是才鬧翻了打過架了,反應都不應該是這樣吧?
可是偏偏席夢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裴羚死了纔是正常的。
等等,裴羚死了纔是正常的!
莫流蘇不敢相信的望了一眼阮玲玲,轉眼對上藍雪霏的眼神,兩人吞了吞口水同時往旁邊挪了挪,又挪了挪。
要不是昨晚和今天一早的驚嚇讓兩人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再加上兩人平時的心理素質還不錯,不然現在她們肯定得像裴羚和阮玲玲一樣尖叫著逃出去。
她們兩個是倒了哪輩子的血黴,纔會救了個死人回來!
其實兩人更想問候老天,她倆是不是上輩子幹了欺師滅祖負天下,不然怎麼會遇上這麼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