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時都昏了過去,在醫院了睡了三天才醒過來,我的腿就是在那時候留下了毛病,而小夢,”阮玲玲睜開眼,眼淚一滴滴的落進杯子里,她的聲音哽咽嘶啞,伴著痛徹心扉的絕望。
“小夢她就停在太平間里,我們醒來的那天,席叔叔和席阿姨剛好趕到,才把她接出去。”
“我和裴羚去看過小夢,全身沒有上下沒有一處的骨頭是好的,腦門上老大一個血窟窿,紅的和灰白的都有。”
莫流蘇不禁打了個寒戰,光聽著阮玲玲說,她已經能想象出席夢死得慘不忍睹,而親眼見到的阮玲玲還要再一次經歷那樣失去朋友的疼痛,這讓她不禁心寒害怕。
曉夕她失蹤了,她是不是也像席夢那樣死得慘不忍睹?
如果是那樣——
莫流蘇覺得自己要瘋了,各種慘不忍睹的死法在腦子里揮之不去,更讓她心底發沉,一定要找到曉夕,一定要!
可是她找遍了這棟房子,也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而她所有的直覺都告訴她,曉夕的失蹤跟這棟房子有關!
如果可以,莫流蘇一點兒也不想依靠直覺,可是現在她什么線索都沒有,只能依靠這該死的直覺,不然她連去哪兒找線索都不知道!
不過,莫流蘇下定決心了,如果明天還不能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她就出去,到山里去找,曉夕就是在山里失蹤的!
等等,也許可以找席夢問問。
莫流蘇忽然想到,現在她顧不上什么席夢是個死人了,相反,正因為她是個死人,莫流蘇才想要去找她。
死人,看到的東西應該跟活人看到的不一樣,席夢她一定看到過什么!
之前,席夢讓她一定要相信,曉夕沒有事,她說:“你放心吧,你的那個朋友不會有事的。”
她還說:“你相信我,她不會有事的。”
現在,莫流蘇寧愿相信席夢的話,相信曉夕不會有事!
阮玲玲盯著杯子,沒有注意到莫流蘇略顯蒼白的臉色,只是眼淚串成線滾進水杯里:“直到我們出院,才有人告訴我們,那輛大貨車是故意撞上來的,開車的就是那天那個男人。”
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們總是欺負別人的報應,可是比她們惡劣比她們罪孽的深重多了去了,為什么就偏偏她們遭了報應?那么多的人需要因果報應的結果,為什么只有她們得到了,卻是得到了最壞的那一個!
阮玲玲不甘心,憑什么倒霉的就是她們,她們倒霉的時候沒有人肯向她們伸出援手,她們憑什么還要對這個世界保持善意?憑什么!
當她們的善意被人一次次踐踏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肯幫她們,她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罷了,為什么她們保護自己就要遭報應,而那些冷漠對待她們的人卻活得好好的!
莫流蘇看著她淚如雨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勸慰,本來想從她嘴里知道些有用的東西,但好像除了可以確認席夢已經死亡,其他的半點兒線索都沒有。
“喂,你別哭了,小心你的傷口。”憋了半晌,眼看阮玲玲哭得梗咽起來,莫流蘇急忙說道,情緒這么激動,她真怕她再把傷口裂開了,而且壞情緒本來就傷身,不利于傷口恢復。
阮玲玲只是傷心,還聽得進去話,聽見莫流蘇這樣說,難過的轉頭看著莫流蘇,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得,剛喝下去的水白……
莫流蘇剛抱怨,卻看見阮玲玲大聲哭著一邊把水咕咚咕咚的灌進嘴里,眼淚混著水流進口中,又有一半從唇角溢出,瞬間淋濕了衣服。
“我就是死了又怎么樣,我早該死了,那時候要死我死了該多好!”阮玲玲捂著臉哭道,她倒是寧愿那天死的人是她自己,死掉的人才是幸福的,活著的那個才最痛苦!
莫流蘇頓時傻住了,腦子里一懵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響,然后是手上火辣辣的疼,玻璃杯落地變成碎片的聲音。
阮玲玲不敢相信的望著莫流蘇,她好像傻了一樣慢慢抬起手,覆蓋了臉上那四根鮮紅的手指印,更劇烈的疼痛隨之侵襲著神經,卻依舊不能讓她清醒。
她完全沒有想到,莫流蘇會打她,她明明是病人啊,病人啊!
莫流蘇瞄了眼自己的手,視線停留在阮玲玲紅腫臉上,臉上浮起一陣難為情的尷尬,但梗著脖子強自硬撐著:“我和藍雪霏費了那么大力氣才把你搬進來,你,你竟然想去死,你簡直混蛋!”
“我又沒有求你救我!”沒有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說完阮玲玲就后悔了,卻也同樣拉不下來臉面,硬撐著臉瞪著莫流蘇。
“那你去死!”莫流蘇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本來對她還有些同情,現在只想著讓她去死好了,免得看著心煩!
“你那么想死,現在就從這里走出去,出去啊,讓我看看你想死的決心!”莫流蘇大聲吼完就丟下阮玲玲跑上樓,與其對著這么個不知道珍惜別人成果的人,她還不如上去看著藍雪霏!
三樓,305室,房間里很暗,只開了一盞昏黃的蘭花壁燈,莫曉彤坐在書桌前看著席夢,席夢坐在床前看著藍雪霏,她雙手顫抖著握著一把尖利的水果刀,臉色如房間里燈光一樣晦暗不清,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
席夢在這里坐了有一會兒了,莫曉彤比她坐得更久,所以莫曉彤的耐心快要被席夢的猶疑不定消耗干凈了。
莫曉彤以為自己曾經見過這世上最無恥的人,到現在她才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東西是最的,只有更!她從來不知道人原來可以無恥到這種境地,竟然在發現真相的時候頂替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強迫自己遺忘了自己,現在又要用朋友的身份去殺人。
她和阮玲玲不一樣,她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席夢不是席夢,也不是什么山精野怪,而是阮玲玲在阮玲玲心目中已經死去的裴羚。
真是半點沒給這個所謂的好朋友留情面,更別提什么保護好朋友。
“小白,她再不動手,我都想動手了。”莫曉彤難得失去了耐心,撫著小白皮毛的手猛地用力,揪住了一把貓毛。
她在步清歡他們那邊看過了洛紅夏的死亡,看清楚了那四個人的無措無助,看得有些厭煩了才想起藍雪霏還在自己房間里,就到了這邊,誰知道剛進來沒一會兒就看見變成席夢的裴羚拿著水果刀進來。
她,是想殺了藍雪霏吧。莫曉彤很想嘲笑她,一定是死地給了她什么提示吧,不過什么提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動了殺人的心思,殺人喲,死地可是很喜歡這種想殺人但又沒有殺到人的家伙。
不過這家伙還真不愧是讓死地愿意再給出提示的,刀都拿來了,那一刀卻始終刺不下去,明明只要一刀就好了。
喵~
小白不疼不癢的叫了聲,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它懶洋洋的抬起脖子望了一眼莫曉彤,幽藍的眸子里明顯流露出了對人的鄙視,壞人,自己心煩還拿它出氣。
莫曉彤裝作什么也沒有看見,她現在確實有些心煩了,劉紫最后消失的畫面始終在她腦子里飄來蕩去,像是離了枝不肯落地的秋葉,不肯承認自己的死亡,而她不愿意承認自己看到的。
可是那一切那么分明的展示在她眼前,由不得她不信,也不能不信,劉紫她……
“席夢,你也在啊?”莫流蘇進門就看見背對著門的席夢,遲疑了一下,驚訝的招呼道,她覺得席夢剛剛才在阮玲玲那里吃了那么大的氣,應該沒有這么好的心情來看藍雪霏才對。
在門開的那一瞬席夢就聽見了聲音,身子一抖像做賊一樣下意識的把刀藏了起來,聽見莫流蘇問嗯嗯的應了聲:“不放心就上來看看,玲玲她——”席夢抿了抿唇,顯示自己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難堪生氣,卻又放不下那個好朋友,“她怎么樣了?”
“額,她啊,已經沒事了。”莫流蘇才反應過來席夢是會問阮玲玲的事情的,于是打著哈哈敷衍了起來,反正阮玲玲在看見席夢絕對不會像之前那么害怕了。
“沒事了就好,我下去了。”席夢笑得有些勉強,莫流蘇看了眼還在昏睡中的藍雪霏,一時間沒有起疑,只當席夢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尷尬,絲毫沒有往席夢要殺藍雪霏的方向想過。
席夢說完就出了門,下樓徑直走到了一樓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哭得眼睛紅腫的阮玲玲,她站了一會兒,緊了緊袖子里的水果刀慢慢走過去。
阮玲玲盯著杯子,情緒激動過后的腦子里有些懵,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塑料膜,什么都看不清楚,席夢走到她身前她也沒有發現自己眼前多了一雙腳。
“玲玲。”席夢低聲叫道,阮玲玲這才一副好像聽見了什么的樣子,茫然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她的眼睛里清晰的映出了席夢的模樣,可是腦子里形成的影像確實霧蒙蒙的,有些僵硬的腦子里更是無法分辨那個影像是誰,只是模糊的覺得,那應該是個很重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