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聖明,值此微妙時刻,爲防打草驚蛇,須得以快制勝,切不可稍有遷延,依微臣看來,在派出裴行儉之同時,京中也須得有所部署,竊以爲陛下不妨下個明詔,言稱將移駕東都,藉此名義,調軍一事大可順理成章行了去,有此兩手準備,當不虞逆賊猖獗矣?!?
儘管聽出了李恪對裴行儉的不放心之意,然則*卻並未出言點破,也不曾多言解釋,僅僅只是語調淡然地將所謀之安排詳細道了出來。
“嗯,好,那就這麼定了,來人,擬旨!”
聽得*這般說法,李恪焦躁的心也自安穩了下來,並未再多猶豫,一揮手,已是就此下了最後的決斷。
“諾!”
李恪這麼一聲喝令之下,侍候在側的何歡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行到了一旁的幾子前,抽出一張空白的詔書,擺好了擬詔之架勢……
“下官見過大人?!?
裴行儉正自忙著鑽研新軍編制之章程,冷不丁聽得*有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著便到了*的辦公室中,這一見偌大的辦公室內,就只有*一人在,明擺著是有機密之事要交待之狀,心頭不由地便是一凜。
“守約不必多禮了,本官叫爾來,是有一緊要之事須得著爾去辦的,這麼說罷,荊王欲反,函谷關上鎮將胡明與之暗通款曲,欲聯兵攻取洛南之軍械研究所,今,爲防打草驚蛇故,朝廷大軍一時難以調集到位,須得有智勇雙全者前去確保函谷關不失,關中乙營校尉章庚可爲內應,守約可敢去走上一遭否?”
事態緊急,*自是無心多言寒暄,緊著便將形勢與要求一併道了出來。
“下官願往!”
一聽是這麼個差事,裴行儉的瞳孔當即便是一縮,但卻並無絲毫的猶豫,面色堅毅地便表了態。
“守約真國士也,本官未看錯你,說罷,須得多少人馬,本官自當設法爲爾調集周全?!?
儘管早就知曉裴行儉膽略過人,斷不會有畏難之心,可真見其如此昂然表了態,*的心中還是難免滾過一陣感動,很是慨然地嘉許了其一番。
“大人明鑑,下官以爲如今胡明既是欲反,關中戒備必嚴,以函谷關之險,錯非大軍前去征討,實難遂下,故,人多實不足爲憑,予下官兩搏殺好手爲隨從即可?!?
裴行儉並未急著言事,而是低頭沉思了片刻之後,這才慎重其事地提出了個要求。
“哦?守約打算如何做了去?”
聽得裴行儉這般說法,*的眼神立馬便是一亮,但卻並未加以置評,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回大人的話,下官打算……”
裴行儉自信地笑了笑,緊著便將所思之對策細細地解說了出來。
“好,守約這就隨本官進宮面聖去。”
*將裴行儉所言之策細細地過了一番,心下里認定此策雖有一定的風險,可成事的機率卻是頗大,自也就沒再多猶豫,嘉許了一句之後,領著裴行儉便往宮裡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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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易守難攻,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與此同時,也是關中與河南之間最重要的通商要道,每日裡往來的商旅絡繹不絕,更有無數朝廷官差穿梭關內關外,從卯時正牌開關到戌時正牌閉關爲止,車水馬龍之情形隨時可見,當然了,由此而來的紛爭也自不會少到哪去,這不,巳時剛過,不知何故,一隊進關的商隊與一隊出關的商隊於關城交匯處起了摩擦,雙方爭執不下,當場便糾纏成了一團,生生將關城外的道路堵得個嚴嚴實實地,偏偏兩支商隊皆背景驚人得很——一支是 “新欣商號”這個大唐商業領域的巨無霸,另一支商隊的來頭也自不小,乃是老牌皇商“燕記商號”,雙方間原本就有舊怨在,而今這麼一對峙起來,自是各不相讓,弄得守關將士也自無可奈何,只能是兩不相幫地和著稀泥,整個場面亂得有若開了鍋的水一般。
“混賬東西,來人,給老子將那些蠢貨都趕了開去!”
兩大商號這麼一紛爭起來,動靜自是大得很,原本正在城門樓裡與幾名心腹手下密議進軍洛南事宜的胡明自不免便被驚動,這一見關城外已是亂成了一團,頓時爲之大怒不已,氣急萬分地便罵了一嗓子,自有數名親衛緊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衝下了關城,自去驅散紛爭人等不提。
“報,稟將軍,尚書省左司郎中裴行儉出關公幹受阻,怒急罵人,指名要見將軍?!?
胡明的幾名親衛纔剛下了關城,還沒等胡明再次走進城門樓中,就見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從城門樓旁的梯道處竄了上來,衝著胡明便是一躬身,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不見!”
尚書省左司郎中乃是從五品上的朝臣,論身份地位,自然要在胡明的正六品上之上鎮將高出一大截,若是往日,聽聞裴行儉這等要員動了怒,胡明少不得要趕緊去賠罪一番的,可而今麼,扯旗造反在即,胡明哪有心思去理會裴行儉的怒火,板著臉便冷哼了一聲。
“慢!將軍,大事在即,切不可於細節處稍有閃失,竊以爲不妨將那廝請將上來,好言好語開解一番,打發了去也好。”
聽得胡明有令,前來通稟的那名士兵自是不敢稍有怠慢,恭謹地應了一聲,便打算就此走了人,只是還沒等起轉回身去,卻見原本站在胡明身後的一名校尉已是緊急叫了停,這人正是乙營校尉章庚。
“嗯,也罷,去,將裴郎中請上關來好了?!?
章庚乃是關中三校尉之一,又是自家之心腹愛將,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說,他的建議,胡明都斷然不能無視了去,再一細想,說些好話也不過就是費些口水而已,其實也費不了多大的事兒,自是沒必要整出惹人疑心的波折來,一念及此,胡明也就沒再固持己見,隨口便改了主意。
“諾!”
胡明既是改了命令,前來稟事的那名小兵自是不敢有絲毫的遷延,緊著應了一聲,匆匆便奔下了關城,不多會,便聽一陣怒罵聲響起中,一身大紅袍服的裴行儉已領著兩名親隨憤憤然地搶上了關城。
“誰是守將,給本官站出來!”
在大唐官場序列中,京官的地位原就高於地方官,更別說裴行儉的官階還比胡明要高出一級,這當口上,擺起官架子來,當真威風八面得很。
“末將胡明見過裴大人,不知您這是……”
身爲關城守將,能撈到的油水自是很足,可要說到地位麼,卻實在是不算高,每年總有那麼幾位京師來的上差會找著各種理由前來敲竹槓,對此,胡明早都已是習慣了的,這會兒一見裴行儉這等盛氣凌人之狀,第一個反應便是又來了個訛詐的貨色,心下里煩歸煩,卻也沒太重視,滿臉堆笑地便迎上了前去,一拱手,笑著打了個哈哈。
“爾就是胡明?嘿,好一個上鎮將,本官奉旨出關緊急公幹,竟在爾處受阻,誤我大事,來啊,砍了!”
裴行儉一邊怒叱著,一邊領著人便走到了胡明的身前,渾然就是一派來找碴訛詐之架勢,唯獨最後一句話卻暴露了此行的真實之來意。
“你……”
胡明在函谷關任職也有幾年了,早見慣了那些上差們訛詐時的嘴臉,前頭聽得裴行儉在那兒借題發揮個不休,也自不以爲意,心下里早打定了主意要破財消災了的,卻沒想到裴行儉最後的命令居然是要下殺手,當即便是一慌,待要防禦,已是來不及了,但見裴行儉身後兩名親隨一左一右地竄了出來,各出一刀,沒等胡明反應過來,其頭已然落了地。
“將軍!”
“有刺客!”
“狗賊,休走!”
……
不說胡明沒料到裴行儉會驟下殺手,其身後的幾名將領也盡皆始料不及,待得見胡明的腦袋落了地,頓時全都怒了,紛亂地嘶吼著,各自抽刀便要殺上前去。
“唰,唰,唰……”
大唐軍中多勇士,胡明手下那幾名心腹也都是勇悍之輩,這一衝殺起來,氣勢倒是不小,可惜的是沒等他們殺到裴行儉面前,背後便捱了刀子,赫然是章庚出手了,但見其接連幾刀出手,瞬息間便劈殺了兩人,餘下三人大驚之下,方寸已亂,根本無法抵擋得住裴行儉等人與章庚的前後夾擊,僅僅幾個照面的對砍下來,便已是盡皆橫死當場。
“嗚,嗚嗚,嗚嗚……”
裴行儉等人發動的突襲雖快且猛,三下五除二便已將參與謀反的守關諸將全都斬殺當場,但卻不可避免地驚動了關城上的守軍,隨著敵襲的號角聲一響,駐紮各處的守軍將士立馬蜂擁地衝上了關城,持槍橫刀地將裴行儉等人盡皆團團圍困在了城門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