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九想起在小城被她揍過的劉家錢莊少東家,也是位肥碩君子,但和這幾位比起來,少東家堪稱身材一流。嬋九舔了舔嘴唇,盡管現在有了寒山,但她還是喜歡胖子,或許能趁著寒山不在,沖上去把他們挨個兒吸一遍?
她躡手躡腳地從背后靠近那個望風的,一直走到離他只有半尺的地方,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那胖子回頭,只見其臉上有一塊巨大青色胎記。胖子猛然看見她,則連胎記都嚇白了。
江湖上有三大不能惹:和尚,乞丐,女人。——尤其是女人,因為這種野地里突然冒出來的女人,通常不是人啊!
趁他還沒來得及叫喚,嬋九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草,結果他嚼著草還要叫,嬋九只能在他腦門上摁了個昏睡咒。
青胎記胖子撲通一聲倒了下去,其他人都在打呼嚕,只有斷臂的那個因為疼痛無法入睡,聽到動靜便睜開了眼睛。他倒是機警,大喝一聲骨碌碌跳了起來,他大概是忘了右手被砍了,肩膀連續抽動顯然是想拔刀。
嬋九也下意識去摸美人蟒骨環,突然想起蟒骨環上有蛇毒,凡人肯定受不了,于是收了環徒手和他搏斗。是真搏斗,因為這個斷手的胖子打起架來一副拼命的架勢,剛交上手呢眼睛就恨得通紅。
其余幾人被吼聲驚醒,一起上前圍攻嬋九。他們都是有武器的,有劍有刀有鉤有錘,嬋九除了會使幾下環,拳腳上沒什么造詣,但她會跑,于是她靈巧地突破重圍跑了起來。
狐貍在山林間奔跑那是多快?。染排芰艘粫海l現屁股后面根本沒人,于是又跑了回去,發現胖子的確在追,只是追得太慢了!
她只能跑一會兒,等一會兒,看到他們不繼續追了,便再去撩撥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這樣,只是覺得好玩。后來她帶著五個胖子在山林里繞了一大圈,回到了原點——那個碧草如茵的草甸。
嬋九當然是第一個回來的,她見原先望風的青胎記胖子還暈在地上,就跑去翻他的衣兜,在他腰間的暗兜里發現了一塊石印,碧綠色方方正正,掂在手里還有些分量。
她舉起石印對光看,發現印里面有縱橫交錯幾排花紋,似乎還是文字式樣(姑奶奶不識字),她覺得有趣,便把石印揣進了自己的口袋,隨后又將青胎記胖子身上的碎銀子銅板、火石火鐮、煙斗煙絲……零零總總的雜碎都摸了過來。做完這一切,其余五個胖子也追來了,她便繼續跑。
又跑了一陣,她膩煩了,疾奔去山溝的另一邊找寒山。胖子們見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能放棄追趕,罵罵咧咧、污言穢語地往回走。到了草甸上,他們幾拳打醒臉上長青色胎記的同伴,罵道:“你還睡?睡你個大頭鬼!我們被妖怪戲耍了你不知道?!”
青胎記胖子迷迷瞪瞪坐起來,好半天才恢復神智,然后上下一摸兜,臉色大變:“不、不不見了!”
“什么不見了?”
“仙、仙人給的寶、寶寶寶貝不、不不不見了!”感情此位仁兄有點兒口吃。
其余人氣
得臉都黑了:“你怎么把它丟了呢?你叫我們怎么回去見仙人?”
青胎記胖子指著天說:“都怪、怪怪那個女、女女妖……妖怪!我明、明明明收的好好好……”
“住嘴,結結巴巴的別說了!”斷手的那個胖子看樣子是首領,他陰沉著臉道,“鳳凰沒抓到,被女妖戲耍了半天,寶貝還丟了,我們只能回去磕頭,但愿仙人能饒了我們兄弟六人的命!”
嬋九追到了寒山,咯咯笑著撲到他身上。
寒山問:“怎么了?”
嬋九說:“你們這些沒用的劍仙,我和一群胖子打成那樣,你都感覺不到?”
“胖子是凡人還是妖?感覺他們的生氣要用凝神功,我好好的開凝神做什么?”寒山說。
“凡人啦,如果是妖我早喊你幫忙了?!眿染耪f著想把戰利品給他看,突然又藏起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總歸是無用之物?!焙浇z毫不感興趣。
“猜嘛!”嬋九堵到他跟前,“猜對了我給你捶腿?!?
“不需要你捶腿?!焙桨阉抢揭贿叄^續往前走。
“給你捶捶腰?”
“不要捶腰。”
嬋九呼地一下撲倒他背上,胳膊勒著他的脖子,嘴巴咬住他的耳垂:“再不猜我舔啦!”
寒山的臉頓時通紅,慍怒地說:“大庭廣眾,你給我下來!”
嬋九心想什么大庭廣眾,明明是荒郊野外,別說是人,連只鳥都沒有!她一言不合就舔,寒山忍無可忍地把她揪下來:“好吧,到底是什么?”
嬋九把石印舉到他鼻子下面:“看?!?
寒山瞥了一眼:“只是一塊印石?!?
“但里面好像有字?!眿染庞謱χ馀e高了一點。
寒山再看,猛然瞪大了眼睛,搶過石印問:“嬋九,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
嬋九說:“胖子們身上的呀,我和他們在那邊打了一架,怎么了?”
寒山又把石印里的字細細看了一遍,萬分驚訝地說:“這是我們昆侖派的東西!你說的胖子在哪兒?”
嬋九指了個方向,寒山抱起她就跑,她說哎哎別急呀,他就把她放在右手臂彎上,像抱個孩子似的。兩人追到草甸,發現晚了一步,六個大胖子已經離開了。寒山本想再追下去,突然發現嬋九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這個剛出爐的三百年妖怪還沒有適應新生活,連續幾個晝夜不眠不休把她累壞了,她趴在寒山身上睡得又香又沉,口水流了他一肩膀。
寒山權衡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追了。
昆侖山玉虛峰已經被劍魔侵占,連看守玉清真人閉關之所——登云洞的黃行都是劍魔早先埋下的伏兵,想來昆侖的寶貝如今流落凡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這綠石印中所刻的咒文寒山雖然沒見過,但能肯定是本派特有,因為昆侖派咒文的頭十四個字永遠是一樣——混元祖師元始真人太一道祖在上——那是他們老老師尊的名號,雖然字多
,但其實是一個人。
寒山御劍而起,打算先回鳴凰洞,畢竟他和玉梨三之間的帳還沒算呢。來到洞前,他發現又晚了一步,洞口閃著微弱金光的鎖妖網已經撤走了,原先柳七和玉梨三也不見了蹤影,但玉梨三的黃金宮殿還在。
他半抱半背著嬋九跨進金宮,將她放在床上睡,自己坐在一旁打坐行功,很快就入了定。
過了一天一夜嬋九才醒來,一睜眼發現周圍全是腦袋,那些細眉細眼、臉色純白粉綠的雪蓮花妖在她身邊蹲了一圈,或興致勃勃,或愁眉苦臉,或面無表情,或欲言又止地盯著她。
“干嘛?”她趕緊捂住胸口,蜷起了身體。
雪蓮花妖——老實說他們看不出老女老少——其中一個臉色尤其發白的說:“仙子,那位劍仙大人要殺死我們了?!?
“?。俊眿染拍涿?,“誰?”
雪蓮花妖讓出一條縫,嬋九從縫里看見寒山正在運功,渾身真氣縈繞,弄得滿天花板都是飛劍,八成從金宮外面都能看見暴漲的白光。她見雪蓮花妖們都半蹲著避禍呢,也連忙蹲下護著頭。
“把他喊醒啊!”嬋九說。
“喊不醒。”雪蓮花妖們為難地說,“劍氣傷人,還請仙子幫忙。”
嬋九想幫忙,又怕突然叫一聲把寒山弄得走火入魔了,說:“惹不起躲得起呀,逃到洞外面去吧!”說完她抱頭鼠竄。
雪蓮花妖們在她身后喊:“仙子,大王臨行時給金宮下了固若金湯咒,我們出不去的!”
“好吧!”嬋九又躥回來,冒險一口氣沖到寒山身邊,在他額頭上按了個昏睡咒。一個咒語當然沒用,她連按了七八十來個,寒山終于……似乎還是沒暈,只是入定,但把無意識放出來的飛劍都收了。
嬋九和雪蓮花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把寒山抬到了床上躺平了,蓋上被子。
她問:“你們大王去哪兒了?我師父呢?”
雪蓮花妖說:“大王臨行交代,他跟著柳王天大去天山腳下鎮虜堡?!?
“柳王天大是什么東西?”嬋九瞪著眼睛問。
雪蓮花妖說:“這個……因為大王稱呼他什么他都不喜歡,所以只能稱之為柳王天大,因為他姓柳,是大王的家眷,在大王眼里比天還大?!?
“你們大王有病?!眿染胖苯亓水數卣f。
雪蓮花妖表示默認。
柳七前往鎮虜堡,差點兒沒找到。他是個不愛出門的妖怪,連華山腳下幾個小城的名字都叫不全,何況遠在天邊的鎮虜堡。后來他在玉梨三的指點下才發現在草原和沙漠的交界處有個孤城,但臨進城卻猶豫了,因為他至少有二百多年沒和凡人打過交道了(宋不謙除外),如今凡間是什么朝代?誰當皇帝?說什么官話?是九州一統還是分疆而治?他全都不知道。
比起他來,玉梨三更嫌棄凡人,一路上都在唧唧歪歪,說要不是柳王天大你堅持,我才不下天山呢!
柳七說你給我閉嘴,然后伏在城外的高地上觀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