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詛咒
天野財閥,中國總部。
時至傍晚,二十二歲的天野耿莎結束了一下午的會議,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步離開會議室。
“天野耿莎!”剛走到董事長辦公室,身后的門被猛地關上,一聲怒吼傳來,天野耿莎優雅回頭,冷冷地看著門邊一臉怒氣與屈辱的中年男子。
“董事長!”門外的姜特助慌張推開門,冷汗直冒。剛剛這位氣勢洶洶的男人趁他不注意闖了進來,這樣的疏忽足可以讓他姜明卷鋪蓋走人。
天野耿莎對門口的兩人微微一瞥,極冷淡地低聲道:“姜特助,以后這種事我不希望發生。你可以出去了。”
姜明暗暗輕舒一口氣,無聲地退了出去。
這位新任的董事長,雖然年輕,但是絕對有領袖的氣質。
董事長辦公室內,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怒氣沖沖地瞪著天野耿莎,這個人是天野藤,天野耿莎的舅舅。
相對于天野藤的怒氣沖沖,天野耿莎卻一臉的面無表情,只平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人,仿佛只當他是個無生命的雕塑。
然而平靜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氣勢,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僵持了一陣,天野藤終于忍受不了這種壓迫,率先以日文開口質問:“你說,為什么調我去南非?!”
天野耿莎眉毛一挑,語調冷冷地用中文答非所問:“我記得公司有規定在中國必須講中文,天野藤先生。”
“你!……”天野藤愣了一愣,隨即怒氣更盛,不管不顧地繼續吼日語:“你到底要怎么樣?!不僅不理會財閥的百年根基偏要把重心轉移到中國來,現在還……”
“這都是為了公司好。”天野耿莎語氣平淡地打斷他的話,冷冷地直視他,與他一中一日兩種語言對話的很順暢:“就像讓你調去南非,也是為你好。”
“哼!”天野藤狠狠地瞪視她,咬牙切齒:“我不管你為了誰好,我不會去那個鬼地方的,休想把我踢出去!”
“你只能有兩種選擇……”天野耿莎悠然一揮手,不去理會他的叫囂,高挑的身材配上高跟鞋讓矮小的天野藤瞪她的目光只能微微向上,她揚了揚頭,一臉高傲,接著道:“拿著你那少得可憐的財產去自己創業或是——老實地聽我這個董事長的話,去南非好好當你的總經理,當然我會好心不計較你無視公司的規定,不過這只能是你最后一次在這個地方用日文與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冷冷一瞥,她調轉過頭,不再理他。
天野藤一瞬間呆滯,他的熊熊怒火慢慢熄滅,愣了一會兒,最后只能用生硬的中文吐出幾個字:“你……過河拆橋!”
這個時候,本是只有天野藤和天野耿莎兩個人的辦公室里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極輕極淡的一聲冷笑,卻充滿了那么無視一切的滿不在乎與狂桀,兩人均是一愣,天野耿莎冷傲的臉色復雜的變了幾變,最終還是恢復到原樣。
循聲望去,靠窗邊隔斷旁的沙發里,不知何時坐了個人,那人一身白色休閑運動服,悠閑地靠在沙發上。傍晚日落后逐漸昏暗的光線灑在他微微上翹的嘴角,那弧度上揚的帶著迷人的邪氣,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凝視,卻又不敢凝視。
是他!從他開口笑的那一瞬間天野耿莎就已經知道是他——只有他會這樣的笑,狂傲冷酷,無視一切……天野耿莎在心底微微嘆氣。不知他什么時候來的,他當然有本事讓門外的特助秘書們不能察覺他的到來,只要他愿意,沒有什么是辦不到的。
他就是羅剎,那個偷襲韓佑峰,宣稱要找絡逸云算賬的男子。
天野耿莎的丈夫。
天野藤看清羅剎時已經倒抽一口涼氣,他當然認識這個人,這個陰晴難定、讓人頭痛氣憤卻又無比懼怕的邪氣男人,曾經誘惑他讓他害死自己的大侄子,又唆使他嫁禍小侄子,使本就勾心斗角明爭暗斗的家族內部分崩離析,也由此成了促使天野耿莎登上董事長寶座的重要一步。
所以他罵天野耿莎過河拆橋一點沒錯,但他卻不敢對羅剎發作,他早已領教過這男人的陰邪與狠決,他害怕他。
站在門口的兩人都不說話,羅剎倒是一派閑適自在地站了起來,優雅地點燃一根長煙,望向天野藤時,嘴角那抹類似于譏嘲的淺笑仍在:“好久不見了啊,看來你精神尚好。”說著便慢悠悠地向他們走了過來。
天野藤本能地后退一小步,腦中浮現出眼前這人曾拎著他的衣領威脅他,目光清淡卻讓人感覺極度陰邪,嘴里說的就是:看來你精神尚好……
那時他看著這人的眼神,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對于殺人是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對于隨便一條人命,他也不會有任何姑息。他有那個膽色,也有這樣做的能力。
于是他摸到門把手,沒等羅剎再說半個字,就極力保持平靜地對天野耿莎說了一句:“明天我啟程去南非。”然后迅速開門走了。
走的比來的時候快的多,類似于逃亡的速度。
羅剎看天野藤走的樣子又嘿嘿地笑出了聲,眉眼彎彎,眼神黑亮,仿佛剛剛把天野藤嚇走的人不是他。
一旁的天野耿莎冷冷地看著羅剎的笑,這人無論哪種笑都帶著那么一絲的譏嘲和邪惡,他可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或者是,可曾有任何人配被他譏嘲與漠視?于是她嘆口氣,冷聲道:“今天你心情很好?”
“是呀。”羅剎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頷,讓她與他對視:“你呢?”
“我?”天野耿莎眼角一抬,氣勢依然高傲:“我心情好不好——關你什么事?”
她的瞪視換來羅剎一陣輕笑,他轉身來到窗邊偌大的辦公桌后,從椅子里捧出一大束鮮花,藍紫色妖野的——罌粟花。
很適合他的花與顏色。天野耿莎目光閃動地看著他有遠及近的身影,想著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伴隨著這樣誘惑眩目的妖野顏色,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在人間的每一次輪回,他們的第一次相遇都是這樣,然后糾纏,致死方休,逃也逃不掉。
他就像那戒也戒不去的毒,一旦沾惹上,上癮,會死;舍去,還是會死。
“你該下班了。”羅剎將那束鮮花交與天野耿莎手中,勾起嘴角對她迷人一笑,接著拉起她的手,將她連人帶花,溫柔地抱個滿懷。
天野耿莎有些僵直地窩在羅剎懷里,緊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呼吸著他周身散發出的迷人邪氣,冷冷地在心中不斷警告自己——不可以愛上他。
*** *** ***
董事長室進去了兩個人,卻出來了三個人。
而且多出來的那個人還大搖大擺地摟著他們的董事長出了辦公室。
姜明愣愣地看著摟著他們董事長的這名男子,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而他們高傲冷漠的董事長,此刻偎在那男人懷里依然神情平淡冷靜,只是微微輕咬著下唇,手里捧著一大束罌粟花。
姜明耐不住好奇頻頻向他們看去,這男人,左邊臉頰有一個讓人感覺詭異的深紫色刺青,他難道就是——董事長那傳說中的丈夫?!
掃了一眼周圍,姜明很快發現,在場所有女性的目光都在隨著這男人的腳步而移動。
這是一個很能招女人的男人,姜明心想,只是這樣的人只適合做情人,不適合拿來當老公。
唉,他們那美麗優雅高傲冷漠的女董事長啊……
車庫里,羅剎慵懶閑適地爬上了天野耿莎的跑車,把座位放倒,枕著自己的胳膊瞇著眼睛看身旁僵著一張冷臉的女人。
“去哪?”天野耿莎問。
“你住的地方。”羅剎笑。
嗖的一聲,車子箭一般地沖向了馬路。
“小慈怎么不跟著你?”飛速行駛的跑車上,羅剎依然自在愜意。
“我不需要保鏢。”天野耿莎注視著路面,視線未曾向旁偏過一分。
一旁的羅剎神色不變:“但她必須保護你。”
天野耿莎深吸一口氣,不想與他爭辯這個話題,要比強勢,她永遠比不過他。
半晌的沉默,天野耿莎終于緩緩開口:“你讓我做的事我已經完成了。”
“嗯,所以?”
天野耿莎終于斜睨了一眼羅剎,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溫度:“所以你不必再來找我,我們雖然是夫妻,但你不必交付任何義務,你的女人很多,并不缺我一個。”
羅剎勾起唇角,那抹譏嘲與邪魅又再次出現在他迷人的臉上,唇齒輕啟,幽幽道:“還有么?”
“還有……”天野耿莎語氣有些不穩,她無法控制:“還有,那個詛咒已經失去效力,你已經自由了。”
“自由?”羅剎嘿嘿地笑出了聲:“我以前不自由么?”
天野耿莎微微一震,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疾駛的跑車中,羅剎坐起身來,捏著天野耿莎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目光里依然帶著無視一切的輕蔑,但還有一些什么別的東西,天野耿莎說不清楚,只聽得他慢慢地道:
“任何時候、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強迫我做任何不想做的事——這你應該是知道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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