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忙迎至門前,正殿里端嬪也出來相迎,唯有布貴人身上有疾,盼夏來行禮請安,說自家主子病著請溫妃諒解,溫妃自然是好性子,叮囑她回去照顧布貴人,又見端嬪在跟前,猶豫須臾眼見著要走去正殿坐,終于開口:“本宮想和德貴人說會兒話,端嬪這里過會子再來坐。”
端嬪立刻笑說:“臣妾烹茶等您來,娘娘請。”便侍立一側,讓嵐琪侍奉溫妃去東配殿坐,環春這邊快走幾步來打點座椅茶水,可溫妃進了門,卻推手讓她們都出去,“本宮和你家主子說說體己話,剛才從寧壽宮吃了茶來的,不用了。”
眾人退出,放下簾子掩了門,溫妃四處看看走走,入宮以來,她還是頭一回來鐘粹宮,宮閣之間建筑差別不大,里頭的裝飾則因人而異,她的咸福宮昔日在姐姐的主持下裝點布置得富麗堂皇,和她本身的喜好很不相符,如今想要添減一些,可每每睹物思人想到是姐姐的心血,家中兄長又來說她一定要在宮里撐起鈕祜祿一族的高貴,這才不去改動原有的一切,這會兒見嵐琪的殿閣里簡簡單單,不奢華也不過于樸素,看著就是過日子的人住的地方。
嵐琪和溫妃并無太多往來,當日在坤寧宮侍疾,兩人說話也不多,至于皇后托付自己照顧溫妃的話,除了太皇太后和蘇麻喇嬤嬤,還有環春外,再無其他人知道,就連玄燁她也沒提過,恐怕連溫妃自己也想不到,她被姐姐托付給了別人,所以今日突然來,嵐琪總覺得不尋常。
“娘娘身體可好些了?”嵐琪問著,引她上座,桌上有溫在暖籠里的蜜棗茶,斟了一碗端給她,溫妃坐下嘗了一口,笑問,“這就是太皇太后喜歡的蜜棗茶嗎?”
嵐琪笑著點頭,“娘娘也知道?”
“宮里人都知道。”溫妃笑言,示意嵐琪也坐下,似乎是喜歡,又喝了半碗茶,才說起,“冬云告訴我,因為太皇太后喜歡喝你泡的茶,你在慈寧宮泡什么茶,宮里就時興喝什么茶,皇上喜歡你讀書寫字,內務府近年來比往年都多添加筆墨紙硯的賬,為的是各宮都去要,再有你穿戴什么,針線房里也留心記著,總有些小答應常在跟著學樣,聽說連宮女們都變著法兒地效仿,可惜她們都只是東施效顰,泡的茶不地道,念書寫字沒幾天就厭棄了,至于穿戴,皇上不正眼看的話,再怎么費心也沒用。”
嵐琪默默聽著,宮里人都說溫妃如她閨名一般溫和寧靜,在坤寧宮那段日子和溫妃的話也不多,最多一次大概就是在茶水房問自己皇后是不是不行了,之后總見她開口就落淚,有些像從前的布貴人,不過那天見她敢和佟貴妃當面起爭執,就知道并非和布貴人一類的,此刻聽她這番話說出來,心里就想,到底是鈕祜祿皇后的妹妹,到底是鈕祜祿家族悉心培養的女兒。
“德貴人,皇上很喜歡你呢。”溫妃很直接地說,“就是知道皇上喜歡你,我才想來求你一件事。”
從關了門起,溫妃就在人后以“你我”相稱,算是一種親和之態,至少剛才對著端嬪,小小年紀的溫妃還自稱著本宮,嵐琪心里沒來由地嘆了嘆,恭敬地問著:“娘娘有什么吩咐,您怎好提一個‘求’字,臣妾該侍奉您左右的。”
溫妃卻笑:“你是侍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人,何況我年紀小,也不需要人侍奉。”她稍稍垂首猶豫片刻,再抬起似乎刻意將妝容畫濃顯出尊貴的臉,便說著,“德貴人,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說,六宮之事不能無人主掌,如今榮嬪、惠嬪操持著雖還安穩,可非長久之計,總要有一個人出來主持,哪怕依舊分擔眾人各司其職,也要有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才好。”
嵐琪面上不動聲色,心頭自問自答著,難道小小年紀的溫妃,想要獨攬六宮大權?
果然聽溫妃開口,卻是說:“本宮自知沒有能力像姐姐那般執掌后宮,但覺得佟貴妃是再合適不過的人,如今宮里有傳言,說我要和佟貴妃爭這個位置,我也懶得計較嚼舌根的那些話,可是長久傳下去,前朝后宮都會受影響,我們做妃嬪的,不給皇上添亂就是最大的功勞了,是不是?”
這個結果讓嵐琪很意外,她滿心以為小鈕祜祿氏是想要接替姐姐代掌鳳印,可她竟然是來讓自己去求玄燁,把這個無比榮耀的權力推給佟貴妃。
溫妃笑悠悠地看著嵐琪,繼續說:“也不要你做什么,只是皇上常來看你,若是提起來了,說一兩句就好。”
“臣妾……該說什么?”嵐琪想要推脫,上一回三阿哥的事,玄燁就發了脾氣,這次自己若又提這類事,只怕玄燁又要罵她,她也不是非要在皇帝面前多乖巧,可這類事,本不該她牽扯進去。
“就說我剛才說的呀。”溫妃笑意盈盈地看著嵐琪,“那下回皇上若問我,我可就說是和你商量的了。”
“娘娘,這話……”嵐琪驚訝不已,可看著溫妃一張良善無辜的臉孔,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了,她不是在同情這張楚楚可憐的臉,而是從心底感覺到一陣可怕,布貴人總說,佟貴妃什么都擺在臉上好對付,皇后悶聲不響才難,已故之人不去說三道四,可眼前這個小鈕祜祿氏,柔弱的身軀里,竟有讓她都不曾在大行皇后身上感受到的氣勢。
她聽太皇太后說,那個孩子難成氣候;她聽鈕祜祿皇后說,我的妹妹太柔弱;她見佟貴妃盛氣凌人逼溫妃跪在宮道上,尖酸刻薄的話全都指向她……
難道她所見的溫妃,和世人所見的溫妃,不是一個人?
“德貴人,往后我可只有靠自己了。”溫妃笑著起身,“我還要去端嬪那里坐坐,你安著胎好好休息。”
嵐琪也跟著起身,看著溫妃朝外走,嵐琪心內翻江倒海,就在她要自己掀起簾子的那刻,喊住了溫妃,小小的人轉身來看她,嵐琪福了一福說,“皇后娘娘希望您在宮里的日子能過得好好的。”
溫妃睫毛翕動,嘴邊笑起說:“我知道,可身不由己,我們鈕祜祿家的女兒不配過好日子。”
“娘娘……”
“德貴人,我不會害你,你那樣待我的姐姐,我會記一輩子。”溫妃的笑容里露出幾分凄楚,剛才讓嵐琪害怕的氣勢蕩然無存,原來,她終究不過是龐大家族下的一枚棋子。
簾子掀起,嬌影離去,花香水氣撲進來,和屋內干燥幽靜很不相宜,環春跟著進來,瞧見主子呆立著神情凝重,一時擔心不已,扶著讓坐下,輕輕撫摸背脊順氣,勸她:“什么要緊的事,主子怎么這模樣了,您可要好好的,玉葵香月奴婢還掌得住,綠珠和紫玉奴婢可看不住,太皇太后讓她們來幫著照顧,可不是要時時刻刻看您這里的事嗎?”
嵐琪恍神看她:“綠珠和紫玉,是來監視我的?”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環春自責,又解釋,“但太皇太后那兒時時刻刻要知道您的動靜,她們倆少不得也會把現在的事稟告上去,太皇太后最怕您費心神動了胎氣,不要讓老人家擔心才好。”
縱然環春諸多解釋,嵐琪心里還是想明白,哪怕沒有綠珠和紫玉,在這宮里頭,本來就沒慈寧宮看不見的地方,今日溫妃跑來和自己私下說話,太皇太后那兒一定也會有所察覺,她之后是否稟告,全看自己如何抉擇,太皇太后疼愛她,可她也不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不能忘了在歷經三朝的大清國最尊貴的女人眼里,什么才最重要。
“我還以為,我躲在宮里養胎,什么事都纏不上身的。”嵐琪長長一嘆,低頭摸摸肚子,“好孩子,額娘該怎么辦?”
之后的日子,玄燁偶爾會來鐘粹宮坐坐,但不似以往來的頻繁,如今又多了端嬪在,諸多的不方便,嵐琪又不好隨便走動,太醫擬在十月里生,太皇太后讓她過了夏天才許出門活動好預備生產,之前的日子她只有困在鐘粹宮里,益發連乾清宮也去不得,和玄燁相見的次數越來越少,旁人以為該是她添憂愁的時刻,小貴人卻覺得安心,因為不見玄燁,那些話也不必說了。
但這件事,并非只烏雅嵐琪一人被溫妃授意,那日她來后又去見端嬪,幾乎相同的話也說了一遍,之后輾轉惠嬪、榮嬪各處,也希望她們能和自己一起,向太皇太后和皇帝舉薦佟貴妃代掌鳳印,人多了是非也就多,慈寧宮這里早早就聽說。
這日太后來請安,宮內無旁人在,太皇太后提起這件事,太后坦誠溫妃找她商議過,說她年幼無能,不想染指六宮瑣事,太后說這孩子實誠,太皇太后面上不提,等她走了,才對著蘇麻喇嬤嬤說:“總說那孩子不成氣候,如今看來也要多長一雙眼睛看著,比起她姐姐的居高自傲,她愿意親近后宮,示弱謙和,就很不一樣,原以為會是在咸福宮安安分分的人,看樣子阿靈阿他們沒少花心思調教女孩子。”
嬤嬤卻說:“主子也不必太擔憂,當初皇后和貴妃抗衡,不也一步步過來了,如今鈕祜祿一族要穩住后宮前朝的地位,只有在溫妃娘娘身上動心思,娘娘也是身不由己,如此若能和貴妃制衡,也是好事。想必這一切,皇上心里很明白。”
太皇太后輪轉著佛珠闔目,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說著:“還是我們蒙古草原來的女人最實在,可惜被福臨那一鬧……”
嬤嬤沒接這話,怕勾起主子的悲傷,太皇太后沉默半晌,才又說:“嵐琪那孩子的胎可安得還好?”
“太醫說經年調理底子厚實,德貴人性子又開朗,沒什么不好的,讓您安安心心等著再抱重孫。”嬤嬤總算說些歡喜的話,可誰曉得太皇太后卻另說起,“你這些日子,可見過太子?”
嬤嬤不解,主子則繼續說:“那孩子究竟被什么嚇著了,小小年紀一點不見孩子的天性,年節里跟著皇后來才見好些,如今又變回去。四歲的小娃娃,見了玄燁就已經會哆嗦,見了我也不似從前那樣會撒嬌。”
嬤嬤不言語,殿內氣氛壓抑,良久才聽太后很輕很輕地嘆息:“過早立太子,還是錯了……”
這一句說得極輕,嬤嬤也只聽見幾個字,不敢胡亂揣測,之后言歸正傳和主子說起主理六宮的事,溫妃既然各處示弱推脫,再強加在她身上也不妥,但太皇太后怎么也不中意佟貴妃,眼下榮嬪、惠嬪聯手料理諸事,宮內還見安生,索性先這樣子,等皇帝前朝緩過些勁道再議不遲。
而提起吳三桂稱帝的事,太皇太后亦嘆:“當年誅殺吳應熊和吳世霖,皇帝實在是下得了狠手,蘇麻喇,你覺不覺得咱們玄燁,比起太宗和福臨,更像一個皇帝?你瞧他寵著嵐琪的模樣,誰又能想象他殺伐決斷的狠,可玄燁之狠多用在大是大非,福臨卻太獨斷專行,他在玄燁這個年紀時,都不知做了些什么。”
“您今日,怎么總提起先帝。”蘇麻喇嬤嬤心里發虛,唯恐主子又有垂暮傷感,且一口一聲“福臨”那樣喚著先帝,聽得人心酸,笑著將話題岔開,“可是多日不見皇上,惦記了?奴婢去派人請來陪您用膳可好,不管前朝多忙,皇上總還要吃飯吧。”
太皇太后似乎是想念孫兒了,點頭答應,可嬤嬤要轉身時,她又說:“不要去叨擾他了,他想來的時候,總會來的。”
不想話音才落,乾清宮就來人送東西,一邊說皇帝今晚要來用膳,勞煩蘇麻喇嬤嬤做幾樣皇帝愛吃的菜,嬤嬤喜不自禁,挽著主子哄她:“瞧瞧,到底是一手帶大的,心連著心呢。”
太皇太后卻莫名傷感,昂首望見窗外暮色夕陽,橘色柔光落在面上,隱去了她眼角慈祥親和的皺紋,老人家無端端說起,“真不想再管這后宮前朝的閑事,科爾沁草原的夕陽,才是最美的。”
嬤嬤心內酸楚,之后去張羅幾樣皇帝愛吃的菜肴,夜里等來圣駕,親自迎在門前,說起太皇太后感懷之事,玄燁自責不能在祖母跟前盡孝,嬤嬤卻說:“從前德貴人在跟前說說笑笑,太皇太后沒心思想這些,年頭上至今德貴人不再來,主子閑著就又胡思亂想,奴婢瞧著,主子就是閑不下來的人。”
“可皇祖母又不讓她來,連朕想她去乾清宮坐坐也不得,總說安胎要緊。”玄燁無奈地笑,但轉念還是回身吩咐李公公,“派人去把德貴人接來。”
嬤嬤也高興,上趕著讓人抬自己的轎子去,玄燁不動聲色地先去見了祖母,說了一會兒的話,待要一起往膳廳來,就見嵐琪被簇擁著進門,豐盈圓潤的小孕婦,春風滿面地朝二人行了禮,便親熱地膩在太皇太后身邊,老人家嗔笑著:“你怎么來了,不是叫你在屋子里安胎?”
玄燁才笑:“孫兒喊她來的,知道她在屋子里悶壞了,再不放出來走走,環春幾個要被她折磨死了,去別處怕您擔心,來這里您看在眼里才好放心。”
進門時嬤嬤就把該說的話都對嵐琪說了,皇帝這樣講,她當然附和著,嬉笑撒嬌半天,果然一掃太皇太后孤寂之感,這幾日胃口清減的老人家,夜里還多吃了半碗飯,之后祖孫三人散散步消食,聽玄燁講前朝的事,聽嵐琪講她如何折騰環春,直鬧得太皇太后乏了,之后嵐琪陪著嬤嬤親自伺候安寢,陪坐在邊上說幾句話,直等太皇太后睡著了才退出寢殿。
出來瞧見玄燁還在,嬤嬤問怎么還不走,誰都知道皇帝忙碌,今晚竟等了那么久,玄燁笑說怕他走了有人通報進去,又勾起祖母孤寂感,所以等他們出來再走,不及嬤嬤說笑,小貴人自己已驕傲地問:“皇上是想等臣妾一起走吧?”
旋即就被玄燁擰了嘴,嬤嬤樂不可支,一路將兩人送出來,還是對玄燁說:“奴婢本不該說那些話,只是主子年紀大了,難免孤寂傷感,皇上得空還請常常來看看老祖母才好,哪怕到了跟前抱怨您太費心,嘴上這樣說,心里可歡喜了。”
玄燁明白,祖母年事已高,多陪一天就少一天,想起來不免也動了情,嵐琪見嬤嬤鼻尖也泛紅,忙打岔引開話題,玄燁便說要送她回去,如今春末季節最涼爽愜意,嵐琪也說夜里吃撐了,走走才好。
不記得上一回這樣攜手在夜色里散步是幾時,玄燁越來越忙,宮里的日子年復一年四季交替,嵐琪經常恍惚,仿佛時光并未流逝,而是周而復始,此刻兩人走在曾經攜手漫步的路,更讓她有這番感觸。
“吳三桂重病了。”慢悠悠走著,玄燁高興地說起這句話,“那只老狐貍活不久了,等三藩定了,朕要出巡,好好走一走朕的江山。”
嵐琪卻看著他問:“皇上剛才沒告訴太皇太后這個好消息,是不想在太皇太后面前提起生死?”
玄燁欣慰,抬起的手在手背輕輕一吻,肌膚的氣息那樣熟悉,不禁又親吻一下,嵐琪害羞地抽回手,“在宮道上呢,明晃晃的燈照著,遠處來了誰一眼就看見。”
“朕親自己的妻子,見不得人嗎?”玄燁嗔笑,但沒有為難她,挽著手繼續往前走,卻不知嵐琪心內的震動,她在想,玄燁這一聲“妻子”,是一時動情的口誤,還是……
“嵐琪,朕想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不論是小阿哥還是小公主,放在慈寧宮養可好?”玄燁說這句,更是激得嵐琪心頭一熱,皇帝則繼續說,“皇祖母曾說不愿替朕照顧孩子,朕知道她是怕阿哥公主之間有了高低之分,畢竟養在慈寧宮的孩子,怎么也叫人高看一眼,但嬤嬤說得不錯,皇祖母雖然年事高了,反是越閑著越要胡思亂想,把你的孩子放在她膝下養著,你也時常過來伺候,可以替朕盡孝,也能照顧孩子。”
玄燁說著時,回眸看她,卻瞧見她眼中有淚,喚了小太監拿過一盞燈籠把她的臉照得透亮,人家卻別過頭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玄燁問。
“臣妾是高興。”嵐琪應著。
“高興什……”玄燁再想問,不等話說完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不禁將嵐琪攏在身邊說,“那份委屈,朕不愿你承受,哪怕你不說,你想什么,朕也明白。”
嵐琪心里的歡喜難以言喻,她竟不覺得自己何德何能享受皇帝這份眷顧,而是認定只有自己好好的,才不辜負玄燁這樣愛她。
玄燁笑著說:“你這點小心思,比起朝廷江山太微不足道,朕若連這些都不能滿足,怎么擔當家國天下?”不禁想起嵐琪當日對自己說,堂堂皇帝擔得起江山,背一次黑鍋又算什么,眼中笑意更濃,想擁抱嵐琪,卻被她隆起的肚子頂住,嚇了一跳忙松開,欣喜地摸了摸,“怎么就這么大了,你穿著衣服晃晃蕩蕩的,還看不清。”
“還不算大呢,布貴人那會兒后幾個月里,腰都彎不下了。”兩人繼續朝前走,夜風徐徐很愜意,兩人說說笑笑往鐘粹宮來,才要走近時,前頭也過來一行人,兩邊都亮著彼此看不清,皇帝這邊的人已上前喝斥,待那邊的人到跟前,燈籠聚攏兩邊都看得清,竟是溫妃帶著冬云幾人在這里,咸福宮在西邊,溫妃怎么晃悠,也不該走到這里來。
卻聽她說:“臣妾在鐘粹宮和端嬪、布貴人用了晚膳,正要回去,沒想到遇見皇上和德貴人了。”
嵐琪心里說不出的味道,端著尊卑,朝她行了禮,玄燁則說:“夜深了,往后該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