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民：“我被瘋子附身了”

我們常笑罵朋友“不正常”，甚至于“神經病”，但是在生活中，到底該用什么樣的眼光去面對一個童騃性的瘋子？

傅友誠，人稱小傅。十五歲那年，還是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卻莫名其妙地被推進了軍隊，莫名其妙地過海來到了臺灣……然而，一海之隔，成了兩個世界——夜夜思親，卻是家鄉難歸；午夜夢回，只能淚濕襟枕！在思緒紛擾的惶恐與挫敗中，小傅選擇了逃避，選擇了自己愿意面對的情境！在劇中，人人知道他是瘋子，但是他笑語依舊，因為在他的世界里，時光仍然停留在十五歲的無憂少年！

全劇里，小傅是個開心果，帶給人們不同的笑料。他不需要知道什么是做人處事，不需要知道什么是控制EQ。他言行隨興，思維單純，當大家語帶凄然的提到自己的母親已屆八十高齡的時候，他卻得意地表示自己的娘只有四十三歲。那是他離鄉時候的記憶，代表著小傅的世界里三十五年的空白。這個不覺自己年事已長的老兵小傅，在笑語歡顏的背后，用他如螻蟻般的生命，寫下了大時代中老兵們的辛酸與悲楚！

在拍攝小傅流浪乞討的過程中，化妝師以假亂真的技巧，讓大家幾乎認不出我，也嚇壞了路人！

清楚地記得，三十五年后再度面對老班長的時候，小傅在我身上做了法，讓我眼眶發熱，抱著面碗的手在發抖，淚水在眼中打滾，新仇舊恨在腦海中盤旋……在狂奔逃跑的過程中，原先的設計是要把面碗丟掉，但是附在我身上的小傅卻讓我緊緊地抱住那碗面，因為對當

時的小傅而言，那碗面才是讓他能夠活下去的最大護持……悲與笑，不就是刀的兩面刃、鏡的雙面影嗎？

小傅在戲里是福州人，但是我不會說福州話，于是學了最簡單的福州方言——伊爸伊媽，就是爸媽的意思！因為我在戲中常需要喊著爸媽，也許是因為發音有趣的關系，到后來，全劇組的工作人員，沒事就伊爸伊媽地叫著……

印象最深的那場戲，是馬少驊演的杜守正，偷偷返鄉，帶回了故鄉的泥土，幾個老兵在河堤邊上聞著故鄉土，錐心落淚……小傅沒有哭，他摔下了老家的泥土，卻忽然間哈哈大笑……因為他在攝影機里發現了多年不見的伊爸伊媽！當小傅舉著攝影機在河堤上奔跑，快樂地喊著伊爸伊媽的時候，我心頭的那種酸，在一點一點地擴大……

在福州拍攝一場老兵們為了返鄉，偷偷拍攝個人錄像帶的戲，小傅自告奮勇地在門外把風。編劇老哥陳文貴，原本就擅于制造效果，他讓小傅連唱六首鄧麗君的歌，呵！開演唱會哪！唱歌不難，最難的是：唱得太糟，惡心觀眾；唱得太好，哪像個瘋子？正經八百的警戒，又要擺明了我是個瘋子……試戲的時候，國立在旁示范了幾個表情，非常到位，很快地讓我掌握到小傅的分寸！我當時心想，這老小子人稱“戲精”還真不是浪得虛名，八成以前也瘋過？呵呵！不過，話說回來，跟國立對戲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他能夠掌握到與對手之間丟球與接球的尺寸，包括給予對方適度的發揮空間！同樣的，在他坐上導演椅的時候，也特別注意演員情緒的表達，咱們張導演有很多臨場的神來之筆，但是

絕不因此限制了演員的表演空間！尤其看到他對年輕演員的耐心與包容，我心里是有一份感動的！也許，這種精神是“國立常升”的一種傳統。另一位導演羅長安，也永遠給演員最大的創作空間，永遠是把壓力留給自己，讓歡笑洋溢在現場！

在研讀劇本的時候，小傅的驚人之語，每每令人發笑！說他是瘋子，他的思維自成邏輯；說他是正常人，他卻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但是這樣一個人物，卻又時不時地讓人感動，因為最可貴，也是最扣人心弦的部分，全都源自他的善良與真性情！不只是小傅，從《原鄉》里這一群老兵身上，我們看到在大時代的洪流下，小人物被命運撥弄得不由自主！人，因為不同的境遇，各有不同的人生，然而永遠不變的是內心那份真實的情感！

《原鄉》不只是講述老兵的故事，更是促進兩岸的合作！場景取自兩岸，演員來自兩岸，更由兩岸的工作人員同心協力完成！拍攝現場幾十個人，來自華夏各地，這廂聽到的是京片子，轉頭聽到的又是閩南語，南腔北調，現場笑語不斷！不同的方言，不同的處事方法，共同去打造一部好戲，共同去面對中臺灣六月的酷暑，共同去消滅廢棄眷村里無孔不入的“金剛小黑蚊”……因為“目的相同”，因為“同仇敵愾”，所以大家手牽著手，都成了兄弟好朋友！

王家梁

代表作

電視劇：《熱血青春》

《料理夢青春》

MV： 飛輪海《恒星》

瘐澄慶《無盡透明的思念》

廣 告：綠箭口香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