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笑語問檀郎
有人將她抵在了一旁牆上,她卻沒有叫,因爲她聞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本來乾乾淨淨的青草氣息,現在還混合了些酒味和濃郁的脂粉氣。
是他方纔靠在某位漂亮姑娘的身上,才沾染到的脂粉氣罷?月夕氣鼓鼓的,冷眼斜覷著面前的人。
趙括將她的雙手背在身後,雙眼緊緊地望著他。他好似是真的醉了,面上潮紅,呼吸也有些急促。他瞧了月夕好久,頭埋得越來越低,他薄薄的嘴脣,幾乎都要碰到了月夕,可突然間又放開了月夕,獨自坐到了桌案前。
屋內黑暗,外面的月光透過了窗戶,斑駁地撒灑在兩人的身上。他側身坐在桌案前,一道一道的明暗交錯的光影落在他身上,照得他一身蕭索。他默默地坐著,心中似有滿腹的心事。
他一向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卻突然間成了這個樣子。
月夕跪坐到他身邊,摟住他的腰,微微笑道:“你心裡不開心麼?”
趙括不說話,轉身抱住了月夕,月夕秀髮上的蘼蕪香,清淡素雅,可以叫他暫時忘卻許多事情。
“莫非……平原君要對你逼婚麼?”月夕又調笑道。
趙括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站了起來,站到了窗邊,明亮光線下,他面上的潮紅漸漸退了,可雙眉卻緊緊皺著。三分醉七分醒,他方纔的不省人事全都是裝的,便同她那日在快風樓一樣。
是平原君府裡有什麼事情。他不願去面對。
趙括低聲道:“月兒,這兩日你便回秦國去,莫要留在這裡了。”
“你真捨得讓我走?”
“你回去罷……”
月夕怔了怔。起身到了他身後,將臉貼在了他的背上。她從背後雙手摟住他的腰,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知道了,整個馬服君府,人人都說那個玥公主好。你便也討厭我了,要趕我走了,是不是?”
趙括怔了半晌。苦笑道:“我怎麼會討厭你?”
月夕哽咽道:“那你爲什麼要趕我走?我聽見果兒說你喝醉了,便一心想來瞧瞧你。可你見了我,卻這樣冷冰冰的要趕我走。難道不是討厭我了麼?”
趙括轉過身,輕撫著她的柔發,道:“我這樣冷冰冰的待你,你便會真的走麼?”
月夕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吃吃笑道:“我纔不管你怎麼對我。我只隨自己的心意。我若不開心,你怎麼趕我都不走,我若開心了,你不必說我都會走了……”
“那你現在是開心還是不開心?”趙括又嘆了口氣。
“你這樣欺負我,我自然是大大的不開心。”月夕哼笑道。她擡起頭,面對著趙括,又道:“我賴在這裡,是不是給你惹了麻煩?”
“是趙王讓你呆在這裡的。他一日問你不知多少遍,天大的事情都有趙王擔著。怎麼會給我惹麻煩?”趙括淡淡一笑,卻又忍不住輕輕撫著她的臉,柔聲道,“我恨不得你能日日夜夜都呆在這裡,我只怕日後都見不到你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玥公主是不是很美?”
她兩句話說完,又無事生非,扯到趙玥身上去了。趙括不住地苦笑,可他卻又那麼喜歡她總是這樣胡攪蠻纏。他實在想象不出,若月夕成了與卉姬與趙玥一般,總是一副溫柔似水的樣子。
若有一天月夕再不對他使小性子了,他心裡該有多慌張?
趙括嘆著氣瞟了她一眼,道:“沒有你好看。”
這不是實話,好在月夕很愛聽。她嘴角的一邊已經又翹了起來:“你娘是不是很喜歡她?”
趙括又嘆氣:“我娘是我娘,我是我。”
這卻是一句大實話。月夕兩個嘴角都揚了起來,她伏入他的懷裡,兩人緊緊擁抱著。趙括心中矛盾重重,一時想勸她走,一時想她留。可一抱住月夕嬌小柔軟的身子,忽然間與她分離的決心一霎時都做了煙消雲散。
眼前能聚一時,便聚一時罷……
月夕卻忽然伸出了一隻青蔥般的手指,不住地去戳著趙括的胸膛:“你當初同我說,你娘和你妹妹一定都會喜歡我。可她們……對我卻都不怎麼客氣……”
“你見過菱兒了?”趙括一怔,立刻便明白過來,“她又想從那小門出去麼?”
“是啊,她還同我說,那小樓叫待月樓,你從不叫旁人……”月夕笑著。
“你既然瞧見她出不去,還同她說了話,以你的脾氣,爲何你不幫她?”趙括沉吟著打斷了她,“是你不想小恪見她?還是……你曉得她見不到小恪……”
月夕頓時吐了吐了舌頭。同他說話,可真是要一千個一萬個小心,稍微不留意,便會被他抓住把柄。
她學著王恪翻了翻白眼,又開始東拉西扯:“你那個待月樓裡,要等的,可是你的玥公主麼?”
“月兒……”趙括又沉聲催促。月夕這才懶洋洋地擡起頭,笑盈盈道:“我可沒興趣管菱……”
突地,趙括以手指在她的脣上按了一按,月夕立刻警覺地收住了聲。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屋外有人在門上推了推,方纔趙括拴上了門,外面的人怎麼也推不開。屋外又有人輕聲喚道:“少將軍,少將軍……”
月夕目視趙括,趙括輕聲在她耳邊道:“雅兒。”
“奇怪了,我方纔離開的時候,在有旁人在裡邊,是誰把門閂上了?”雅兒在外面又推了推。
“雅兒,算了。可能少將軍自己醒了,閂上了門。他既然歇息了,便不要打擾他了。”外面又傳來趙玥的聲音。
原來她仍未回平原君府去,還在馬服君府裡晃悠,也不知道是在逢迎趙老夫人還是趙菱?月夕眼珠轉來轉去,悻悻地想。
“玥公主,你不是說有話要同少將軍說麼?我還是把少將軍叫起來罷。”雅兒笑道,“少將軍這麼疼愛公主,若是曉得你來了,就是爛醉如泥,也要爬起來見公主的。”
月夕擡頭狠狠地瞪了趙括一眼,突地一伸手,在趙括的腰上重重地擰了下去。趙括強忍著痛,一聲都不敢出。月夕怒氣不消,又將他猛地一推,扭身便要衝出屋去。
趙括忙一手抓住了她,可月夕不依不饒,仍是要掙開他。趙括用力將手一拉,將月夕轉回了身,拉到了懷裡。
這才瞧見月夕的臉上,全是狡黠的笑容。她扭著身子,秀髮又飛揚了起來,全都撒到了趙括的面上,弄得他鼻子與他的心,都是癢癢的。
趙括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學著她,輕輕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他明明咬得一點都不重,可月夕卻似被咬得疼極了一般,張口便要叫了出來。趙括立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月夕眼裡的光芒一閃,竟然就在他的手掌上,一口咬了下去,恰好咬在了趙括的手心上,疼得他立刻抽回了手。
“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同括郎說,明日酒醒了之後,仍是要再喝些醒酒湯,這樣纔不傷身子。”趙玥的聲音仍是溫溫柔柔的,卻隱隱含著幾絲失落。她的聲音越來越遠,腳步也越來越輕:“他今日同我爹爹喝了好多酒,我同娘說了,明日一定教人再熬些醒酒湯給他喝。”
她實在是個賢良淑德的人,一言一行,都在替趙括考慮,將來也一定是位好妻子。不似月夕,早被嬌縱的無法無天。
可她既曉得趙括醉了,還巴巴的來此處,真是隻爲說這麼一句話麼?
趙括見過那麼多的女孩子,趙玥的心思,他又怎麼猜不透?他心中又有了些愧疚之情,可是一看到月夕似嗔似笑地望著他,他便什麼都不願去想了。
月夕又要跑,他又抱住了她。
她掙得厲害,他卻怕自己抓得太用力傷了她。她手中猛地用力一推,將他的手甩到了門框上,發出了“咚”的一聲。
可月夕又一把將他的手抓了回來,輕輕地揉著,還放在嘴邊吹著氣。她吹得又輕又軟,眼裡含嬌且媚,趙括只是癡癡地看著她。
兩人的眼裡心裡,都只有彼此,竟都沒聽見,有人悄悄地靠近了屋子,靜靜地立在屋外聽著。
天上的星月閃爍。六月盛夏,天地間都充斥著溫柔**之意,甚至連月兒和星星都在取笑著兩人。可屋外站著的那人,身子竟然在輕輕地抖著。是因爲這星月太冷,將她的心都凍得打顫了麼?
月夕抓著趙括的手,輕輕地吹著,忽地嘴巴一張,又要咬下去。趙括慌忙將手一抽,卻見到月夕正在無聲地笑著。她笑的沒有力氣了,整個人都軟在了趙括的懷裡,靜靜的喘息著,輕輕地說道:“你是條小狗麼?這麼愛咬人。”
她自己不知道咬了人家多少下,卻總是要惡人先告狀,先倒打一耙。
趙括抱住了她,低笑道:“我就是小狗,那你是什麼?”月夕哼一聲,想去推他,怎奈全身都已發軟,哪有半分力氣,只是望著他,吐氣如絲:“我是天上的月兒,你永生永世也忘不了的……”可她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她的嘴脣便被趙括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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