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等不回來的人

早班機，夏盟沒有叫醒陸希自己打的走的。十一月份，這已經是冬天的季節了。空曠的機場高速上空一路彌漫著飄渺的薄霧，時間尚早，他告訴司機自己不趕時間，可以開慢點，畢竟安全第一。

撐著手臂看向車窗外，夏盟看見自己呼出的熱氣凝結在車窗上，然后化成晶瑩的水滴在玻璃窗上畫出一道印記。司機也不是個健談的人，為了調節這沉默的氣氛，將收音機打開來——

你要的不是我，心碎的失去輪廓

曾經給你的感動，只是情緒的波動

能給的不是我，放任你沉溺自由

掩飾不了我的笨拙，就連說話都會顫抖

我被遺忘在，你遺忘的角落

……

憂傷的調子從收音機里傳來，JJ略低沉的嗓音淺唱著一個悲傷的故事。

玻璃窗上映出他似笑非笑的臉。“你要的不是我”，多貼切的描述。陸希，你要的，也不是我吧！

“師傅，換個臺吧。”他懶懶的開口。

“誒，好的。”

JJ的聲音很快被另一個歡樂的樂團代替，年輕的聲音總是有點吵鬧。夏盟其實一向不怎么喜歡那些太吵鬧的音樂，但這次，他卻突然覺得活得如此張揚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陸希要上班，所以不能送夏盟去機場。原本他想著至少要送他出門，可是等他起**的時候才發現夏盟早就已經走了。留在微波爐里的早餐還是熱的，陸希怔怔地看著這些早餐有些發呆。或許，一直存在在自己心里的不確定現在已經解開了。就在重新見到許唯一的瞬間那個答案就自動給出來了。雖然還是會很重視小一，可是看著他的眼睛的時候不再是那種心臟會悸動的感覺。反而是一種很平靜的歡喜，就如同看到任何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一樣。他原本想要告訴夏盟，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說。等他回來吧，等他回來就告訴他。

陸希歡喜地吃完夏盟留下的早餐，然后去容光煥發地去上班。

夏盟走的第一天，陸希有點想他。面對空蕩蕩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屋子，他躺在**上倒數著，

5…4…3…2…1…

滴——

零點的鐘聲響起，他安穩地睡去。只剩六天了。

夏盟走的第二天，陸希很想他。在唐小寶叫了自己無數次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正在想夏盟做的糖醋魚比較好吃還是紅燒排骨比較好吃，結果是根本比較不出來，因為都好吃的不得了。

夏盟走的第三天，陸希一點也不想他，才怪！連許唯一跟他說話都沒有聽到，陸希覺得自己有點走火入魔了。

夏盟走的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陸希忽然覺得日子一下子變得這么難熬，一個禮拜怎么看起來遙遙無期呢。難道是因為這期間兩個人一直沒有聯系的緣故？

說起這個就來氣。這個死夏盟，到了也不給自己打個電話。雖然很想打電話過去問問他到了沒有，可是又覺得很沒面子，咬了咬牙，他還是忍住沒有打。結果夏盟這家伙居然一連六天了既沒一個電話，也沒一條簡訊。陸希都快要沉不住氣了。

——可能他在忙著工作吧。

——也有可能是山區信號不好。

——或許他剛想給打電話的時候手機沒電了。

陸希自己替他找了很多的借口來安慰自己。可是不管怎么找借口，他總覺得心里憋著一口氣不發泄出來不暢快。

“明天會回來了吧？”終于還是沒忍住，他偷偷在醫院的走廊給他發了條簡訊。

“陸希，你說是這個顏色好看還是這個顏色好看？”許唯一指著新一季的時尚雜志上的兩件冬裝問他。莫伊揚下個禮拜會回來看他，他可不想穿著這一身病號服去見他。

“陸希？”將他沒有回答自己，許唯一把目光從雜志上移開，落在他身上。

“在等誰的電話嗎？”許唯一見他不時的把目光瞟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問道。

“啊？沒，沒有啊，沒有等誰的電話。”陸希心虛地避開許唯一的目光。

“嗯——老師說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陸希其實跟許唯一就是一類人，心里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

“都跟你說沒有啦。”不是吧，居然這樣就臉紅了？許唯一低頭抿著嘴偷笑，這孩子真是死鴨子嘴硬。

“對了，最近怎么都不見夏盟啊，你們關系挺好的吧？”雖然只見過一次，可是就一次，許唯一就從夏盟看陸希的眼光和他看自己的眼光里嗅到了些什么。其實夏盟掩飾得很好，可是嫉妒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容易就敗露出來的，尤其是在自己的“情敵”面前。所以當夏盟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帶著些許敵意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個男人對于陸希來說可能是個特別的存在。

“他去麗江出差了，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回來吧。”陸希這才知道原來最難熬的還是最后的這一天。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許唯一一臉深意的表情看著陸希。

“其實，他一直住在我那里啦。從你出國前開始。”對于許唯一，他確實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

“哇，陸希，你你你，真是看不出啊，居然金屋藏嬌！”

“什么金屋藏嬌啊，我們只是合租好不好，什么關系都沒有。”

“什么關系也沒有？可是我覺得他很喜歡你哦。陸希，要遇上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如果你遇到了這樣一個人，千萬不要錯過他。”

“好啦，我知道啦。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自己一個人注意點。”

“嗯，我沒問題的。你自己開車小心。”

“知道了，那我走了。拜拜，小一。”

“拜拜。”

走出醫院，陸希開車直接回了家。夏盟一直沒有回自己的簡訊，他心里有種隱隱的不安。夏盟似乎從來不會這樣子，不給他電話，不回他簡訊，不和他聯系。他沖完涼出來坐在沙發上，盯著黑漆漆的手機屏幕發呆，最后還是決定自己先打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陸希愣愣地聽著手機里傳出來的冰冷的女聲，不情愿地掛斷了電話。墻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二點了，或許，他已經上飛機了吧。這樣想著，陸希高高興興地去睡覺。睡醒了就可以見到他了。

一整天陸希在公司都有點心不在焉，不斷地看手機有沒有漏接的電話，漏看的簡訊。可是除了那些該死的垃圾短信什么都沒有。

一下班他就往家里趕。或許他已經在家里了。可是開門時見到門口的拖鞋還跟夏盟離開時擺放的位置一模一樣時，他就知道家里根本沒人。電話一直是關機，不是說好一個禮拜就會回來嗎，怎么還沒有回來？陸希開始有點煩躁。

第八天，夏盟沒有回來，電話關機。

第九天，夏盟還是沒有回來，電話依舊關機。

第十天，當陸希在醫院給許唯一削蘋果的時候，電視機里的一則臨時報道讓他突然明白夏盟一直不回家也不開手機的原因了。

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他有可能回不來了。

“本臺臨時插播一條新聞，麗江近日連降暴雪，昨日玉龍雪山北坡發生大面積雪崩……”

“咚——”削好的蘋果掉落在了地上，鋒利的刀刃劃破手指，妖冶的血紅珠子爭相恐后的冒了出來。

“陸希，你沒事吧？”許唯一看著他直勾勾地盯著電視畫面，連手上流血了也沒看一眼。

騙人的吧！這怎么可能！我才不會相信呢！

任身后許唯一怎樣叫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回頭，一路狂奔出去。夏盟，你這個混蛋，敢給我出事試試看，我他媽絕對不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