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再看五分鐘，還真的就只看了五分鐘，分毫不差。
我心裡不禁又哼哼：一板一眼的臭男人！看女朋友的時間都算得那麼強迫癥！
臨走之前，目光不經意間轉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精緻的金色雕花相框安安靜靜地擺放在那裡，讓我停留了下來。
我知道，那相框裡頭放的，是我的日曆照片。
如此看著，心中顫微微感覺妙不可言，再度激盪起一層層愛的浪花。
可同時，又覺得有些疑惑。
要說日曆，也起碼是兩年前的事了。
若按段御所說，連恩是否當時把我的日曆搶過去撕下來後，就這樣放進了相框裡？
若真是，難道他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對我動心了？
再往深處細想，我和他的相遇，會不會並非偶然？
會不會......是一場“蓄謀已久”？
再轉回去看連恩時，他已經完全進入工作狀態。
一邊翻閱著文件一邊走進電梯，凝神索思，側臉輪廓在認真專注的狀態下更添魅力。
我想開口，最後還是全嚥了回去。
*
客艙實操訓練還是在灣流模擬機艙進行的。
將課堂裡學會的禮儀、行走方式等等，運用到實際飛行中。
即便在飛機走道、廚房等不大的空間時，也要格外注意。
穿上制服，身臨其境，能更快地進入角色。
這也正是穿上制服的真正意義。
輪到我時，將要應對的是飛機降落前，客艙安全檢查的模擬場景。
尤雅和兩名同學分別扮演客人，在客艙分散坐開。
我則巡視客艙，查看一切降落前必須確認好的工作。
“女士，您好，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請您調直座椅靠背，繫好安全帶，非常感謝您的配合。”
“您好，飛機準備降落了，您的飲料我先爲您收走了。”
緊接著，我來到了尤雅的位置。
她還未收起桌板，仍在執筆寫字。
我雙手交握，稍稍鞠躬，微笑道：“女士，抱歉打擾了，飛機已經準備降落了，小桌板必須要收起來了。”
尤雅停下寫字，看向我，握著筆在手心不緊不慢地敲打著，問：“爲什麼？”
我微微一愣，隨即恢復微笑：“因爲我們馬上就要降落了。”
“那麼，爲什麼在降落的時候不能使用小桌板呢？”
“......非常抱歉，這是爲了您的安全考慮。”
尤雅微蹙起眉，態度強硬道："可我就想寫完這份文件。”
“我放著這個桌板，會對其他人造成什麼危險嗎？”
我的笑容逐漸僵硬。
回想自己之前三年的飛行經驗裡，自然也見過不少任性不配合的旅客。
但經過這樣的解釋後，基本都不會再多言。
從沒碰到過她模擬的這種情況。
一下子，聰明的腦袋瓜子竟有些轉不過來，能說會道的嘴也變得磕磕絆絆。
氣氛僵凝了片刻，我唯有拿出官方說辭：“非常抱歉女士，這是我們的規定，請——”
尤雅立馬擡起手打住我，“說是規定這一類的話，是不能被客人所接受的。”
“雖然這話也沒錯，遵守規定這是當然的，但是客人也有客人的具體情況。”尤雅耐心地指點：“如果這份文件對客人來說真的很重要，是會左右他一生的工作呢？”
“如果客人說話語氣不太好，你是不是應該想一想，他會不會是因爲工作繁忙而變得煩躁？又可能是在飛行中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呢？”
“或許在民航客機，遵守規定這樣的話可以說服客人，但公務機的特點本身就是靈活。”
“客人會選擇公務機，就是想節省時間，方便自己更自由地支配，你卻說要他遵守規定，豈不是讓他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體驗感？”
“像這樣的情況，應該先用婉轉的措辭，幫客人試著去調節一下。不管結果如何，首先要給客人一種你已經盡力爲他爭取了的感受，之後再向客人說明爲什麼要遵守這樣的規定。”
“可.....”我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異議：“若是包機和ownerflight的客人，自然是應該這樣做。但倘若是拼機的客人呢？大家互相不認識，其實就跟民航客機沒什麼區別。”
“僅僅只是對一個客人這樣，難免有些浪費時間，如此一來，不就影響到了其他客人？”
“而且飛機在起飛和下降階段是最爲關鍵的，這樣做，不是影響到了飛行安全嗎？”
尤雅聽完我的話，看著我的神色漸複雜起來。
然後靠回座椅，略失望地嘆了口氣。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就別指望參加飛行了。”
我心不由得一怔。
尤雅垂下眼眸，明亮的眼神忽然之間黯淡下來。
望著一個點，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半晌默默無言。
沉默後，她幽幽地說：“如果你不能關心到每一位客人，之後，後悔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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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不知爲何她會突然說這樣兩句話，但看她的表情，難掩黯然神傷。
我直覺，這兩句話的背後，一定有故事。
難道她曾經在飛航班時，經歷過什麼難以忘卻的傷心事嗎？
*
下課後，我與錢多多約好一起逛街吃飯。
正在門口等待她開車來接我，突然背後傳來一聲“丁小姐！”
我一回頭，只見李小籠朝我走來，後頭還一左一右跟著兩個一身黑西裝的墨鏡壯漢。
他們全體朝我鞠了個躬，李小籠恭敬地說：“丁小姐，連總讓我們送您回家。”
“......”
我頓時錯愕不已。
這算什麼拍電影似的陣仗啊？
忙擺手拒絕：“不用了，而且我不回家，我一會和朋友約好——”
“爲了您的安全，請由我們護送。”
語畢，他們全體又向我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把我活脫脫整成了一個黑人問號的表情包。
猛然間，想起上次停車場偷拍的狗仔。
連勳當時很確定，那個人是跟蹤我的。
不會就這麼跟連恩報告了吧？
我不禁擡手扶額，煞是頭疼。
實在覺得這有些小題大做。
也真不信自己會被人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