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前運營中心由一道長廊連接著總部大樓，是一個獨立的大廳。
從大落地窗戶望出去，能看到寬闊的停機坪，風景甚好。
不過相比之下，更好的風景還是在大廳裡——那一個個來回穿梭的人影。
清一色身穿制服的俊男靚女，儀表堂堂。
互相寒暄，一同工作，畫面無限美好。
對於外貌協會來說，真是大飽眼福。
“公務機沒有固定的班次，因此就沒有固定的排班表。若有飛行任務，員工APP會提前通知各位，請大家務必打開APP裡的提醒功能，到時仔細查看。”
“在收到航班信息的那一刻起，你們的工作便開始了。”
“首先要打電話與客人溝通航班上的細節，採購客人所需的用品，定製餐食與禮物等等，然後便來到這裡，與同飛的機組成員做好航前的Briefing。”
尤雅手指向一間小會議室，“OJT期間，先去那邊報到，裡面設有OJT專用的辦公桌。”
跟著她的指引，參觀著環境，我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疑問，也是我比較關心的一件事。
躊躇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舉手問出：“教官，沒有業務通告嗎？”
尤雅腳步一頓，看向我，似乎對我的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然後微笑道：“公務機是不需要背業務通告的。”
一聽這句話，我雙眼驟亮，整個人都盪漾了！
要知道曾經在祥瑞，最折磨我的便是那滿天飛的業務通告。
一大堆要背的東西，加起來幾乎跟高考文綜差不多。
碰上嚴厲的乘務長，還會被靈魂拷問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
下了飛機也別想馬上休息，有時還要做題、學習，簡直讓人頭禿。
現在既沒有業務通告，也沒有固定排班。
只要開個會，準備好客人和機組的所需，檢查好應急設備和客艙設備。
起飛後也沒有必須遵守的服務程序，落地後也沒有航後講評、明察暗訪。
不飛的時候如果公司沒有複訓，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休息。
一種輕鬆解脫的感覺，真是神清氣爽，我心飛揚。
正沉浸在竊喜之中，小美和娜娜突然圍了過來，指著一處，有些怕怕地說：“婉然，你看，蜜雪前輩！”
我隨著她們望過去——陳蜜雪正在其中一個辦公桌開著航前準備會議。
和她同組的機長、副駕駛都掛著笑臉，她卻酷酷地坐在那裡，像個冰雕女王。
看來進入工作狀態，還是個高冷御姐。
真懷疑到了飛機上她會不會一個不高興就和客人打起來。
連恩又到底爲什麼會讓她做他的御用空姐？！
我心中腹誹著。
嗯，該好好問問那個開了葷的臭男人！
不知陳蜜雪是不是察覺到了我們的視線，眼皮一擡，也朝我們望了過來。
我們全體一致別開臉，尷尬地趕緊開溜。
回想起上一次到醫院給她道歉，一進去，連話都沒說，就被她兇巴巴地趕了出來。
如今小美和娜娜見到她就像是見到瘟神似的，嚇得緊緊勾著我。
“你們說......萬一這蜜雪前輩成了我們的指導員，她會不會因爲上次那件事，狠狠地摧殘我們呀？”小美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我不以爲然，一點沒在怕：“哪有那麼巧的事？況且，就算是她，那又怎麼樣？總不能公報私仇吧？”
“你怎麼都不緊張呀？還很開心的樣子......一想到馬上就要上飛機面對各種富豪大佬，我這個心吶，就突突的。”
“這有什麼呀！”我得意洋洋一拍胸脯：“以前上百個客人我都面對過，現在，小差一碟嘛！”
——“幹勁十足是很好，只是不要自信過了頭。”
一道傲慢的女聲驟然插入，陳蜜雪不緊不慢地朝我們迎面走了過來，邊上還跟著一個空姐。
陳蜜雪站定在我跟前，雙手抱胸，拽拽地看著我。
我驀地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名牌，原本“乘務員”三個字竟變成了“乘務長”！
這級別升高了，果然更不一樣了。
陳蜜雪嘴角一揚，忽然笑了，笑得格外燦爛動人，笑得我心裡發毛。
“聽說你以前是祥瑞的明星空姐，那Junior Duty這個詞，你一定不陌生吧？“
我臉上表情一僵。
小美和娜娜一頭問號：“Junior Duty......是什麼意思啊？”
作爲一名三年飛行經驗的空乘，我當然明白這個糟糕透頂的詞語。
無奈地和她們解釋：“就是後輩必須服從前輩。”
另一個女人一臉看好戲地打量著我們：“是作爲空乘的常識哦，實習生來OJT，如果不遵守這裡的規定，如果不聽從前輩的話......”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給了我們一個挑釁的眼神，讓我們自己體會。
“等著你哦，丁婉然。”
陳蜜雪一字一頓說完，隨即收起笑容，扔下白眼離開。
“......完蛋了......她真的記仇記得很深啊......”
“是啊......感覺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小美和娜娜望著陳蜜雪的背影，忐忑不安。
Junior Duty——飛圈的“哥姐文化”。
雖然步入社會，不管什麼工作，都有新老員工等級制度的差別。
但是這樣的“傳統”，在航空公司最爲濃重。
一架飛機上最大的首先是機長，所有人都需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再者一人之下，一套組之上的，便是乘務長。
新乘，永遠是業界食物鏈最低端的羣體。
做好自己分內的還不夠，還要對師哥師姐阿諛奉承，分擔他們的工作。
而女人之間，是存在氣場合不合得來這一說的。
有些人見面第一眼就不喜歡你，那麼你再怎麼努力幹活，聰明伶俐，她都會吹毛求疵。
最後給你評一個：差！
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職場，總是殘酷的。
看來還是自己高興得太早，逃得了業務通告，逃不了這“潛規則”。
也只好用自己的經歷，安慰她們：“不用擔心，我也是從新乘過來的啊，並沒有那麼可怕！”
“最開始那會，我也不夠圓滑，吃了很多的虧，也被罵過很多次。”
“可後來，我每天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跟各種各樣的人搭班，處理五花八門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可以影響我的情緒了。”
“好或是壞的評價，我都當是一陣風，耳邊吹吹就過去啦！”
“所以慢慢來，不管在什麼環境，遇到什麼困難，擺正好自己的心態才最重要！”
小美和娜娜聽了我的話，愁容漸漸消散，笑逐顏開。
我們笑著互相鼓勵，打起十二分精神邁開腿。
走了沒幾步，突然間，周圍響起了一陣倒吸氣的花癡聲。
只見一羣女人全都往一個方向涌了去，個個兩眼冒愛心，伴隨著一道道興奮的叫聲——“哇！是連勳機長誒！”
——“天吶！他往我這邊看了耶！好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