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宸送完楊雨柵下樓,崔默和周曉蹲在車子旁聊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周曉的手在崔默背上毫不顧忌的用力一拍,然后羞赧的低下頭。
崔默毫不在意剛才那一下,反倒嫣然一笑,眼里還帶著調笑,黑眸立全是盈盈的幽光,櫻紅水潤的唇彎成好看的弧度,綻放出萬丈光芒。
心中那點煩悶散去了一些。
他干咳了兩聲提醒,兩人回頭看他。他眼神在周曉身上掃了一眼,話卻是對崔默說的:“先送周曉,再送你。”
周曉連連擺手,“顧先生,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
“沒事,挺晚了,讓他送吧,有免費車蹭你就蹭。”
崔默是知道周曉家里情況的,她父親在工地上打工出了意外,下半身癱瘓,母親要照顧癱瘓的父親,也就打打零工補貼點家用,家里的壓力都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楊雨柵也知道這個情況,給她開工資的時候比一般的助理要高出一些。可饒是這樣,她平時都還是想方設法的省吃儉用。打車,必是不會打的。
周曉沒再推脫。
顧宸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周曉先崔默一步鉆進后座。崔默裝沒看見站在車門前的男人,搜的一下鉆進了后座,一屁股坐到周曉旁邊。
耳邊傳來“彭”的一聲。
一路上,氣氛都凝重的可怕。連周曉都察覺到顧宸心情不好。崔默自然也發覺了。
一路沉默,沒人主動打破這個沉默。
10分鐘后,顧宸的雷克薩斯左拐右邊的開到機場附近一個小胡同里,如坐針氈的周曉終于如釋重負一般,招呼都沒打一溜煙就匆忙跑下車。
為了方便工作,周曉租的房子離楊雨柵家不遠。道路兩旁都是老舊的年代久遠的居民樓,沒有電梯。房子的外墻漆早已脫落,年久失修,偶有漏水。崔默還是第一次來周曉住的地方,她知知道她租的房子在機場附近,卻沒想到環境竟是這樣惡劣。
崔默感慨,生活不易。
車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心思各異。
前方的男人視線在后視鏡上打轉。沉默了幾分鐘,他率先開口,翻滾的情緒躁動著,他的嗓音不再溫和,隱著不易察覺的慍怒:“你裝不認識我?”明明是陳述的語氣,崔默卻敏感的察覺到他是在質問自己。
她的頭靠在后座上,許是有些不舒服,她抬手揉了揉脖頸,下意識的開口就回:“我沒有。”
她的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情緒,好像一個局外人一般。顧宸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女人波瀾不驚的繼續分析,“我們說好隱婚,我結婚前沒有男朋友,你也沒有女朋友,兩個這樣的人突然宣布是夫妻,閃婚?況且當初你說了,結婚是保障,怕你幫了我哥哥后我不幫你,怕我翻臉不認人不幫你保守秘密,你需要有理由出現在雨珊面前,有很多方法,我不然認為需要宣布我們的關系,你可以在大家面前說我是你女朋友也是一樣的,但得有個過程吧,循序漸進。”
況且,她真沒覺得他在楊雨珊面前晃的有多勤……
崔默越說越覺得生氣,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今天自己好歹我今天也算是幫了他,他這樣一副興師問罪、陰陽怪氣的樣子是要怎樣?
她噼里啪啦一通說完,駕駛座上的男人卻不說話了,她莫名有點緊張,下一秒,車子嗖的一下提速,崔默猝不及防,撞到了前方的座椅上。
今天人也見了,擁抱公主抱一個都沒跑?這TM還發什么瘋?
她吃痛,驚呼一聲,男人這才從她的驚呼聲中平靜了情緒。他緊握方向盤的手松了點力道,車子回歸了正常速度。
他一直沒說話,崔默看不清他的表情。
“抱歉。”他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清冷,崔默聽不出什么情緒。
她今天很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索性不再說話。作為明星經紀人,崔默并不是沒有出席過這樣的場合。以前帶的都是十八線小藝人,剛畢業那兩年,本就是抱著好奇的心進入的這個圈子。她不想做藝人,經紀人就成了她的首選。
這一當,就是3年。帶肖瑞以前,她帶的都是十八線,在劇組都是蹲角落都沒人注意的那種,崔默也自是很少參加這樣的場合。哪怕要參加,她也可以繼續蹲角落不讓人注意。
她不太喜歡被人推到人前的感覺。
當晚兩人似是有些不歡而散,顧宸停穩車后就拉開后座的門,崔默本睡得迷迷糊糊的,看他拉開車門,以為他是和往常一樣紳士的替她開門,畢竟這種事,他上演過無數次。
可是,這次沒有,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眼光落在她身旁的兩束鮮花上,弓著身子伸手一把攥在手里,碰的一聲關了車門。
崔默坐車里,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不太理解,眼神茫然,她三兩步的下了車。夜里的別墅有些冷清,顧宸走的很快,走到門別墅大門口停了下然后拐了個彎,崔默跟在他后面,疑惑的撇了他一眼,一瞬,男人已將手里的兩束鮮花毫不猶豫的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徑直進了大門。
夜風襲來,崔默打了個啰嗦,快步進門回了自己房間。
兩人好似不歡而散,但崔默覺得不歡而散這個詞對他們來說并不合適,事實上他們并沒有吵架。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顧宸回到家都沒有主動找她說過話,自結婚以來,雖然兩人關系不算親密,相處時間不多,但畢竟住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崔默也想通了,當個朋友相處更自在,免得大家更尷尬。
崔默偶爾也會主動和顧宸搭個話,顧宸是個很懂得照顧自己的男人,他似乎很懂生活,大部分時間他都會起來自己做早餐,早餐也會做崔默的那份,因此,兩個人之間不談情愛,相處算是融洽。
崔默也想過,可能是自己帶楊雨珊出去喝的酩酊大醉讓他生氣了,也或者是那天他和楊雨珊發生了些不愉快,可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無辜。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電影已正式開機,一周過去了,崔默都是早出晚歸,楊雨珊腿扭傷了,要二周以后才能痊愈,但是整個電影的進度不能拖。崔默也特意求趙和平和陸森幫忙調整拍攝順序,這兩天楊雨珊拍的都是比較溫和的戲份。她的腳,傷得不算很重,走路不多,還是可以應付。
男一號楊耀和楊雨珊合作過,有一定交情,知道她扭傷,在拍戲時也頗為照顧她。劇組的氣氛還算融洽,周曉怕楊雨珊二次扭傷,也寸步不離的跟著。
崔默今天在想著代言的事情,就待在楊雨珊的休息室內看對方發過來的合同樣本。是一個國外的珠寶品牌代言合同,R&M,是個法國的品牌,這個品牌不算很出名,這兩三年才逐漸在國際上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迫切需要打開國內市場,崔默前兩天試著聯系了下,沒想到對方卻表現得異常熱情,簡單交流后,就發了合同樣本過來。
珠寶代言,一直以來都是明星爭奪的必爭之地,不僅僅能和品牌商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對其他時尚資源的爭取也大有裨益。楊雨珊有代言,但都太小眾,沒一個拿得上臺面的。時尚資源更是如此。
崔默接手她以來,就一直在在考慮解決她的時尚短板。可奈何這方面資源太重要。她手里的資源少得可憐。
R&M是她前兩天抱著試試的心態去了自薦郵件,崔默也并未抱太大希望,可對方卻主動聯系,順利得有點像天上掉餡餅。
這兩天有些郁郁寡歡的情緒都一掃而光,她慵懶的躺在沙灘椅上,左手拿著合同,認真細致的閱著合同條款。門卻嘭的一聲開了。
周曉神色慌張的站在門口,:“默默姐,不好了,雨柵姐被砸傷了。”
楊雨珊腿傷都沒好,又添新傷。聞言,崔默心焦如火,她告訴自己先冷靜,迅速的將合同放回包里。
兩人幾乎是一路狂奔,周曉大口大口喘著氣把當時的情況給崔默還原了一遍。
這場戲是曾夢和楊雨柵的一場對手戲。戲里的女二號因知道男主喜歡女生的事情,心生妒意,氣的理智全無,沖到女主的家里就拿著凳子一頓亂砸,準備嚇嚇女主,并沒有真的打算咋她,然而,現場拍攝的時候,曾夢卻把凳子砸到了楊雨柵身上。變故發生太快,劇組的人都始料未及。
周曉嗓音里全是憤憤不平:“我覺得那個曾夢就是故意的,怎么就那么湊巧剛好砸到雨柵姐,明明這場戲都是設計的扔她旁邊嚇唬她。”
崔默雖覺得奇怪,來不及多想,擔心楊雨柵的傷勢,她腳步加快,黑眸里全是憂色:“人怎么樣?嚴重嗎?送醫院了沒?”
周曉來回奔跑,她本就有些累,臉色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咋到腿了,出了點血,昨天扭傷的位置今天又被砸到了,舊傷加新傷,這下走不了路了,楊耀還主動上前準備抱她去車上,送醫院的,雨柵姐拒絕了,大家以為她是避嫌,結果陸導上前幫忙,也被拒絕了,然后陸導喊了救護車,讓我來叫你,我這才急匆匆趕了過來。”
崔默和周曉出現在拍攝現場的時候,楊雨柵蹙著眉依靠在沙發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沙發上,她身上穿著的是今天的紅色戲服。旁邊一個女生彎著腰在替她清理傷口。
崔默側身將手里的包扔到周曉手里,跑到楊雨柵身邊。
她的眼神在楊雨柵身上快速的掃了一圈,確定其他地方沒有外傷,最后目光落在楊雨柵右腳,楊雨柵赤著腳,許是被清理過的原因,這會兒已看不到血跡,整個腳背全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壓下心疼,崔默的目光掃了一圈周圍,目光從曾夢、楊耀、陸森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不遠處那個小木凳上,木凳已微微變形,腳凳下方血跡斑斑,崔默看得觸目驚心,腦子里瞬間冒出楊雨柵被砸的畫面。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她不敢想。
她拍了拍楊雨柵的肩膀,細聲細氣的問:“疼嗎?”
本極力控制的情緒在聽到這句瞬間崩潰,楊雨珊眼眶微紅,眼里冒淚花,心坎里強憋的委屈涌上心頭,想到周圍還有這么多人,不能丟臉,又硬生生被壓了回去。嗯了一聲。
崔默心理一肚子疑問,場合不對,她也沒打算開口問,有條不紊的安排:“周曉,一會兒救護車到了,你陪雨柵去醫院,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過來。”
本就提前喊了救護車,她話剛說完,救護車到了,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和一個女護士在出現在片場,楊雨柵在周曉和醫生的攙扶下躺在擔架上,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