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酌這一覺,竟睡到了午時,樓逆早已經下朝回來了,見她眼下有青影。睡的沉,也就沒讓人叫醒她。
他去前院瀾滄閣與門客商議朝中之事,按著用膳的時辰纔回桃夭閣,才踏進西偏殿,就見鳳酌坐在白玉羅漢榻上,搖晃著雙腿,左右張望。
見他進來,她動作一頓,後僵硬地撇開頭,動了動脣道。“我要回去了。”
樓逆忍著發笑,心裡曉得端木府最近住進了些糟心的人,她心裡不爽快,也是故意等著眼下才這樣說。
他並未走近,捻著腰際的玉佩把玩,漫不經心地道,“師父說得什麼話,弟子昨晚就說了,日後王府就是你的家,師父還要回哪去?”
他自是巴不得她就此住下來,故而願意順著她性子安撫。
鳳酌昂了昂下頜,不吭聲。
樓逆慣是會得寸進尺,遂一拍掌道,“這樣,弟子差人去端木府。將師父的一應物什搬過來。”
話落,也不等鳳酌反對的機會,當即往外一招手,真真得讓人往端木府去。
鳳酌跳下榻,揹負雙手,在樓逆看不見的地方扭著大拇指,略帶不滿的道,“既然徒弟這般盛情,爲師就勉爲其難吧。”
誰叫她這樣好的師長,世間難尋。
樓逆薄脣帶淺笑,順著她話頭道,“是,如今京中複雜,十六衛都被弟子派遣出去了,弟子身邊也沒個護衛的人,實在日夜惶恐。故而懇求師父住下,幫襯弟子一把。”
前路後路都被堵死了,話都說到這份上,鳳酌自然就心安理得的住下了。
端王府的人辦差,毫不拖泥帶水,不過半日功夫,待到申時,鳳酌的物什就已經盡數擺進了桃夭閣,並將樓逆的牀榻徹底地佔爲己有。
她沒半點不好意思。反正都是徒弟安排得,她聽著就是。
對鳳酌要住的寢宮。樓逆比自個的偏殿還要盡心盡力,一應擺設都按照鳳酌的喜好來,制了新的金絲楠木纏枝並蒂蓮的妝奩,十二幅的山水屏風,那牀榻也給換成了香楠木的拔步牀,攏著霜白紗帳,一層又一層,端的是華麗非常。
樓逆整整忙活了一天,這才收拾妥當。
晚些時候,兩人一道用膳,鳳酌捧著小盞,樓逆就給佈菜,挑她喜歡的夾。夾估樂巴。
一時之間,鳳酌頗爲心思浮動,心裡有感慨,她面上就帶了出來,連用食都沒平時專心。
樓逆看了她一看,從宮人手裡接過酒盞,淺淺倒了點,推到鳳酌面前道,“這叫桃花釀,聽聞是用三月初初綻放的桃花釀製的,味醇而甜,很是適合女子用。”
鳳酌放下玉箸,好奇看過去,只見薄薄的白玉盞中,清透的酒液,芳香四溢,只是嗅著,都覺微酣。
她對酒這東西,還是比較喜歡的,故而端起抿了口,感受到清甜的酒味在舌尖炸開,又一股子的清亮順喉而下,後化爲火熱,便是通體舒泰。
琉璃眼眸瞇了起來,鳳酌喝完一盞,就轉頭看向樓逆,那眸子晶亮的模樣,分明是還要討要。
樓逆卻是不給她了,將酒壺擱的老遠,爲鳳酌夾了菜式,“過猶不及,凡事過了就不美了。”
鳳酌轉著酒盞,眼梢挑著看他。
樓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他轉而說起其他,“對鳳寧清等人,師父有何打算?”
一聽這話,起先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鳳酌屈指敲著白玉盞,琢磨了會才道,“不想見到她。”
這霎那,她是真動了點殺心,可才一冒頭,她就給打散了。
樓逆將鳳酌的心思琢磨的透透的,“師父所想,也無不可。”
聞言,鳳酌詫異地看著樓逆,後又搖頭道,“你我皆不可動手。”
聽聞這話,樓逆低笑了聲,他望著鳳酌,目光灼灼發亮,“勿須咱們動手,有句話叫做借刀殺人,恰巧這世間多的很的人願意做那把刀。”
鳳酌思量片刻,腦子裡有模模糊糊的念頭,可她卻抓不住,這種感覺讓她越發沒的耐心,“何出此言?”
樓逆放下玉箸,探手拿過酒壺,自個喝了起來,“師父可還記得,早在平洲玉雕大賽之時,咱們可是殺過一個人,一個京城周家的子弟。”
鳳酌點點頭,有點想不明白這周家又如何了,莫非眼下曉得了什麼?
樓逆繼續道,“周家即便眼下知曉了真相,約莫也不敢來找咱們報仇,可架不住,這京城的玉雕周家與下端木,表面不合,可私底下卻沆瀣一氣,這也是上端木這些年一直被下端木打壓的原因之一。”
鳳酌微詫,還真沒想到這其中竟有這樣的秘辛。
“所以,現在上下端木兩虎相爭,這周家不安分了?”鳳酌問道。
樓逆嗤笑了聲,就這麼會的功夫,他一人竟喝了有半壺酒,桃花釀清甜,他喝在嘴裡,就跟喝白開水一樣,“豈止是不安分,如今上端木在安城鳳家的支持下,加上師父尋的玉脈,能與下端木分庭抗均,且還有雕工了得的五長老坐陣,原本早該拿下下端木。”
說道這,沾染了酒漬而呈蜜色的薄脣微微上勾,嗤笑化爲冷笑,“周家摻和進來,居心叵測想趁機吞了端木家,再不濟將上下端木分裂開來也是好的。”
鳳酌皺眉,這等勾心鬥角的事,她不擅長,現在聽徒弟這麼一說,才覺自己平素想的簡單了。
樓逆斜眼看她,施施然起身,餘小半壺的桃花釀在桌上,他揮了揮袖子,“師父勿須擔心這些,曉得就是了,萬事有弟子在。”
他說完,人若清風朗月的往外走,寬大的衣袖被風拂動,搖擺曳動,帶出一股子羽化登仙的飄渺來。
鳳酌看著他走出去,桌上的菜式還剩大半,她其實並未吃好,可徒弟走了,她忽的就不想用了。
餘光瞥到那壺酒,她想也不想抓過來帶去了桃夭閣。
亥時中,安靜的桃夭閣中只餘淺淡桃花香,冰冰涼涼的冷香,很是好聞。
暗夜之中,紗幔飛舞,留角的宮燈光線十分淺淡,有黑影踏進來,掀開紗幔,步入其中,見被扔在牀榻下的青瓷酒壺,被霜白蚊帳籠罩的拔步牀,氤氳朦朧,有一截欺霜賽雪的手臂落在紗帳外。
瑩白潤澤,帶著如玉的柔光,當真若嫩藕,想叫人撲上去啃一口。
那人影在酒壺面前頓足,躬身撿起酒壺,就發出喑啞的低笑聲,有光從紗幔的縫隙透進來,映照之下,纔看清那張風華不二俊美無雙的臉沿,卻是樓逆無疑。
他將酒壺隨手擱在妝奩上,袖長的指尖一挑,就退了自個的外衫。
噗的外衫落地,驚不起半點塵埃。
樓逆步入層層紗幔中,後挑開蚊帳,就著不甚明亮的燭火,看清偌大的拔步牀上,鳳酌只著雪白中衣,錦被也沒蓋,雙腿交疊,側身向外的酣睡。
許是喝了桃花釀來有些發熱,中衣又鬆垮,鳳酌此前無意識的拉扯,領口就越發的散開,能見細細的肚兜金線栓在後勁,衣襬上翻,隱約露出纖細腰身那條戴上就沒取下來過的暖玉腰帶,緊貼著肌膚,紅白的映襯,美的奪人魂魄。
靜靜地看的夠了,樓逆這才長手長腳地躍上拔步牀,他緊挨著她,微微側身,就將人攏進懷裡。
陌生的緊緻觸感讓鳳酌在睡夢中都不適皺眉,又嗅到樓逆身上熟悉的冷香,瞬間就眉目舒展,安寧下來。
故而,往常睡的淺,十分警覺的人,今個不過喝了點桃花釀,居然醒也不醒,這也有昨晚睡了徒弟牀榻的緣故。
不過半刻鐘,本心滿意足想就那般安份抱著人睡覺的樓逆,皺眉嘆喟了聲,軟玉溫香,他又正值年少,口?見盡是心儀之人的淡淡體香,哪裡還能睡的著。
他認命地平躺下來,同宿一軟枕,他偏頭過去,近的就能看到鳳酌跟跟長卷的睫毛,還有翹挺的?,以及粉嫩如櫻的脣。
他緩緩湊近,試探的以脣尖輕觸,頓覺心頭一悸,連手指頭都抖了下,他呼吸急促了瞬,遵從心底的意願,動了動,整個脣都覆上鳳酌的。
只是這般的柔軟接觸,就叫他整個人都似漂浮了起來,不著地,又覺心頭甜蜜不夠。
他手橫過鳳酌的細腰,在暖玉腰帶與肌膚相接的邊緣,用指腹磨蹭著,極盡可能的去貼近她,蜻蜓點水地不斷啄著她嘴角,眉眼還有下頜,再往下的,他卻是看都不敢看,只怕一眼,自個就控制不住。
如此過了個癮,樓逆這才漸漸睡過去。
甫一天明,鳳酌眨了眨眼,細軟的青絲髮頂一撮不服帖,微微翹了起來,她惺忪地揉了揉眼,覺身邊暖烘烘的,乾燥又溫暖,非常舒服,不禁挨上去蹭了蹭。
然這一蹭,就讓她睜大了眼,騰地坐起身,就見徒弟竟然睡在她旁邊。
她愣在當場,好半天無法思量,也不曉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恰當時,樓逆睫毛一動,轉醒過來,他見著鳳酌,嘴角浮起淺笑道,“師父,早。”
鳳酌只覺腦子裡轟的一聲,分明反應不過來,竟還能分心想著,徒弟今個怎麼沒去早朝?
樓逆撐起身,腰間粗粗繫著的中衣,胸襟劃開,露出肌理分明又硬邦邦的胸膛來,他的胸膛不是漢子那種粗糙小麥色,而是像白玉般,透著熒光,十分好看,可又不會讓人覺得女氣。
樓逆揉了揉眉心,他看了看鳳酌,又環視一週,好似這會才徹底清醒,“師父,弟子昨晚好似走錯了門,估計是在前院瀾滄閣與門客喝的多了些,是以糊塗了……”
鳳酌動了動指尖,她倏地捏緊拳頭,擡腳就將人踹下拔步牀,“樓止戈,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