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深的聖人歡喜,當場就稱讚了大皇子的孝心可嘉,然,轉眼,聖人就讓大皇子退下虎符。
有傳言,大皇子當即就面無菜色,像死了爹孃一樣難看,然,聖人開口,即便再不甘願。大皇子還是恭恭敬敬地交出虎符。狀肝麗扛。
左右,大皇子回京第一天,企圖博得聖人歡喜不成,反而丟了虎符,這一事,一時間成爲朝堂笑談。
樓逆比任何人都先曉得這事,屆時他坐在瀾滄閣上首,單手摩挲著下頜,飛揚的眉眼帶出淺淡笑意。
也虧得他先下手爲強,先在聖人面前不動聲色的上了眼藥,如若不然大皇子這一進獻美人之舉,怕是就要奪聖人的歡心了。
他還曉得,大皇子從聖人那出來後,第二個去的地兒,竟然是賢妃的重華殿。雖只是平常禮遇,可架不住他還十分有心的帶了禮去。
至於皇后那,大皇子可是理也未理,徑直就回了皇子府。
這樣衆目睽睽之下下皇后的臉面,樓逆簡直想笑,也不知這人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裝。
第二日上朝,皇后無甚表示。只聽聖人重重誇了大皇子一番,她冷冷淡淡的應了聲,不做表態。
樓逆下朝後,專門拐彎去了長樂殿,罕見的十一早在殿中候著,見著皇后換了朝服,就膩歪在她身上嬉鬧著。
皇后哪裡不曉得,十一這是怕她傷心,故而纔此鬧騰。
她心下撫慰,對樓逆的請安也就多了幾分的柔色。
樓逆在長樂殿沒坐多久。大皇子妃匆匆而來,她臉色不太好。帶著蒼白,也不若往常那般笑臉迎人。
她見了禮,就牽強笑道,“昨個殿下回來太晚了,身子路途匱乏的厲害,且想著母后多半歇下了就不曾過來叨擾,不過殿下總歸是惦記著母后,爲母后準備了諸多的禮,另兒臣今個一早就與母后送來,母后不要怪罪纔是。”
皇后心裡明白著,她也不拆大皇子妃的臺,點了點頭,“有心了。”
大皇子妃笑了笑,倏地就紅了眼眶,她期期艾艾地喊了聲,“姑母……”
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母后”,御旻淺喊得是“姑母”。
樓逆神色微凜,御旻淺與皇后出自一家,這關係可是嫡親嫡親的,這聲姑母,也不知含了多少不能言說的情緒進去。
皇后伸手拍了拍大皇子妃的手背,安撫的意味不言而喻。
御旻淺拿出帕子掩了掩眼角,轉頭就對樓逆笑道,“讓九皇弟看笑話了。”
樓逆搖搖頭,並未多說其他。
大皇子妃又道,“三日後,府上有場金桂宴,九皇弟若是不嫌棄,請偕榮華縣主一併過來,想來九皇弟與我家殿下也有十來年未見,定有很多話想聊。”
樓逆心頭一動,他點頭應下,“皇嫂開口,皇弟定然前往。”
一行人並未在長樂殿多呆,樓逆也想早點回府,故寒暄幾句,他就藉口離開,哪知,大皇子妃竟也是,兩人一道出的宮門。
臨到出了宮上馬車之際,大皇子妃倏地轉身就對樓逆道,“還是想多說一句,還指不定不日九皇弟就該多備份禮,我家殿下可是快後繼有人了。”
不理會這話讓樓逆有多吃驚,大皇子妃上了馬車,率先離去。
樓逆眸色閃爍不定,從上次大皇子妃在師徒面前提及大皇子回京的確切時日,他才能乾脆利落的先下手,而這次,也是同樣先機一步。
他覺玩味,也不曉得大皇子妃這般拖大皇子的後腿,大皇子可是心裡清楚?
回了府,樓逆就見鳳酌拿著張請帖,坐在小書房裡,眉頭輕皺。
“師父,這是遇到難事了,不妨與弟子說道。”他換了常服進來,有空閒的椅子也不坐,非要靠坐在鳳酌那椅子的扶手上,手臂半環圈椅,將人整個地半擁進懷裡。
鳳酌毫無所覺,她將手裡得金粉硃紅的請帖遞過去就道,“大皇子府來的請帖,說是金桂宴。”
樓逆瞟了眼,就將請帖扔書案上,不在意的道,“今個我去長樂殿給皇后請安之際,遇到御旻淺,她提過這事,且最有意思的還是,出了宮門,她跟我說,大皇子快要後繼有人了。”
說著,他臉上就露出嘲諷的神色來。
鳳酌神色一頓,她拿起那請帖,又看了好幾遍,未發現其他端倪,“當真?”
樓逆爲鳳酌理了理髮髻,手心的細軟觸感讓他愛不釋手,“多半是真的,我接到密報,此次隨同大皇子回京的,共有三名女子,其中兩名是所謂的蠻夷聖女,這剩下的,竟神神秘秘的,連進府,都是大皇子親自抱進去的,斗篷遮掩著,沒人看得清。”
“況,他去邊漠將近一年,總不至於是皇子府裡頭的妻妾有孕來著。”樓逆低聲道來。
鳳酌摩挲著請帖邊緣,沉吟片刻道,“我覺得大皇子妃,不像個不好的。”
聽聞這話,樓逆低聲笑了,他低頭雙手捧起她的臉,額頭蹭了蹭道,“管她好不好,不礙咱們的事,要對付的也是大皇子,她識相的站皇后一邊,倒也不會將她如何。”
鳳酌略一想了想,立馬就將此事從腦子裡甩出去,她不適合想這些勾心鬥角的,有徒弟在,怎麼都不會吃虧就是了。
對鳳酌這般滿心的信任,樓逆品出微末的味來,是以,他脣邊的笑意越發濃了。
待到三日後,恰好樓逆也休沐,不早上不緊不慢的起來,他還十分有閒情地練了套拳法,又沖洗了番,這纔在小太監的伺候下換上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頭帶靈蛇玉冠,鳳眼長眉,越發顯得俊美非凡。
鳳酌的衣裳照例是樓逆早就置備下的,一襲湖青繡杏林春燕錦衣,下是月白飛燕銜柳的湘裙,纖細腰際墜著他從前雕的紅玉狐貍壓裙。
兩人並肩而站,倒真像是一家人的意味。
隨意用了點早膳,樓逆帶著鳳酌往大皇子府去,臨出門前,他不太放心,又讓十分玲瓏懂各種門道的玄十五易容成婢女跟著鳳酌。
對於身手,樓逆是不擔心的,他就怕鳳酌不小心著了歪門邪道的。
巳時中,到了大皇子府,不想連十一也出宮過來了,他老早等在門口,墊腳張望,瞧著端王府的馬車過來了,鳳酌都還沒下來,他就衝的過來撩起車簾,喊道,“美人,可算等到你了。”
樓逆一挑眉,顯然頗爲意外,“你怎在此?”
十一瞥了他一眼,見鳳酌下了馬車,就要往她懷裡拱,還口?不清晰的道,“母后讓我出來見見世面,說許久未見大皇兄,怕我想他了。”
說到最後一句,連十一這樣的小孩都苦著臉。
樓逆順勢道,“正好,女賓在後院,你與阿酌一道,務必要護好了,有狗眼不識泰山的,你就狠狠地招暗衛出來打!”
鳳酌沉默,她輕輕拉了拉徒弟的袖子,這皇子府門口正人來人往,雖都對著樓逆行禮招呼,可徒弟一來就放狠話,總讓她覺得面上無關,簡直丟人至極。
樓逆回頭,藉著寬大的衣袖,捏了捏鳳酌指尖,笑著道,“阿酌儘管同十一去,晚點回府之際,我差人來叫你。”
鳳酌點點頭,帶著玄十五,一手還牽著十一,率先進門,繞過影屏,徑直往後院去。
到了垂花門,不想大皇子妃竟親自相迎,若換了旁人,約莫該覺得受寵若驚了,可到鳳酌這,她只淡淡地點點頭,半點神色都不露。
十一見著大皇子妃,自是好一陣的黏糊。
大皇子妃帶著鳳酌往賓客處去,這金桂宴,可不就是賞金桂來著,皇子府,後院遍種金桂,除卻金桂再無旁的花草。
“我家殿下,自幼喜愛金桂的很,自開府以來,這府中就依著他的喜好,係數栽種的都是金桂。”大皇子妃問聲細語的道。
鳳酌鼻端嗅到金桂的馥郁幽香,她頓了頓,乾巴巴地道了句,“香是香,可總是太濃,就覺刺鼻。”
她自來不會拐彎抹角,更不會諂媚巴結,從來都是實話實說,也不怕得罪人去。
好在大皇子妃多有了解她的性子,也不惱,“可不就是,但殿下說了,府中的雪側妃身形高潔,只容得金桂,且嗅了旁的花香,是要鬱結於心的。”
聞言,鳳酌頓腳,她轉頭看著大皇子妃眨了眨眼,實在不曉得要說什麼話接下去纔好。
大皇子妃目光落在不遠處,那是從掩映在金桂之中的涼亭,正有幾位婦人在嬉鬧,只見她撇嘴,就不無譏誚的道,“讓榮華縣主見笑了,實在是這雪側妃可是個難得的妙人呢。”
這話才落,鳳酌順著大皇子妃的目光看過去,就聽聞身後傳來陌生的嗓音,“可不就是妙人,矯揉造作的賤人,還有那個畜生,早晚我要造出把利器來,結果了這對狗男女,與姐姐消恨!”
如此殺氣騰騰的話,倒叫鳳酌生出莫名的熟悉來,她側身就見走上來位霜白棉麻長裙的女子,那女子年約十六七,面目冷清,眸子黑白分明,脣紅?白,身上端的是一股子的大家貴女的氣度,讓人一見就喜歡。
大皇子妃愣了下,這才拉過那女子,嗔怪地點了下她的額頭,對鳳酌介紹道,“這是我家妹,明羲之,平素沒個貴女的模樣,就喜搗?一些暗器利刃的,在京城,不知被多少人笑話了。”
鳳酌眸子一亮,她卻是更爲喜歡這個御羲之,且她本就是習武之人,對暗器利刃同樣是愛的,“造出來的利器不若再淬點毒,不致人性命,可卻非常折磨。”
御羲之彷彿見到了知己一般,她猛地拉住了鳳酌的手道,“先前,我就是這般設想的,不過不了解毒物,一時之間,倒不曉得該淬哪種。”
說道這個,鳳酌十分在行,她張口就到,“閩南有種紅蜘蛛,肚囊有毒,混著北疆蚺蛇,便能成讓人生不如死的劇毒。”
這兩玩意,她雖沒見過,可是架不住在江湖上聽的多。
兩人旁若無人大赤咧咧地討論這些,除了聽不懂的十一,大皇子妃和易容後的玄十五皆眉心一跳,覺得,這兩姑娘實不該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