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
關于青丘的來歷,已經太久太久了,比龍虎山的傳承還要久太多太多,按照狐帝的話,青丘狐族的始祖當年一人一劍,縱橫天下,道行不知道已經到了何種境界,怕是早就驚為天人了。
既然獸皇都能活到現在,天圣也能,還有九天玄女,張道陵,還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沒有真正的死了。
那么,一個縱橫一個時代的青丘始祖,難道就會這么輕而易舉的死了么?!
我的話音剛落,白芷也不禁抬起頭,目光深邃的望著狐帝,面帶疑惑,狐帝突然嘆了口氣,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最后終于是說道。
“陳宣,芷兒,你們可曾聽過白日飛升。”
白日飛升?!
道祖張道陵不就是白日飛升么,還有老子倒騎青牛過天門,在道家佛家的傳聞之中,有不少的人物都留下過白日飛升,坐化升仙的故事。
不過現在我心里對仙神有了一個不同的理解,并不是神話故事傳聞中那般天地而生,自來便是高高在上的神先,無所不能,長生不老,永生不滅,而是當道行修行到了極致之后,甚至有可能超脫天地束縛,打破命運桎梏的存在。
我不禁望了一樣狐帝,他為何會說到白日飛升,自古以來,白日飛升這四個字大都是出現在人族道家之中,其實真假難辨,道祖張道陵或許是真的白日飛升,但后來的那些傳聞虛虛實實,有可能只是對于魂歸混沌,身死道消的一種修飾而已。
“傳聞始祖是飛升之時,被天劫所滅。”
天劫?!
這兩個字眼,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天陰書中的一段記載,時間修行,大都是殊途同歸,為的不過是修仙長生。
凡人若想要超凡入圣,脫胎換骨,成仙人之姿,傳聞在最后飛升之時,則需要有天劫淬體,扛過去,則是白日飛升,若是抗不過,則會身死道消。
天劫以雷劫為主,再有業火劫,魔障問心劫。雷劫又分為驚雷,赤雷,紫雷三等,以九為極。
佛門修現世,講苦樂果報,因此飛升之時大多還伴有紅蓮業火劫。傳聞九朵紅蓮業火可焚天毀地,沾之必亡。
而一些心腸歹毒的邪修修行,陰狠毒辣,人神共憤,因為殺伐過多,積下怨怒過甚,在飛升渡劫之時,則有問心劫。若是道心不穩,意志稍有動搖,便會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聽狐帝這意思,當年的青丘始祖應該也走到了最后一步,想要白日飛升,不過最后卻是沒能扛過天劫。
我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張道陵雖是被稱作道祖,但其實講究最多的還是他的精深道法,不見得他的道行修為就能冠絕一個時代。
他既然都能扛過天劫,為何青丘始祖這個縱橫天下的存在竟然會死了呢。
“狐帝,不知青丘始祖印下的是何種天劫。”
這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狐帝的面色更加古怪了,目光也變得有些不清不楚,沉默了半晌才說道。
“除了紫霄雷劫之外,還有問心劫,不過這些都是傳聞,太過久遠,傳說之中,這道石便是始祖渡劫之時,引天雷所刻。”
問心劫?!
難道青丘始祖也是殺戮太多,怨念過甚么,她一個女子,不應該啊,正當我在琢磨的時候,白芷的聲音突然想起,細若蚊蠅的說道。
“我在青丘古籍中看到,說始祖是愛錯了一個人。”
瞬間。
狐帝的目光驟然盯著白芷,甚至有些責備之意,顯然這個事情對于青丘而言是一個忌諱,不可提起,畢竟事關始祖,而且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芷依舊昂著頭,貝齒緊咬下唇,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狐帝,不愿意示弱,狐帝沉默了一會,悠悠嘆了口氣,目光一下子變得有些柔和,甚至有些惋惜,落在白芷的身上。
我知道,狐帝怕的,也是白芷愛錯了人,而那個人,就是我。
如果以前狐帝從未想過白芷能夠走到白日飛升,與青丘始祖并肩的可能,但是現在當古地開啟,道石出世,白芷與青丘始祖同為九尾白狐,她一旦真的得到青丘始祖的傳承,很有可能走到最后一步。
若同樣也是問心劫,她又能過得去么?!
我沉默了,三人之間似乎都各懷心思,此刻白千等人已經對自己的族人把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大抵便是紀元造化,不可硬來,何況這道石不是尋常之物,感悟觀摩,有收獲是好事,可若是強行參悟,怕是會被反噬而亡。
這事情,不能急功近利,靠的大概還是一個緣分。
我和白芷見青丘狐族都已經找好了地方盤膝坐下,屏息凝神,等待著觀石悟道的開始,我和她也在道石的前面各自尋了一處地方坐下,相隔不遠,我本想給她打氣,說兩句鼓勵的話,但見白芷的眼睛始終望著道石,心無旁騖的樣子,我又只好咽了下去。
不得不說,一切有因果,如今我和白芷的關系,不正是我一手造成的么。
有時候想想,人心不足,我還真的有些賤啊。
將心神收斂,狐帝和白千等人紛紛將修為釋放了出來,只見五道白光驟然匯聚在道石之上,狐帝等人逼出一滴精血,融入這道石之上。
瞬間。
整個道石光芒大作,流光溢彩,特別是那一個殺字竟然像是活了一樣,無盡道蘊彌漫著整個古地。
青丘始祖劍道,相距已不知年月,口口相傳,再有綿長歲月點綴,早已傳得神乎其神。如今狐帝等人提起,也不過只有一個字——狠。
我對一個女子有如此殺意,始終有些不喜,抬頭望見巨石之上寸寸石屑震落,道道流光溢出,道蘊流轉,如今方可稱之道石。
道石無碑文,唯有一字,殺。
我想起了在外面看那塊石碑之時,都差點走火入魔,心神震蕩,如今再看這個道石,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或是急切。
“殺”字入目,由遠及近,寸寸漸大。彷如要掙脫天地枷鎖,脫離劍碑束縛,脫困而出。我雙目之中,識海之間,總感覺容不下這“殺”之一字。
劍道錚鳴,自從殺生劍回到我身上,我對劍道就有了一番不同的體悟,傳聞之中真正的劍仙出劍,常有龍吟隱現。
這一個殺字,這一塊道石,乃是青丘始祖引天雷所刻,將畢生劍道藏于一字之中。鸞翱鳳翥,鐵畫銀鉤,“殺”字起手收筆都如有游龍在淵,破不開這天劫這威,更破不開這劍意之勢。
我心中不禁暗嘆,觀字見人,實在想不出這青丘始祖到底是何等的驚才艷艷,敢將天威化游龍,鎖在道石之內。胸中激蕩起伏,波濤再起,一腔豪邁頓生,雙眼唯“殺”之一字,卻又見了四海波瀾壯闊,仙神驚世絕倫。
如此人,如此天人,怕是世間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