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菲和煜夜等人來到屠龍山山寨, 沒想到這山寨裡還真是藏龍臥虎。
秦南的手下自是不少,還有不少是老弱婦孺,山寨儼然是一個小村落, 但藏在這深山之中, 位置還真是隱蔽, 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當下正值晚膳之時, 家家戶戶生起炊煙, 青煙飄出草屋,嫋嫋升上九天,那麼的富有人情味。
葉子, 小桃,朱管家, 阿寬等以前在王府服侍的家僕們, 也全都聚集於此, 見到煜夜和琴菲時,那個重逢的場面還真是壯觀, 連朱管家都不禁老淚縱橫。
殺雞宰羊,一桌豐盛的接風洗塵宴爲琴菲一行準備。
宴席上,秦南將他們的經歷娓娓道來:兩年前,華承軒做了皇帝后,蕭閣王府內所有家僕都被流放, 秦南等有武功的在“老妖怪”的幫助下, 流放途中將大夥都救了出來, 變成了逃犯, 只好藏匿於這屠龍山中。
後來, 華氏兇殘,天下義憤, 從此羣雄並起,紛爭不休,他們在亂世中,收留了不少流離失所的百姓,隊伍不斷龐大,便組成了山寨。
在這亂世之中,討生活並不容易,山寨人數又多,爲了養活這麼一大家子人,在“老妖怪”的教唆下,他們便開始向達官貴族頻頻出手,或偷或劫,以供給山寨的日常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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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秦南的敘述,林琴菲一陣惡寒,不禁想起和“老妖怪”扮土匪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覺汗顏不已……
看來,“老妖怪”還是不忘坑蒙拐騙的老本行啊!
席上的“老妖怪”,沒有半點追悔他以往惡形惡狀的意思,也沒有感受到琴菲灼熱的目光,他大塊大塊地啃著羊腿,逍遙得很呢!
菜過五味之後,煜夜向大夥提起了復國的正事。
提到復國,秦南大力支持:“自華承軒即位以來,只知道增加軍餉,一心擴充國土,也不顧老百姓的死活,苛稅重賦,橫徵暴斂,百姓苦不堪言,忍無可忍之下,不少地方的百姓奮起反抗,現下處處是叛亂黨。”秦南語帶憤慨,短短幾句話,已道出日昇國岌岌可危的現狀。
“王爺此時歸來,可謂是衆望所歸,振臂一呼,應聲之人不在少數,再加上王爺手上持有真正的煜家軍兵符,應該能召回不少舊部,少說也有幾萬人。”朱管家在旁接下秦南的話,阿寬,葉子等往日王府的家僕紛紛附和。
“幾萬人…恐怕不夠!”煜夜細長的手指撫上他微蹙的眉心,憂思隱隱纏繞其間。
琴菲理解他的憂慮,應和道:“是啊,幾萬人對付華承軒幾十萬的軍隊,遠遠不夠。何況,夜的兵符一亮出,便是暴露了身份,沒有了退路,華承軒若是知道我們還活著,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斬草除根!我們若不能在短時間內聚集大量兵馬,很容易被他的勢力所撲滅。”
“不是還有遲嗎,他是日昇國的舊主,怎麼說也有一定的號召力啊!”柳小小力挺宮南遲。
“這恐怕……”秦南等在日昇國久居之人,貌似不贊同柳小小的話。
遲明白秦南的意思,也不好說什麼,默默的在一旁吃飯,不發一言。
琴菲不由得嘆了口氣:遲當年爲了她放下了權力,要重新樹立起他在民衆中的形象,恐怕還需要時間。
琴菲怕宮南遲尷尬,連忙轉開了話題:“剛剛阿南說現在羣雄並起,看來反抗的不止一處,若能夠聚集這些反叛的力量,將百姓的凝聚力擰成一團,那我們的勝算就會多很多。”
琴菲的話引得在場之人深思,卻又無人能拿得出主意來,席上頓時陷入一片沉默,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神的力量。”琴菲打破僵局,再次提議。書上不是都這麼寫的嗎,利用百姓對神的尊崇心理,以神之令威服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
“哦,怎麼說?”煜夜挑了挑眉問。
琴菲便將現世陳勝、吳廣起義的例子,細細講述了一遍。
“他們在魚的肚子裡放上帛書,並在神廟旁裝鬼火,作狐鳴,發出‘大楚興,陳勝王’的呼聲,從此被民間傳爲神話。或許我們能找一個人,代替陳勝的位置。”琴菲不疾不徐地道出想法。
“咦,琴菲,你是哪國人啊,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國的歷史上有過這回事!”秦南詫異。
“是啊!琴菲,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沒聽說過這事啊,你聽說過嗎?”
“沒有!”
……
在座之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咳!”煜夜輕咳了一聲,議論聲立馬歸附於平靜。
在場之人,只有煜夜知曉她的來歷,他連忙說:“琴菲就是喜歡瞎編亂造,不過,她這個胡話…倒是扯到了刀刃上。”
琴菲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煜夜是在幫她掩飾了,便對他吐了吐香舌。
煜夜臉上隱隱泛起笑意,那眉眼脈脈,彷彿藏了煙波浩淼的萬疆山水:“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總能最先猜透她玲瓏的心思。
“阿南,你說,在日昇國,人們最崇敬之物來自何處?”煜夜挑明瞭話題。
“當然來自綠印森林了,傳說綠印森林有三樣神奇的東西:靈蛇、指甲樹和綠印潭。特別是能變幻身形的靈蛇,被日昇國的子民奉若神明。”如果秦南知道這條靈蛇早已被琴菲給滅了,還差點煮成了蛇肉羹,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樣說。
煜夜臉上邪魅的笑意益發明顯了:“琴菲,那…這個人選…非你莫屬了!”因爲,她恰恰好來自綠印森林,還擁有那樣一雙奇特的指甲。
“阿南,你明日派人到魚販手中,買幾條大魚!”煜夜吩咐秦南。在魚的肚子裡放上帛書,他相信琴菲可以。
“還有,派人去市井集市,極力散佈這個謠言!”煜夜附在秦南耳邊說了一串。
秦南眼睛一亮:“是,我馬上派人去辦!”
“對了,王爺,聽說豁新城正在修一座廟,供奉靈蛇像!”秦南明白了煜夜要做什麼,趕緊搜腸刮肚提供訊息。
“嗯!”煜夜點點頭,看來這點也可以利用。
煜夜心中已有了全盤打算,便積極地調配人手,做足復國前的各項準備工作。
秦南的手下和以前的家僕們各自有了差事。
柳小小見沒人派給她半點事,急著請命:“琴菲姐,那你說我呢,我能做些什麼?”
“你不是說你不插手的嗎?”遲在一旁涼涼的說。
雖說柳小小不適合參與復國的事宜,不過,依小小的性子,若不派點事情給她,她哪裡呆得住,琴菲便說:“既然有戰爭,亦會有傷員,不如你和葉子姐她們去學一些醫藥護理。”
琴菲小聲在她耳邊說:“若是哪天遲有些小病小痛,你也可以照顧他,不是嗎?”
小小很是好哄,聽琴菲這麼說,她臉一紅,立刻綻開甜甜的笑容:“謝謝琴菲姐。”
“你們倆說什麼悄悄話呢?”一旁的遲有些不樂意了。
“秘密!”兩人同時回答。
琴菲便把柳小小引薦給葉子,託她照顧。
“琴菲,你就放心把這位小小姑娘交給我吧!”葉子的個性還是那麼爽朗。
琴菲看著葉子,不禁想起了周伐,周伐本來和葉子是一對,可兩年前,他護在煜夜身邊,卻死在了將離山那個懸崖上。
還好煜夜還活著,還好他只是一時失去了記憶,琴菲感嘆。卻也同樣深深地體會到了:失去心愛的人,那是怎樣的一番滋味!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提,”琴菲將心比心,想安慰一下葉子:“周伐他……”
葉子聽琴菲提起周伐,神色瞬間黯淡了一下,眼波似水銀緩緩流動:“周伐…若是看見王爺還好好的活著,我想他黃泉下有知,必定也能安心了。琴菲,你不必掛心,我會替他…好好侍奉王爺的!”葉子這段話說得極緩慢卻又極溫和,說完了,臉上已經恢復了明朗安詳。
琴菲見她已釋懷,總算放心,頷首道:“那就好!”
葉子領著小小去了。
目送她們走遠,琴菲想起了什麼,便從腰間解下一個玉貔貅掛飾,遞與身旁的青影:“渲染城外五里有個飛鴻酒肆,青影,你務必將這個送到酒肆掌櫃手中。”時下正值用人之際,白袖和他那些江湖朋友,或許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青影還未來得及點頭,旁邊一個聲音插進來:“小弟,你這個玉佩不如交給我吧,我一定替你送到。”
琴菲和青影一道看向來人,正是勞二,他一臉嬉笑,怕是因下午冒犯了琴菲一夥,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話說得頗有些討好的意味。
“琴菲,你就把這個差事交給我兄弟勞二吧。”秦南也過來做工作了。
其實,琴菲對勞二設計他們的事並未掛懷,但想想青影對日昇國的路線也不熟悉,再者這可以解除勞二的心結,何樂而不爲?便道:“那就麻煩勞二哥了。”
勞二大喜,連聲道:“哪的話,不麻煩,不麻煩。”
勞二小心翼翼接過玉佩,歡歡喜喜地走了。
琴菲目光一流轉,自然而然去搜尋煜夜的身影。此刻,席已散,夜的身旁圍著幾個人,他正歪著頭,仔細聆聽身旁朱管家的話,他的目光往下瞟,長長的眼尾和眉梢微微上挑,薄脣微抿,露出慣有的思考表情。
夜沒有看到她,但她知道,他一擡眼,發覺她的目光時,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會對她露出淺淺的、溫暖的笑容。
其實,煜夜本是不愛笑的,但琴菲就是知道,他會對她笑,像平常那樣,微微翹起脣角,然後由脣帶動其他的五官,整個笑意從脣邊盪漾開來。
琴菲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感謝上蒼!
感謝上蒼將她帶到他的身邊,感謝上蒼讓他活著,讓她的愛從此有了歸宿,不會像周伐和葉子那樣陰陽兩隔!正因爲失去過一次,所以,她更懂得珍惜,此生此世,她再也,再也不會放手。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擁有了太多太多;這一刻,她的幸福,無人能敵!
她願把對夜這強烈的愛意化作縷縷清風,纏繞這一世情緣,守護在他身邊!
正當琴菲感慨萬千,柔情百結時,殊不知,她那樣柔軟含情的目光,卻似一瓶烈酒,盡數倒在了宮南遲化膿的傷口上,整顆心如同被烈火焚燒般,疼得無法遏制。
宮南遲終是無話,咬了咬脣,隱忍著悄悄退了下去。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