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fù)本來和公冶乾和鄧百川兩人約好, 那兩人先走,他進宮去向段譽辭行之后就去追他們,然后三人一同去山西的。
可是思及段譽過些天就要去天龍寺找伯父‘坦白’, 他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決定遲些再走, 先陪著段譽去天龍寺。當然了, 他只是暗中跟著去, 只要段正明別拿出什么家法族規(guī)之類的東西來對付段譽,他是不會露面的。
事實證明慕容公子此舉有些過慮了,本塵大師乍聞噩耗后實在是痛心之極, 暗道自己上次果然沒看錯,可惜還是沒能及時阻止他們。
段譽畢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侄兒, 來請罪時說得聲淚俱下, 情懇意切, 他除了嗟嘆之外也是別無辦法,看段譽的意思, 他若是不答應(yīng)的話,段譽一定會放棄皇位去和那位慕容公子浪跡天涯。
無奈之下,他只好咬牙先應(yīng)允下來,只盼侄兒這只是年輕人一時的頭腦發(fā)熱,過幾年等他再大些能自己醒悟過來。
既然段譽這趟天龍寺‘請罪’之行順利收場, 慕容復(fù)就沒什么大牽掛了, 收拾一下就準備回中原。偏偏他之前光顧著緊張段譽伯父的事情, 沒有把自己的計劃詳細說給段譽知道。
結(jié)果段譽看見他收拾東西要走, 差點被嚇個半死, 等到好容易解釋明白了,段譽已經(jīng)是坐在床邊, 捂著胸口直喘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嘆息道,“小正,你就是我的克星,我這條命遲早交代在你手里頭,不帶這么嚇唬人的啊!好嘛,今天被你嚇這么一家伙,我得休養(yǎng)一個月才補得回來。”
慕容復(fù)聽他胡言亂語的,又氣又笑,“別胡說八道,你年紀輕輕的,至于像老人家一樣經(jīng)不得一點風(fēng)吹草動么?”
想想覺得就算是自己事先沒說清楚,讓他受了點驚嚇,也不至于這個樣子啊。于是拉過段譽的手來來摸摸他的脈象,沒想到這家伙還是少有的反關(guān)脈,摸了半天才找到。
慕容復(fù)不是大夫,但是粗略的脈象還是看得來的,這時就覺得段譽的脈象時輕時重,忽緩忽急,絕不是個正常該有的樣子,不禁大皺眉頭,看來段譽這樣子是真的胸口氣血翻騰的反應(yīng),并不是故意夸張做出來給自己看的。
也側(cè)身坐在床邊,將人摟到懷里柔聲問道,“你怎么會這樣?以前著急時也會氣息不穩(wěn)嗎?”
段譽順勢靠到他身上蹭蹭,“很少有,就是你一說走我就會這樣,要不你先別回去了,等過段時間大理的政務(wù)不忙了,我們一起去你家里啊。上次被那惡僧鳩摩智抓著去了一次,就在客廳呆了會兒,也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大名鼎鼎的燕子塢到底什么樣。”
慕容復(fù)在他臉上親一親,安慰道,“你才登基不久,不宜總是離開,還是老實在大理待兩年再說罷。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那邊安頓好了,我再來看你嘛,下次來看你時就定定心心多住段時間陪著你好不好?”
段譽無奈,只得點頭答應(yīng)了。嘮嘮叨叨地要他回去看過了就趕快回來,那些阿碧姑娘,阿蘭姑娘之類的就不要多接觸了,他可是還記得阿碧提起慕容復(fù)時情意纏綿的樣子。
慕容復(fù)不去理他的杞人憂天,又自己仔細琢磨了半天,忽然想起上次在少室山,自己說要去西夏求親時,段譽就曾內(nèi)息紊亂,大發(fā)作過一次。心中恍然,這一年來諸事頻發(fā),段譽一直都忙亂來去,無暇練功,因此情緒不穩(wěn)的時候就壓制不住體內(nèi)渾厚的內(nèi)力了。
之所以說每回自己要走他就這樣,那是因為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最重,所以引起的心緒波動也就最明顯。想明白這點后心里擔心之余還有絲甜蜜。
他當然知道段譽是無比地喜歡自己,但是無意之間又得此明證也是很開心的。
于是鄭而重之的囑咐段譽要立時開始認真練功,這傷發(fā)作起來可大可小,重了就會危及性命,因此不可輕忽怠慢,一定要每日認真修煉大理段家的內(nèi)功心法,等他回來可是要檢查的。
知道段譽素來喜文厭武,怕他自己不當回事,又專門去找到朱丹臣和巴天石兩人,要他們監(jiān)督段譽,不要讓他自己由著性子胡來。
巴,朱二人是知道段譽這個‘隱疾’的,上次發(fā)作時便曾害得慕容復(fù)大損功力幫他療傷,因此很是當做一回事,說道慕容公子請放心,他們一定日日提醒陛下,絕不懈怠。
慕容復(fù)將此事安排好了這才放心,啟程前往中原而去。
要說段譽一直不想放他走是很有道理的,大理偏在南隅,與蘇州數(shù)千里之遙,路途多有險阻,一往一返著實是要花費許多功夫。加上慕容復(fù)許久未歸,還要處理不少事務(wù),家中也不能剛到就走,怎么說也得住些時日,這般一耽擱,等他再回大理時,已經(jīng)是大半年過去了。
小別勝新婚,這個就是慕容復(fù)剛到大理城時心里轉(zhuǎn)的念頭,這么久沒見段譽寶貝,實在是想念,估計他也應(yīng)該是一樣的,因此就頗為期待見面時的光景。
他不想直接就闖到皇宮里去,于是隨手抓了個兵丁,交了件信物給他,命他去宮中報個信,自己則是先回鎮(zhèn)南王府,也就是現(xiàn)在的慕容府中洗漱休整。
不想把自己收拾干凈利落后,段譽沒等來,朱丹臣倒是先一步?jīng)_來了。進門就道,“慕容公子啊,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我們這可盼著你呢!”
慕容復(fù)大奇,“朱兄,這是出了什么事情?還要等著我來才行?”
朱丹臣苦著臉道,“唉,我也不想慕容公子你剛到大理就來驚擾的,可是,可是我們實在是管不住陛下啊,他就是你走后的那頭兩個月好好練功了,之后就推三阻四,想盡一切辦法逃避修煉,我們幾個抓都抓不住他,這可怎么成。”
慕容復(fù)聽得心頭火起,“段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會這個樣子!”
朱丹臣擦擦汗又道,“我估計著慕容公子你這一回來,陛下他一定高興,接下來幾天肯定要天天纏著你的,我就沒有機會來說這些話了,所以今天早早趕過來,麻煩慕容公子你幫忙勸勸我們陛下,這個武功可是一定要練的,不可以再這么偷懶下去了,他向來都聽你的話,你勸勸他一定管用。唉,我等實在是汗顏,這可又要勞煩慕容公子你了。”說罷深深一躬。
慕容復(fù)點頭道,“朱兄請放心,這個是正事,我一定會和他好好說說的。”說道好好說說四字時,特地加重了語氣。
朱丹臣放下心來,又再道謝了一番,只怕段譽得了慕容復(fù)回來的消息后這就立刻要趕來了,被他撞上自己來向慕容公子告狀可是不好,于是匆匆告辭而去。
朱丹臣前腳剛走,段譽果然后腳就趕了來。他有半年多都沒見到慕容復(fù),心里思念之極,沖進慕容府就開始大叫,“小正,小正,你可回來了啊!”
一口氣奔到前廳,果然見到慕容復(fù)笑吟吟地站在當?shù)兀笙策^望,“小正,你總算回來了,我……”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礙于身后跟著的侍從和廳中慕容府里的家丁,不能說出口,只是睜著一雙又驚又喜的眼睛看著慕容復(fù)。
慕容復(fù)也看著他微笑道,“是啊,我回來了。”上下打量了段譽一番,斷定此人現(xiàn)在氣色不錯,身體健康,應(yīng)該是除了朱丹臣說的那個偷懶不練功的缺點外,其他一切都好。“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你說,我們到里面去吧。”
段譽欣喜點頭,“好啊,好啊,我也有好多話要和你說。”
此時正是大白天的,段譽本來以為慕容復(fù)會把自己帶到書房去,不想他七拐八繞地,竟是走進了臥房,心中暗笑,小正竟然這么急,不過此舉正中他的下懷,于是毫不遲疑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