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拉著段譽從那山路邊的低洼處爬起身來,兩個人一身狼狽地回到原處。
燕子塢的人盡皆大怒,大理段家的人悉數(shù)大驚,而其余眾人皆莫名驚詫,只有南海鱷神岳老三歡欣鼓舞,認為自己的這個書生師傅終于有了些能當他岳老三師傅的氣概,脾氣上來了,連名震天下的慕容公子也是照打不誤。
最妙的是一打還就能打著,段譽和慕容復兩人都滾了一身的灰土草根,慕容復嘴角上卻比段譽明顯還多了一處淤青,這是誰打了誰大家自能一目了然。日后要是還有人敢笑話他拜了個小白臉為師的話,他就大可以把這師傅曾奮勇毆打過姑蘇慕容公子的豐功偉績拿出來顯擺顯擺,看看天底下能有幾個人的師傅做得到。
慕容復輕輕地對迎上來的包不同等人揮揮手道,“誤會,誤會,過去吧,咱們莫要打擾了人家下棋?!蓖跽Z嫣滿心的羞惱,忙在旁邊幫他細細地整理衣服和頭發(fā)上的草木碎屑,看著表哥臉上的傷心疼無比。
她以為段譽之所以會忽然沖上去打表哥一定是因為自己,心中又氣又悔,暗道以前就不該給段譽好臉色的,這人看似斯文,其實是個死纏爛打的好色之徒,自己對他和顏悅色地說過幾次話就敢存非分之想了,還粗魯暴躁之極,竟當眾對表哥動手。表哥雖然大度沒有多說什么,但是心里對自己招惹來這種人讓他當眾難堪的事情肯定會有不滿的。越想越氣,眼淚在眼圈中直打轉(zhuǎn)。
還沒把眼淚忍回去呢,那個粗魯暴躁的好色之徒竟又湊了過來。身手還挺靈活,一下子就擠到了慕容復和王語嫣之間,一邊擠一邊說,“這個,這個都是我不好,害得小正…哦,慕容公子搞了一身的灰土,這頭發(fā)也蹭得都是草屑,還是我來幫慕容兄收拾吧?!闭f罷就把王語嫣擠到一邊,開始在慕容復身上拍拍打打起來。
慕容家的四大家將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一時之間連包不同都沒話說了。慕容復卻是不以為意,倒沒被這人的厚臉皮嚇到,自自在在地任段譽給他拍衣服,理頭發(fā)。
鄧百川、公冶乾等四人對慕容公子的敬佩不由又升了一個檔次,一齊感嘆,公子爺那才是做大事的人啊,單看這份涵養(yǎng),天下又有幾人能及得上。
朱丹臣幾人已經(jīng)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了,省得在這里跟著丟人現(xiàn)眼。
剛才忽見書生般的小王爺神勇無比,沖上去向慕容公子挑釁,先就被嚇個半死,這要是纏斗中,慕容公子發(fā)起怒來,一掌把段譽斃了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自己幾人回去可如何向王爺交待啊!
總算慕容公子風度上佳,沒有和段譽一般見識,雖然滾了一身土卻也沒多計較,沒事人似的回來了。
朱丹臣幾人大呼僥幸,抓了段譽就想走,免得夜長夢多,再被他折騰出什么怪事來。結(jié)果一個沒抓牢,卻又被他逃脫。這回還是直沖慕容公子而去,不過不打架了,改走懷柔路線,開始諂媚地幫人拍灰整理衣服。幾人頓覺臉上火辣辣的,眼睛都沒處放。
王語嫣氣得手都抖了,顫聲道,“段公子,你怎么能這樣無禮?無緣無故地傷了我表哥不算,這會兒又過來假殷勤什么,你,你快走開!”
她生性溫柔,這已經(jīng)是氣急了才說出來的最嚴厲的話了。段譽聞言一愣,他向來將王語嫣視為天人一般的存在,對她的話從不敢違拗半分。這時忽然聽她用從沒有過的嚴厲口吻叫他走開,不由呆住,只覺心中大痛,好像被大錘砸了一般,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回頭看慕容復,見他微皺眉頭,先看看他,又看看王語嫣,說道,“只是衣服沾了些灰,就不勞動段兄大駕了,還是表妹來吧?!?
朱丹臣連忙趁機把段譽拉了回去,這一次牢牢地抓住他手臂,暗道除非你剁了我手,否則的話就決不能放開你。段譽卻也不掙,愣了好一會兒后忽然輕聲嘆道,“咱們先下山吧,找個地方歇歇,今天也是夠累的了。”
朱丹臣正巴不得他這句話呢,一聽之下,立刻向幾名王府侍衛(wèi)一打手勢,幾人悄悄地退至空地邊上,也顧不得和正在下棋的聰辯先生辭行了,一路疾奔,下山而去。
這時眾人的注意力又都轉(zhuǎn)回了棋盤上,他們悄悄走也沒幾人在意,只有慕容復余光一直掃著這邊。此時見那個剛才還和自己說再怎樣都不能再讓自己無聲無息離開的人,被表妹說了句重話后,就立刻跟被雨打過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再一刻,竟就不聲不響地帶著人離開。
這回真是連氣都生不起來了,只是滿心酸澀,暗道你既然這么喜歡我表妹,又何苦和我說那些糾纏不清的話,我慕容復是那么好騙的嗎?轉(zhuǎn)念又想這段譽當真該死,連騙人都不肯裝到底,你就在這里多陪我一會兒又能怎樣?被表妹瞪兩眼,說幾句難道還能死人不成。